趴在江畫身上的美洲豹鬆開彎刀,仰頭咆哮一聲,尾音有氣無力。
咆哮完後,它張了張口,重重倒在江畫身上,眼睛還大大睜著。
它到死都不明白,這個它已經觀察過的,弱小的獵物怎麼會殺了它。
然而死裡逃生的江畫可想不到美洲豹是否死不瞑目。畢竟如果不是來人的幾木倉,現在死不瞑目的可是她了。
美洲豹一死,江畫強行凝聚的力氣就消散了。她甚至沒有力氣推開身上的大家夥,渾身骨頭一軟,她後腦砸在地上,仰著頭雙目無神地看著屋頂,大口大口喘息著,腦子裡一片空白。
——至於來的是誰?她不管是誰,哪怕來的是偷獵團夥她也認了。反正現在是人家救了她。
豹身沉重,溫熱的豹血順著美洲豹的脖頸流到江畫臉上,糊了她滿臉。
來人走到她麵前時,她隻勉力動動眼珠,可是眼前隻有一片血色,她隻能看到影影綽綽的幾個身影,卻看不分明。
好在人家是會說話的。
“小妹?繾繾?——繾繾!”
男聲低沉,語氣急躁,因為太過擔心眼前渾身是血的女子,甚至都有些破音。
江畫空白的腦子反應了半天,在對方都已經有些失控,甚至顫抖著手要來試她頸側的脈搏時,她才反應過來這是誰。
“是——大、大哥啊……”江畫一字三歎,氣若遊絲,“我沒……沒死……”
來人,也就是江繾大堂哥江紹這才鬆了口氣。
江畫又大喘氣道:“但也……離、離死……不遠了……救、救命……”
說完後就暈了過去。
江紹本以為自家小妹沒事,現在看來,她身上的血,說不定大半都是她自己的,而不是那美洲豹的。
眼見著小妹暈過去,江紹鬆下的那口氣又提了起來,急忙指揮著人搬開江畫身上的豹屍,招手就讓人給她醫治起來。
“大少,小姐身上的傷……太重了,雖然傷口都不致命,但小姐失血過多,必須儘快輸血,否則……”
“……”
“你先治,包紮好以後我們立刻出去!小李,去做副擔架,等下我們抬著小姐出去。”
“可是雨林裡……”
“我們小心一點,有向導在,又是走來時的路……把這死豹子剖了,取了它體內的糞便出來抹在身上,不會有事的!”
“……好。”
於是等江畫恍恍惚惚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夜晚。
她躺在擔架上,隨著擔架的移動也一搖一晃著。
抬眼就看到似乎稀疏許多的樹蔭,依稀能夠從葉片的縫隙中看到天上閃爍的星辰。
江畫愣愣看了半天,過了許久,才想起自己暈過去前發生的事。
半夜與美洲豹搏鬥,生死邊緣的絕望,逃出生天的錯愕與驚喜,還有……大堂哥?!
她一個激靈,張開口說話,聲音無比沙啞:“大哥?”
這聲音實在是小得很,但是在雨林裡,除開動物的動靜、人們行走間衣物與植物摩擦的聲音外,反倒是顯得很有分辨力。
走在江畫身邊保護著她的江紹第一時間就聽到了,他並不叫隊伍停下,自己隨著擔架的移動,眼睛卻一眨不眨注視著江畫,語氣既驚喜,又迫切:“你醒了?感覺身體怎麼樣?”
江畫隻感覺自己全身都是木的,頭昏腦漲不說,身上各處也火燒火燎的難受,但骨子裡又不停泛著冷意。
這是失血過多,加上傷口恐怕有些感染……回憶了一下自己昏過去前的狀況,江畫不得不承認,就她這情況,如果不是她的靈魂大約對身體有加成,她現在就是不死,也絕對深陷昏迷中。
但這會兒她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雖然因為靈魂強一點提早醒了,可是她還沒能脫離危險……最多一天,二十四小時,她大概就要玩完了。
江畫語氣艱澀:“不好……我們,我們什麼時候能出去?我恐怕……”
江紹想到隨隊醫生的診斷,回想起小妹那時身上的傷口,心裡也一緊。
“已經走了一天一夜,現在是五號淩晨……最多五個小時,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江紹語氣帶著安撫,“外麵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出去就給你治傷……不會有事的。”
江畫這才知道,離她昏迷居然已經過了這麼久。
“大哥……”她想了想,出聲道:“我們出去,能低調一點嗎?不用、不用讓……人知道。”
不管這幕後黑手怎麼回事,但那人是衝她來的無疑。現在一計不成,難保再生一計。而身在此處,正是最容易被鑽空子的,萬事還是小心為上。
江畫能想到這個,江紹自然也早想到了。
“放心,我已經安排下去了,不會有人知道我們出來了。”
江紹抬手揉了揉江畫頭發,“好了,你現在太虛,不要費精神想這些。閉上眼繼續睡覺。”
“……嗯”江畫低聲答應。
睡著前,她心裡模糊閃過一個念頭:大哥身上,好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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