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意料外(1 / 2)

謝珠藏顯然對自己想要問什麼胸有成竹,她抿了口茶,問道:“《禮典》裡說,親蠶禮……之前,需要有五、五日齋戒。後兩日的……‘致齋’,不能吃葷。這‘葷’,指的就是……肉食嗎?”

嚴嬤嬤小鬆一口氣,這題簡單,她當即就回道:“不是,這裡頭的‘戒葷’,是不能吃蔥、蒜這些氣味刺激的食物,倒並非是不吃肉食。”

謝珠藏若有所思地點頭,又詳細地追問了《禮典》中,有關親蠶禮前中後期的禮儀。

謝珠藏問得很細,但是嚴嬤嬤有問必答,答得還極快。嚴嬤嬤見謝珠藏微微凝眉,心中不僅鬆了一口氣,還騰升了幾分竊喜。

謝珠藏未免也太小看她了。她既然敢來毓慶宮教謝珠藏《禮典》,對“親蠶禮”的禮儀早就是爛熟於心。更何況,扈昭儀一心想著成為皇後。身為扈昭儀的得力下屬,嚴嬤嬤自然要將這正宮方能有資格參加的大禮,了解得一清二楚。

謝珠藏又抿了一口茶,她停頓的時間裡,像是在費神想刁難嚴嬤嬤:“親蠶禮後,還有‘勞酒’。本、本該由皇、皇後娘娘……酬謝祭、祭祀的,內外命婦。但我代、代替昭敬皇後……親蠶,這禮儀,又該怎、怎麼辦呢?”

“這好說。”嚴嬤嬤見謝珠藏想了半天,也不過問了一個這麼簡單的問題,唇邊不由得掛上了淡淡的笑容:“由姑娘捧著昭敬皇後的靈位,按照親蠶禮原本的儀式,完成勞酒即可。”

謝珠藏也笑了:“原來如此。多謝嬤嬤指、指教。”

嚴嬤嬤瞳孔一縮。

然而,謝珠藏並沒有給她機會去證實心中的疑竇,而是擺出了一副送客的模樣,讓槐嬤嬤將嚴嬤嬤、熊嬤嬤和司籍都送出了西殿。

嚴嬤嬤一走出前星門,立刻就低聲問身邊的司籍:“謝姑娘問的問題,在《禮典》上記載了嗎?”

司籍懷中抱著《禮典》,聞言連忙翻了起來。她不知道嚴嬤嬤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但是她翻到之後,朝嚴嬤嬤搖了搖頭:“謝姑娘問得很細,這些都是《禮典》上沒記載的,得是參加過親蠶禮才能知道的事兒。”

司籍又諂媚地誇讚嚴嬤嬤:“嚴嬤嬤不愧

是扈昭儀身邊一等一的心腹,您對親蠶禮了如指掌,謝姑娘不過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娘子,料她也挑不出刺來。”

然而,嚴嬤嬤聽完司籍的話,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司籍臉上的笑也掛不住了,忐忑地問道:“嚴嬤嬤,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嚴嬤嬤冷笑一聲,嫌惡地瞥了司籍一眼:“你也不想想,如果隻是想要刁難我,謝姑娘為什麼會選《禮典》上未曾記載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內容?”

司籍一愣,難以置信地道:“您的意思是……”

嚴嬤嬤麵沉如水:“她從始至終就沒想過要刁難我,她想的,一直就是從我這兒,套出親蠶禮更多的細節。”

嚴嬤嬤的聲音沉下來,摻雜了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意味:“我居然被一個小娘子擺了一道!”

司籍不敢說話。

原本走在她們身邊的熊嬤嬤,此時抬頭看了嚴嬤嬤一眼,然後不動聲色地緩了緩步子,離她們二人更遠一些。

*

謝珠藏心滿意足地坐在西殿,將嚴嬤嬤講述的親蠶禮的細節一一記下來:“這樣,我心裡……就有數了。”

槐嬤嬤也直到此時,才醒悟過來謝珠藏的用意。她慨歎一聲:“老奴不如姑娘太多了。老奴瞧她那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就來氣,還滿心想著姑娘得給她一個下馬威呢。”

“得要實惠。”謝珠藏高興地看了看自己記錄下來的內容,她從嚴嬤嬤的反應,可以確信,嚴嬤嬤在回答這些問題時,滿腦子都是想著不能被她問倒。換而言之,這些內容十之**,是可信的。

如此一來,等她參加親蠶禮的時候,至少在這些事上,不會為扈昭儀所騙。

謝珠藏放下筆,又看向門外,問道:“他們……喝過益、益氣湯了嗎?”

阿梨點了點頭:“按姑娘的吩咐,每個人都領了一碗。婢子也著人一一查過了,沒什麼大礙。”

謝珠藏頷首道:“那就好。”她的目光冷了下來:“既然沒事……那就,可以論、論賞罰了。”

槐嬤嬤一凜,立刻應道:“姑娘說的是。那些個軟骨頭,決計不能留在我們毓慶宮裡頭!”

槐嬤嬤說罷,雄赳赳氣昂昂地去訓人。這一次,也讓她們看清了一

些宮人的脾性。正好,也可以借此肅清人手。

謝珠藏則問阿梨道:“那些人中間,有、有一個……跪得筆、筆挺的。是誰呀?”

“是桃枝。”阿梨馬上就明白謝珠藏在說誰。畢竟,當所有人怕得伏地而跪時,桃枝是當真十分突兀。而且,最後那聲道謝,也是她頭一個喊出來的。阿梨對她印象極好。

然而,阿梨話音剛落,她身邊的蓮霧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請姑娘恕罪!”蓮霧咬了咬牙,低頭道:“桃枝……就是那日,在萱椿亭犯錯的宮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