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1 / 2)

第114章

靳思闕嘴角的笑意漸漸加深,“阿婇,有什麼要瞞我的?”

呂妐婇:“……”

“沒有。”呂妐婇麵無表情的扯謊。

靳思闕放下包,走到呂妐婇身前,她端詳呂妐婇的表情,後者繃著嘴角,神情一慣的冷漠。

忽地,靳思闕伸手去拉呂妐婇方才關上的抽屜。

條件反射一般,呂妐婇伸手一攔,頓時心底暗叫不好。

靳思闕:“你還說沒有事情瞞我!”

呂妐婇:“……”

“是公務。”呂妐婇說,“你想看就看,我沒關係。”

靳思闕目光下移,落在呂妐婇按在抽屜門的手上,嘴上說著沒關係,手上卻很老實嘛。

呂妐婇後之後覺,舉起自己的手,

靳思闕雙眼微眯,伸手要拽,不妨嘴角被吻了下,瞬間紅了臉。

靳思闕飛快一瞥辦公室門。

呂妐婇說:“不會有人進來的。”

靳思闕抿唇,注視著呂妐婇雙眼,“你在轉移我的注意力。”

“是。”她承認,“成功了嗎?”

靳思闕:“……”

呂妐婇托著靳思闕的腰,將她放到辦公桌上,靳思闕兩腳騰空,心底一慌,忙用一隻手撐在身後,“等等……你要乾什麼?”

“怎麼突然過來了?”呂妐婇低聲問靳思闕。

硝煙味的信息素充盈著靳思闕的鼻腔,她咽了咽口水,“想、想過來就過來了。”

她想說的是想你了,但不知為何,以這麼一個羞恥的姿勢,在呂妐婇隨時可能有人進出的辦公室,她根本說不出口。

“不行嗎?”靳思闕皺了皺臉,另一隻手抵著呂妐婇,一改方才囂張,成了色厲內荏的小獸。

呂妐婇:“我也是這個答案。”

“什麼?”靳思闕問。

呂妐婇將她從辦公桌上放下來,靳思闕站直了,又被呂婇妐一膝抵開雙腿,架在桌子和她之間。

靳思闕臉愈發燙了起來:“用完沒完?你發情了?”

“沒有。”呂妐婇說。

她確實沒有發情,但不知為何,心底壓抑許久的情感仿佛在一點一點的失控。

以至於演化成了每每見到靳思闕,就像和她親密,貼在一起,或者抱一下,似乎都能緩解心底那股癢意。

呂妐婇咽動咽喉,退後一步,說:“辦公室有休息間。”

靳思闕:“……”

“我呆半個小時就走。”靳思闕立刻道。

呂妐婇一指撥過腕上表盤,沉默不語。

靳思闕:“……”

靳思闕湊近,忽地在呂妐婇臉上一親,“那就一個小時,但什麼都不能做。”

呂妐婇摸過自己的臉龐,抿唇,說:“我兩天沒合眼了。”

靳思闕還:“嗯?”

呂妐婇將額頭抵在靳思闕肩頭,輕聲說:“陪我睡一會,什麼也不做,我困了。”

靳思闕將手支在身後的桌沿,指尖不住受緊,用力按在桌邊,指節用力至泛白,“你、你在乾什麼?”

“這算撒嬌嗎?”呂妐婇問。

靳思闕:“……”-

靳思闕還是第一次來呂妐婇的休息間,這裡裝修的像個暫以落腳的酒店,不是很大,配一個小巧的衣帽櫃和酒櫃,還有一張兩人寬的軟床,和兩個單人沙發和日式茶幾。

“這是什麼藥?”靳思闕拿起床頭的一隻藥瓶,看見上陌生的文字,轉頭問呂妐婇。

呂妐婇隨口道:“信息素障礙症的藥。”

靳思闕:“……”

“又開始吃了?”靳思闕緊張問。

呂妐婇脫去外套,過來攔住靳思闕的腰,“沒有,你看。”她拿過藥瓶,旋轉半周讓靳思闕看一串數字,“過期了。”

靳思闕沒看清楚,呂妐婇便一手將藥瓶擲進垃圾桶中。

“睡吧。”呂妐婇說道,竟然真的躺到床上,閉眼睡了起來。

靳思闕:“……”

靳思闕脫下外套,搭在沙發上,她換了鞋,小心翼翼躺上床,才剛接觸到枕頭,便被呂妐婇的手臂緊緊鎖住了腰。

“你說了什麼也不做的。”靳思闕小心提醒。

呂妐婇彎了彎唇角,仍閉著眼睛,“我知道,我說了的。”

靳思闕提著一顆心,她心底忐忑,在聽到呂妐婇的再次承諾後,也沒放下心來,放而心跳加快,呼吸愈促。

她覺得熱,可是大冬天的,不應該這樣。

靳思闕小心蹭掉一掉掛在肩膀上的被子,後頸傳來一串灼熱呼吸。

“彆動。”呂妐婇說道。

靳思闕:“……”

這是一個獨屬於alpha的私人空間,私人到,工作到極致時,呂妐婇會在這間臥室洗澡、睡覺……

這裡無處不是她的痕跡。

靳思闕終於明白這無由來唇乾舌燥的原因了。

她輕輕翻身,和熟睡的呂妐婇臉對臉。

女人睡著了。靳思闕稍微屏息,怕自己呼吸過重,會驚擾了她。

呂妐婇有一張完美的鵝蛋臉,皮膚緊致而通透,平時不化妝,塗一支濃色的口紅就有裸妝效果。

睫毛也很長,像兩把小刷子,但不夠翹,偶爾倒睫戳進眼睛裡,靳思闕會意外看到她眼眶微紅濕潤的模樣。

鼻子高而挺立,鼻背很直,唇瓣偏薄了,帶著天然的淡色,和她淡色的琉璃眼珠很配。

“還要看多久?”

靳思闕呼吸一滯,倉皇抬眼,對上呂妐婇淺淡的雙眼。

“我……”

忽地,呂妐婇抬手以掌覆蓋住她的雙眼,靳思闕瞬間噤聲,她感覺到頸窩一沉,是呂妐婇將額頭抵在了這個位置。

“你不好好□□,看著我乾什麼?”呂妐婇的呼吸灼熱,全灑在靳思闕敏感的頸窩。

她感覺被蟄了一樣,不自覺的收縮肩膀,“那捂我眼睛乾什麼……”

空氣變得灼熱而稀薄。

呂妐婇喉間吞咽的聲音格外清晰,水聲帶著色氣的感覺,在失去視覺之後的靳思闕耳裡,格外的清晰真切。

“你這麼看著我,我沒法睡。”呂妐婇誠實回答。

靳思闕咬住嘴唇,但很快又意識到這麼很傻,便哦了聲,說:“那你現在睡吧。”

“你噴香水了。”呂妐婇禍水東引,“熏得我沒法睡。”

靳思闕:“……”

靳思闕想辯解,她根本沒有噴香水的習慣,但一否認,就得承認自己被呂妐婇惹得情動了,她冷哼,手拽緊身下的毯子。

第115章

意願

靳思闕的唇微張著,呼出的熱氣和呂妐婇彼此交織,她能感受到,唇上落下了一個很輕的吻,很輕很輕,帶著濕熱的觸感。

“你吻我了。”靳思闕以極低的氣音說。

呂妐婇的呼吸就在她的麵前:“我很想否認。”

於是,靳思闕輕輕朝前,在被呂妐婇捂著雙眼的情況下,茫然的在後者鼻尖落下一個吻。

“禮尚往來。”靳思闕低聲說。

呂妐婇唇瓣微張,無言的望著靳思闕。

靳思闕輕輕的掙紮:“你還睡不睡?”

她沒等到回應,又等了一會,她感覺到眼上的力度變輕了。

靳思闕輕輕拿開了遮在眼睛上的手,呂妐婇毫無反應,她閉著眼睛,睡著了。

“煽了風,點了火,你就這麼睡了?”靳思闕咕噥,她甚至想捏住呂妐婇的鼻子把她弄醒。

但呂妐婇眼底淡青色的痕跡阻止了她,靳思闕收回手,靜靜地看著呂妐婇的睡顏。

直到手機震動,她才回神趕緊掛掉那個來電,以免吵醒呂妐婇。

靳思闕切換微信回複:【姐?什麼事。】

杜孟真:【不方便接電話?】

靳思闕抬頭,看了眼呂妐婇確認人睡著。繼而壓下心底那股無名的心虛,回複了一個是字。

【在做什麼?】杜孟真問。

靳思闕稍一思考,敲字:【過來看看她。】

她們都知道這個她是誰,微信那邊安靜了一會,靳思闕以為對話結束的時候,杜孟真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北方的冬天很冷,但是雪很漂亮。】

靳思闕看著這條消息,它背後的深意似乎不難揣測。

【望春樓準備的怎麼樣了?】

靳思闕:【可以如期開業。】

【是嗎?】

【謝謝姐姐。】

【我們之間也需要謝謝嗎?】

靳思闕抬頭,再次看了眼呂妐婇,她輕輕側身下床,走出休息室,給杜孟真回撥了電話。

“姐。”

“怎麼了?”靳思闕笑道,“工作不順利?”

杜孟真站在電話那頭,神情陰鷙,語氣卻控製的很好,“有些不順利,你要麼在呂總麵前給我求求情?”

靳思闕撲哧一笑:“姐在說什麼?”

“思闕,”杜孟真突然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再求你最後一件事,行嗎?”

靳思闕收斂唇邊的笑意,“到底怎麼了?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杜孟真忽地一笑:“沒什麼,那就……就這樣吧。”

電話掛斷,靳思闕以手機抵著下巴,她沉思片刻,轉身準備回休息室,目光卻瞥見呂妐婇的辦公桌。

那一刻,呂妐婇的遲疑和反常都逐一湧上心頭。她知道,自己不應該打開看的。

她應該信任呂妐婇,也應該信任兩人已經心照不宣對彼此關係的認可,但是……

靳思闕看了這些”簡曆”,怔忡在原地。

她無力攥緊,紙撒了一地,隻能倉惶蹲下去撿。

直到她看到一個熟悉的人臉。

——季芙-

鬨鐘響起,呂妐婇捉住床頭手機一指關掉,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她起身穿衣,走出休息室。

靳思闕正坐在沙發邊喝她的咖啡,吃一隻烤紅薯。

“不是給我買的?”呂妐婇走過去,兩指從靳思闕手裡拈走一塊,“嗯,很甜。”

靳思闕的反應有些遲鈍,她仰臉,“嗯……你喜歡,下次再給你帶。”

夜幕降臨,大廈各處都點了燈,呂妐婇看了時間,說:“還有些時間,餓了嗎?”

十分鐘後,兩人坐進一家鰻魚飯餐廳,靳思闕點過餐,合上菜單遞給服務生。

服務生頷首,收走菜單,不片刻一份鰻魚飯送過來,被推到靳思闕麵前。

靳思闕開始吃鰻魚飯。

呂妐婇等待片刻:“?”

“一份?”呂妐婇問,抬手打了個響指,召來服務員,問,“還有一份呢?”

服務員複核菜單,低聲說:“您這邊隻點了一份。”

呂妐婇:“……”

靳思闕回神,目光複雜:“抱歉。”

呂妐婇重新點了一份。

整個晚餐時間,靳思闕數次走神,她時而看一眼呂妐婇,呂妐婇便朝她遞來紙巾或溫水。

“怎麼了?”呂妐婇偶爾會疑惑的看著她。

晚餐後,兩人一起離開餐廳,靳思闕雙手揣兜站在公交站,看也不看呂妐婇。

兩人站定在公交站,呂妐婇沉默片刻,問:“我哪裡惹你了?”

“沒有啊。”靳思闕搖頭。

“沒有的話生什麼氣?”呂妐婇問。

靳思闕:“沒有生氣。”

呂妐婇:“為什麼對我愛答不理的?”

靳思闕搖頭:”沒有。”

“你、看了我的抽屜?”呂妐婇詢問。

靳思闕扭頭注視呂妐婇,她不想撒謊,也不想承認,她抿唇,最終點頭:“我實在是……對不起,我不該看的。”

公交進站,靳思闕確認了班次,說:“那我先走了。”

呂妐婇側身攔住她說:“思闕,聽我解釋。”

靳思闕點頭,表情有些茫然。

“……”

解釋什麼,怎麼解釋,這對呂妐婇來說似乎涉及到某種盲區,她在心底求救。

052出聲:“現在開始,我說一句,你說一句。”

“是父親的決定,為了幫我治療信息素障礙症的。”052說。

呂妐婇:“那隻是為了幫我治療的手段,非我本意。”

052:“你不喜歡也沒辦法,我隻能通過這個方式,讓他們安心一點。”

呂妐婇微張了張嘴,旋即意識到不對勁,合上了雙唇。

公交車搖搖晃晃的開走,站點寥寥的幾人也消失不見。

冬夜的室外冷得透骨,呂妐婇鼻尖微紅,認真看著靳思闕,“我拒絕了。”

靳思闕局促的點頭:“爸爸和……”

靳思闕一愣,須臾她換了稱呼,“叔叔阿姨曾經也是這麼看我的嗎?就是像這樣……”

呂妐婇垂下頭:“是。”她說完,伸手去撈靳思闕的手臂。

後者揚起躲開了呂妐婇的觸碰。

兩人都是一愣。

靳思闕表情一怔,似乎無措自己的反應,“對不起”,她又道歉,才抬頭看著呂妐婇,“我是明白的,但是……好像還是有點不能接受……”

“原來和你信息素契合度高的人不止一個人,還有那麼多……”靳思闕半是惶恐半是疑問。

那疊資料她沒細數,多看一秒都要窒息,她放下的匆忙,但略一估算,應該有二十份左右。

“我是不是耽誤你了?”靳思闕不確認的問,繼而出神盯著呂妐婇看,“耽誤你治療什麼的……”

呂妐婇一把攥住靳思闕的手腕:“沒有,沒有!”

“我不是氣你……”靳思闕抿唇解釋。

她仰臉,瞳孔裡映出呂妐婇精致的眉眼,這一刻她明白,從三年前開始就算沒有她,呂夫人這個位置也會有彆人。

“我是氣我自己,”靳思闕喘氣,從在辦公室開始,她心底就亂成了一團,她繼既無法接受呂妐婇的隱瞞,也無法麵對這個結果,“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想什麼?”呂妐婇微怒,她不解的看著靳思闕,“思闕,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幾站公交後,站台再次彙進人群。

靳思闕茫然的看著呂妐婇,“我在想… … 我想……我不想說……”

呂妐婇歎息,她的歎息令靳思闕一抖。

熬夜致使呂妐婇疲憊,周圍的路人似乎認出了她,拿著手機偷偷拍攝。

呂妐婇彆無他法,隻能先將這次無疾而終的談話按下,“先回去休息吧,等跨年後,我們好好聊聊。”

靳思闕登上公交,她失魂落魄的,忘記刷公交卡,又被呂妐婇撈著手臂拽下來。

“我聯係小王送你。”呂妐婇說道,“到了給我打電話,不想說話發消息也行。”

小王來的很快,靳思闕上車後,呂妐婇便站在公交站點目送她離開。

“omega心海底針。”回程時,052在呂妐婇腦海裡頗為幸災樂禍的說道。

呂妐婇忍無可忍,”閉嘴!”

052頃刻失聲。

靳思闕坐在車上,雙手捂著臉,她從分開的五指縫隙看著腳麵。

整個晚餐時間,不,是在辦公室看到那些東西開始。

她心底就不可控製升起一個極其醜陋的想法——要是呂妐婇不是呂妐婇就好了。

她普通一點、平凡一點、甚至要是和自己擁有相同的出身……

這個想法幾乎擊垮了她。

惡劣卑鄙,她都忍不住唾棄自己。

以至於呂妐婇越是磊落她就越是自責,呂妐婇越是想要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就越是難以啟齒。

她在想什麼?

在看到抽屜裡那一堆名冊的時候,她大腦空白一片。

呂家父輩的積累遠超她的想象。

她剛剛鼓足的勇氣,想要拍馬直追試圖縮短的兩人之間的距離,就這麼被幾頁輕飄飄的紙給擊碎了。

而呂妐婇的雙眼始終清澈冷靜,這些她不放在眼裡的距離,更是令靳思闕恐慌。

這種恐慌和不安逐漸加劇,讓她不受控製的,想要用一些惡作劇來佐證自己對呂妐婇的重要性。

但後者似乎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隻點了一份餐,那麼就叫來服務員再加一份好了。

出了餐廳,呂妐婇要聯係司機送她回家,她抬步直奔公交站。

為什麼?為什麼!為了她那點不可名狀的自尊麼?

靳思闕握著手機,她將自己紛亂的情緒理出了一點條理,卻沒有勇氣,把這些告訴呂妐婇。

【如果你不是你就好了。】

她按下這一行字,拇指懸在發送鍵。

良久,車馳停,靳思闕回神刪掉這行字,她下車和司機欠身告彆。

“小夫人,”小王撐著車門 ,衝靳思闕明朗一笑,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彆忘了報平安哦。”

靳思闕露出一個苦澀笑容,她轉身走了兩步,又猛然頓住奔向還沒來得及開走的車,“那個,小王,最近家裡……最近景灣有客人嗎?”

小王:“沒有啊。怎麼了。”

靳思闕倉皇一笑:“沒,沒事。”

夜還未深,步行街尤其熱鬨,靳思闕穿行在人群裡,像遊走在繁華裡的一張被虛化的照片背景。

【其實你可以試著和她們接觸一下的,身體要緊。】

這麼說嗎?又把她推走,這樣除了惹她生氣還能得到什麼結果?

靳思闕刪除重寫。

【對不起,今天隻是想去看看你,沒想到會這樣,我有點不舒服,所以就……】

太拙劣了,這個謊言。

靳思闕捂住額頭,蹲在路邊。

“小姐,你沒事吧?”一路人叫住靳思闕。

靳思闕埋著頭,悶悶搖了搖。

路人納悶 ,卻也沒再打擾靳思闕,轉身離開了。

【我到了。】

-【早點休息。】

呂妐婇將手機扣在桌子上,她蹙眉,繼而一把拽開抽屜,拿出那堆名冊,投進了碎紙機裡。

“想好了?”呂建民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呂妐婇語氣生硬:“彆再做這些事了。”

呂建明沉默半晌,說道:“我的目的隻有一個。”

“那就預約手術吧。”呂妐婇說道。

“你認真的?”

呂妐婇摸向後頸:“嗯。”

呂建明:“你認真的?””認真的。”呂妐婇蹙眉,不耐煩的重複。

“這不是一般的手術,你知道腺體是什麼?失去這個器官,你會變成一個beta,手術後要是意外感染……”

呂妐婇壓低聲音,語氣暗含不耐:“那您就不要再乾擾我的私人問題。”

呂建明頓了頓,一時間心情複雜:“你也會威脅人了。”

“是。”呂妐婇說道。

“因為靳思闕?我聽說她在準備創業?”呂建明問道。

呂妐婇:“嗯。”

呂建明似乎笑了下:“小打小鬨而已,如果你更熟悉靳思闕,我可以付你曾經給她的三倍五倍薪酬,隻要她願意配合你的治療。”

“但為了防止她再次違約,你必須徹底標記她,事後她要是想洗掉標記,呂家會支付一筆她滿意的額度。”

呂妐婇:“爸爸。”

呂建明:“……你叫我什麼?”

呂妐婇揉捏著眉心:“請您尊重我的意願,也尊重她的意願,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呂妐婇說完,掛斷了電話,她站在窗邊,沉默注視著車外的車流。

手機震動。

靳思闕發來消息。

【你彆生氣。】

【我在反省了。】

呂:【很生氣,為什麼。】

手機滴一聲。

靳思闕爬在桌子上小憩,猛的一抬頭,手臂掃掉了桌上的白酒瓶子,酒瓶砰一聲,砸在地上。

靳思闕抓起手機,看到回信,鼻頭頓時一酸,雙唇癟得很彎很彎,兩行清淚淌過臉頰。

【我@#&害怕你不&¥-要我了。】-

【?】-

【是你不想要我了。】

“不是!”靳思闕驀然對著手機大吼,“不是!是你要去相親了!你要去找一個更合適!比我更合適你的人!”

佟彤掃著地,突然被吼的一個激靈。

樓上又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咆哮,謝瑩手裡的書砸到桌子上,她擦著口水迷迷瞪瞪和佟彤對視。

佟彤指著樓上:“靳老板發癲呢?剛才就好大一聲玻璃瓶子砸碎的聲音。”

謝瑩仔細聽了聽,聽不真切,隻知道有哭聲,於是一擺手,說:“來,掃帚給我,我去打掃。”

新瑩接過佟彤手裡東西,嘀咕,“幾個菜啊。”

第116章

舊事上-

一大早,望春樓的大門就被人砰砰敲響。

靳思闕下樓打開門,一群精氣十足的長輩便帶著鑼鼓笙簫衝了進來。

各個聲洪嗓亮,對著剛剛剛裝修好,掛好百盞燈的樓裡裝潢指指點點,宛如搬來了一個菜市場。

“什麼情況?”謝瑩站在房間門口,見狀瞌睡徹底醒了,快步下樓,“喂……”

郭老看著靳思闕,不顧後者臉上驚訝,“看,我把大夥都給你找來了,怎麼樣?”

靳思闕:“師兄、師姐們,好、好久不見……”

一群人頃刻將靳思闕淹沒,摸摸她腦袋,拽拽她胳膊,一時感慨萬分,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活著見麵。

眾人敘舊,謝瑩懵逼:“……”

“走錯了吧,”謝瑩看了一圈這些半老大爺大媽,不確定的問,“我們這可是戲樓,您這……是戲迷啊?還是來砸場子的?”

一群人,年輕的四十有餘,年長的五十多快六十。

謝瑩不明所以隻覺荒唐。

靳思闕撲哧一笑,把郭老引著正式朝謝瑩介紹,“這是老樓唱班的角,彆看郭老這樣了,他可是當年的禦用老生,台柱子都要看他臉色場戲。”

“這些伯伯阿姨是咱們的場麵了,戲台後吹拉彈唱,都要仰仗他們,一個都不能得罪。”

郭老打量謝瑩,傲氣的從鼻子裡噴出一股氣。

“下午把佟彤叫來,就能開始彩排了,備一下戲,唱兩首開門紅的曲子,我來唱老生。”

“真的?”謝瑩朝靳思闕確認,卻見omega迎著冬日的晨光,眼底泛起一片粼粼波光。

“這個燈籠也不錯,唷,看這手藝,像是小雀兒自己糊的吧!”

“真的哦,看這,拓了望春兩個字是不是?”

“給我看看,等我戴個老花鏡……”

謝瑩嘴角抽搐:“咱,咱們家……真是越來越越熱鬨了。”

靳思闕也跟著一笑,她轉身,餘光瞥見一個人影,“師兄!”

麻子站外兩扇古門外的階下,目光複雜的看著靳思闕。

靳思闕麵上一喜:“師兄!場麵我都找好了,是以前樓裡的老人,你不用幫我籌措了!”

屋裡眾人紛紛扭頭,剛才熱烈討論不休的人看到麻子都逐漸安靜下來,表情冷漠陌生。

麻子避開了那些熟悉的目光,他跨進門,走到靳思闕麵前:“明天就開張了……”

靳思闕點頭。

“我來也是跟你說這個的,”麻子目光複雜,“你讓我辦的事,我、師兄一直沒給你找。”

靳思闕微微詫異。

謝瑩在一邊聽著,“那今天這群老頭不來明天節目不就要開天窗了?”

“什麼天窗?”佟彤一腳跨進門,聲線洪亮,“靠,你怎麼來了?真是冤家路窄!總不能這破戲樓來個邱碟,還要把你召來吧!”

佟彤怒道,把包往桌子上一甩,叉腰罵:“弄了半天是你們明月風在這借殼上市,另起爐灶了唄!”

“……”

“嘚嘚嘚,嘚嘚嘚,”謝瑩吐槽,“你嘴上裝發條了?再多嘴扣你工資!”

佟彤:“……”

麻子抬眸,視線在那堆老人身上一掃,“彆忘了顧家。”

眾人神情一肅,除了佟彤,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凝重起來。

“所以我才沒有幫你,思闕,眼下還有回頭的時機。”麻子低聲說。

堂中安靜下來。

半晌,一個人出聲:“要麼……還是散了吧……”

“是啊,老大不小了,何必又淌這個渾水。”另一人說道。

佟彤循著聲音扭頭,雙眼突然一亮:“郭鎮帆!啊!偶像!”

郭老:“……”

“您、您還活著啊!”佟彤口不擇言,說完立刻扇了自己一嘴巴。

佟彤幾步衝到郭老麵前,“您您您,您知道嗎?你是我爸媽的偶像,我、我本來也想學老生的……但、但是……”

“嗚!”佟彤捂著鼻子憋住一聲哭腔,“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眾人:“……”

“那我先走了。”麻子朝靳思闕說,“你、你們好自為之。”

謝瑩看著消失的麻子:“莫民其妙,多少年的事了,還提它乾什麼?”

“你們介意嗎?”謝瑩問眾人。

郭老一群人全都麵色凝重。

謝瑩又看向靳思闕。

靳思闕看著郭老一眾人,眾人低著頭,一一避開了靳思闕的目光。

“我明白了,”靳思闕深深吸了一口氣,繼而抬步上樓,她扶著樓梯,轉而看著樓下,“我會解決的。”

僅兩分鐘,靳思闕換好衣服匆匆下樓。

佟彤問:“去哪?”

靳思闕笑道:“顧家。”

“小雀兒!”郭老厲聲道,“彆去!”

靳思闕輕輕搖頭,轉身朝門口跑去。

“喂——”謝瑩從廚房裡衝出,手裡拎著茶壺,“這你就不管了?”

靳思闕奔至大門,又急匆匆刹車,回身朝謝瑩做了一個脫帽子禮,做了一個口型,“關門。”繼而一揚手,消失在大門口。

佟彤:“……”

“偶像,坐坐坐,”佟彤轉臉,朝著郭老諂媚一笑,“喝茶吧!靳老板自己去茶市買的,味道還行。”

郭老一臉訕訕,他身後跟著來的七八個人沒一人落座。

謝瑩看著這場麵不對勁,拎著茶壺一臉不善,說:“你們想怎麼樣?”

“我們先走了……”有人低聲說。

謝瑩咚的將茶盅放在就近的一張桌子上,莫名其妙道:“什麼情況啊?不就一個姓顧的?你們一群快六十,半隻腳都埋進土裡的人到底有什麼好怕的?“

眾人:“……”

佟彤:“你怎麼跟我偶像說話的——”

“閉嘴!”謝瑩眉毛一豎,指著眾人鼻子說,“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畏畏縮縮,算什麼男人算什麼alpha!”

“我是beta……”極小聲的嘀咕。

謝瑩瞬間抬手,精準一指:“算什麼beta!”

眾人:“……”

“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當這裡是什麼?拿戲當玩笑是嗎?”謝瑩叱鼻,“虧我以為你們這群藝術家有多麼了不得呢!”

“我告訴你們,這樓不僅是思闕的心血,還砸進了我所有的家當”謝瑩怒道,繼而搬過一隻條凳,大刀闊斧往門口一坐,“一個都彆想走!”

“佟彤!”謝瑩吼道。

佟彤呆滯片刻:“啊?”

謝瑩:“去我房間裡,把合同找來,簽字畫押,一個都彆想跑。”

“……”

“看什麼看!排練啊!明天開業大吉,挑兩個開門紅的曲子唱!”

“………………”-

“望春東到了,請乘客先下後上………”

“哐當。”靳思闕投進兩枚硬幣,按著帽子擠上車,站在一處角落避讓身後的人。

公交哼哧哼哧發動,窗外的憧憧人影開始後退,靳思闕回神,從大衣外套裡翻出手機。

靳思闕在導航裡輸入那個爛熟的地址,地圖隻能導航到那個區域最外圍,靳思闕斂眉,嘴角嘲諷一牽。

她又點開微信,滑動消息列表,指尖忽而一頓,按在一處。

“什麼時候……”靳思闕喃喃,戳進呂妐婇的聊天界麵。

最新的消息是呂妐婇發來的兩個謝謝。

上一條,是她發送的一條語音。

再往上是呂妐婇撥來未接的兩通語音電話,再往上是她發送過去的兩條五十秒語音。

再往上-

【是你不想要我了。】-

【?】

再往上,是她打出夾著一堆亂碼的文字。

【我怕你不要了我。】

車身顛簸,靳思闕整個人都跟著晃了一下,她一把拽住欄杆穩住自己。

拇指不停的上下翻動,確認這條消息發送時間,發送對象,發動內容……她久久凝視,連指尖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昨晚……

昨晚她喝多了,喝多了不應該睡著了嗎?

耳根處的熱開始蔓延至雙頰,靳思闕緊咬住雙唇,屏著呼吸。

她沉默良久,動作緩慢的從背包裡摸出藍牙耳機,連接手機,按下那串語音。

她帶著醉意的哭腔從耳機裡傳來,靳思闕嚇了一跳,手機咚的砸在她腳上,繼而時滾到車上,砰一聲,吸引了同車乘客的注意。

“……”

偏就這樣,藍牙耳機仍然連接著手機。

“不是!是你要去相親了!”

“是你有遠比我更好的選擇——”

“你嗚嗚嗚……”

晴天霹靂,靳思闕僵在原地,感覺大腦缺氧,隨時會暈厥過去。

“小姐,手機掉了。”有人提醒靳思闕。

靳思闕滿臉通紅,躬身撿起手機,小聲說了句謝謝,忍不住埋進抓住吊環那隻手的臂彎裡。

太丟臉了……

為什麼?

她竟然會跟著呂妐婇說這些話!

靳思闕她點開最後一條語音,害怕再聽見自己的聲音,轉換成了文字。

【我是謝瑩,呂總,思闕喝多睡著了,你放心啊有我呢,明天叫她聯係你。】-

【謝謝。】

靳思闕:“……”

公交播站,車身一頓,人群依著慣性搖晃,靳思闕也如一條掛在吊環上的鹹魚跟著擺尾。

人群上車下車,靳思闕始終目光空洞的看著窗外,她腦海裡,始終盤旋著兩個字,完了完了完了……

溫柔的前妻形象……完了完了都完了……

人群愈擠,靳思闕的手從吊環上垂下,落在身側,額頭一點,磕在麵前的扶手柱的下車按鈴鍵。

“叮咚、叮咚、叮咚叮叮叮——”

“誰啊!有完沒完!還沒到站按什麼車鍵!”

靳思闕:“……”

靳思闕扶著通紅額頭,小聲道歉:“對不起。”

“大早上的,魔怔了?”

有人小聲議論著。

“看著挺難過的,失戀了吧。”

“長的挺好看的,是個omega?眼光太高了吧,這都分手?”

靳思闕:“……”

公交到站,靳思闕立刻擠開人群,扯過背包下了公交。

她呼出一口氣,臉上溫度一點沒降,以至於冬日裡,她都覺得全身發熱嚴重。

手機震動。

靳思闕渾身一抖,她低頭,心中既忐忑又不安,點開微信,是謝瑩的消息,她鬆了一口氣。

謝瑩發來一段時間,是郭老在台上試唱,台下幾位前輩敲鼓吹笙的視頻。

謝瑩點評:【真有幾把刷子啊,突然感覺這戲樓能扛過一個月了。】

【哎,真該打電話讓你聽聽,這個視頻錄像有損音質。】

靳思闕不由一笑,回了謝瑩消息後她伸手攔下一輛出租,和司機說了位置,剛要把手機收起來,一個電話便打了過來。

靳思闕按下耳機上的接通鍵,“怎麼,還真要直播啊?”

那頭沉默兩秒,靳思闕目露疑惑,繼而心底一跳,便不等她看來電顯示,那邊已經傳來呂妐婇的聲音。

“直播什麼?”

靳思闕:“……”

alpha道:“怎麼不說話?”

“不、不是。”靳思闕隻覺得舌頭打結,“我……”她攥緊大衣邊角,臉上剛下去的熱度再次爆發。

出租司機從後視鏡裡好奇打量靳思闕。

靳思闕沉沉呼吸,攥著手機偏頭朝向窗外:“有事嗎?”

“昨晚喝酒了?”呂妐婇問。

天知道,靳思闕最怕呂妐婇提這個,她捉緊手機,手指不自覺摳在出租車的車窗按鍵上。

車窗降下,冷風頓時撲了她一臉。

“……”

司機打了個哆嗦。

“姑娘啊 ,開著空調的。”司機說道。

靳思闕:“……”

“抱歉。”靳思闕端坐,清了清嗓子,控製著語氣朝電話那頭說,“喝了一點,我平時喝啤的比較多,所以……”

“所以昨晚喝的白的?”呂妐婇問。

靳思闕:“……”

“我……那些都是酒後胡言,你不要放在心上。”靳思闕小聲說。

呂妐婇嗯了聲,也認真的回答,“我知道,都是醉話。”

靳思闕聞言又彆扭,濕熱掌心搓過膝蓋,不覺低聲道:“其實,也不全是胡話。”

手機那頭傳來車輛鳴笛聲,靳思闕猜測呂妐婇也剛到公司,“你、你先去忙吧。”

“呂總……”總助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

呂妐婇似乎下了車,聲音清晰度降低,帶著一點室外的風聲,“在外麵開會,有時間再打給你。”

靳思闕整個人鬆弛下來,她低低嗯了聲。

“我會記得的。”掛斷前,呂妐婇的聲音和著風聲傳來,“你剛才說的,還有昨晚的那些胡話。”

“胡話我也當真了。”

靳思闕一愣。

嘟嘟——

電話切斷,耳朵裡隻剩下忙音。

靳思闕覺得耳朵癢癢的,說不上來的感覺,一直癢到了心底,她想撓,卻明白那不是真的癢。

是心臟的瓣膜,被一根極輕的羽毛刮過般。

“到了。”司機將車停靠在一處無人區,他左右看看,納悶朝身後看,“姑娘,真是這啊?這都到遠郊了,地圖也不顯示,你確認是這?”

靳思闕握著手機,點頭說:“麻煩您再朝前開兩公裡。”

車朝前駛了兩公裡,遠遠的,可見平原上佇立著一棟歐式風格的建築,在視野的儘頭,縮成一個極小的點。

古樸的天邊有一團濃濃的黑,烏雲正逐漸蔓延。

靳思闕推門下車,掃碼付錢,她轉賬一千,在司機詫異目光下解釋:“麻煩您在這等我回來,就按您一天的流水算錢,行嗎?”

司機點頭:“行……不過這怎麼這麼滲人啊?姑娘你沒問題吧?”

“還有那麼長的路,不如我再開一段?”司機詢問。

靳思闕搖頭:“有求於人,還是算了。”

沒想到,她也會有回來的一天,靳思闕看著遠處那個點,風衣衣擺被風揚起,一同她再次長長的黑發。

靳思闕按住額角的亂發,目光深遠的看著闊野。

*

房間裡亂成一團,花瓶砸在地上碎成一團,雙鬢發白的老人躺在地上痛哭嘶吼。

十二的靳思闕神情恍然,她朝後一退撞在門上,繼而被聽見聲音衝上樓的菲傭推門甩在地上。

碎玻璃紮破了她的掌心。

“不識好歹的東西!”顧老爺氣喘不止,那雙渾濁的雙眼猶如蛇一樣盯著她,他捂住鮮血淋漓的額頭,低聲咒罵,“小畜生。”

菲傭說著靳思闕聽不懂的語言,在靳思闕的視角裡,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光怪陸離起來。

糾葛的人影,淩亂的鮮血……她摔在地上被花瓶割破的掌心,都令她產生了恍若隔世的錯覺。

她記得小時候,院長媽媽會帶她去看路□□米花的小商販,黃澄澄的玉米粒裝進去,會炸出金色的花朵。

那聲巨響會令她短暫的失聰耳鳴,她會像隻受傷的幼鳥,轉身撲進杜夢真的懷裡。

杜夢真則會用她不寬厚的雙臂緊緊攬住她。

而現在,那些咒罵的語言也成了突然爆炸開了爆米花機器,令她無措耳鳴,像踩在浮雲上無處著陸。

*

“要你是看得起你!”望春樓,麻子扯著她的小臂,“你怎麼就不會為了樓裡轉圜呢?”

那天,她已經忘了是怎麼回到望春樓的,隻知道麻子那張天塌下來了般的表情。

老班主走出房間,將她上下掃過,皺紋橫布的臉上露出欣慰表情,“你乾的不錯。”

麻子:“師父!”

“你們這樓關張吧。”翌日,一個西裝革履的人隻留下這麼一句話。

靳思闕站在一邊,任由師姐替她換藥,樓上傳來麻子的怒吼聲。

“她會害了所有人!”

“不就是個領養來的雜種嗎?我不明白,您為什麼——”

“乾我們這行,說白了就是戲子!戲子就是任人玩弄的份!”

班主的聲音如拉朽的風箱:“這是戲,唱的是戲!不是娼!”

靳思闕一步一步走在路邊延伸向古宅的小路上,這麼多年過去了……有些人注定會改變,有些事也注定要去麵對。

從前她的背後有杜夢真,杜夢真離開了她。

她以為自己有院長媽媽,可院長媽媽有太多無奈。

她以為會得到呂妐婇的愛……但在彆人眼甚至連她自己都覺得,那是不過是上位者機緣巧合的垂憐。

她總是太貪心太怯弱明白的太晚。太晚明白有些事,要靠自己爭取來,才能攥得住。

靳思闕伸手,按下門鈴。

鐵門上,對講機裡傳來一陣忙音,緊接著是一個輕柔的女人聲音。

“你好。”

“請問哪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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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舊事-

彆墅裡,靳思闕坐在沙發一角,警惕打量著四周。

“請您稍坐片刻。”為她開門的女人說,遞來一杯熱水,“暖一暖吧。”

靳思闕頷首:“謝謝。”

女人轉身離開,又忽而想起什麼,朝靳思闕笑道:“我姓顧,叫顧聽,是這家人的孫女,家裡沒什麼傭人,你有需要就喊一聲,我會很快下來。”

靳思闕點頭。

客廳安靜下來,靜謐的令人心底發慌,靳思闕握著水杯,一口水沒喝,怔怔看著落地窗外無儘的風和綠草。

她注意到客廳的茶幾包著厚厚的防磕碰軟墊,樓梯有個供輪椅上下的滑道。

家裡人很少,客廳桌上散落著一些標識卡片。

靳思闕拾起茶幾上的一張卡片,微微蹙眉。

時間快中午,靳思闕放下手中冷掉的水杯,這時,身後的樓梯才傳來聲音。

靳思闕回頭,看清下樓的人後,露出稍許驚訝的表情。

那張幾年前不停造訪她噩夢的人臉,如今已經枯敗成了皺紙,坐在一張輪椅上,神情呆滯,雙目空洞。

靳思闕:“……他這是?”

顧聽一笑,說道:“老年癡呆。”

靳思闕:“……”

玄關的門被敲響,顧聽安置好老人,在門口取回一份送餐,她朝靳思闕示意餐桌,“一起吧,讓你等久了。”

靳思闕沒有客氣,幫她布置起餐桌,顧聽去廚房取碗筷,靳思闕悄然打量老人。

後者似乎並沒有認出她,甚至於,連一個專注的眼神都不曾給她。

“給。”顧聽不知何時出來的,手在靳思闕眼底一晃,“沒見過?”繼而好笑的將碗筷擺在靳思闕麵前。

靳思闕:“抱歉……”

“沒關係。”顧聽道,從食盒最底部端出一碗軟爛的土豆泥,拌上桌上的清蒸魚和素炒菜,尋了張小凳子,開始喂老人吃飯。

靳思闕:“……”

顧聽注意到靳思闕的視線,解釋:“基本上已經喪失自理能力了,你不用這麼,吃吧。”

靳思闕便將筷子伸向桌上的菜,她吃的慢,幾乎是等顧聽喂完老人吃飯後,還陪著吃了一會。

這期間,老人有時會發出幾句以為不明的囈語聲,顧聽便將他推到電視機前,打開電視,放一個有關京劇的紀錄片給老人看。

“他這樣……多久了?”廚房裡,靳思闕接過顧聽遞來的碗筷,用帕子擦乾,放進收納盒裡。

顧聽衝洗著碗筷,頭也不抬說:“四五年了。”

靳思闕點頭,低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聽繞過她身邊,抽紙擦手,出得客廳老人已經躺在輪椅上睡著了,膝上蓋著厚厚的毛毯。

他似乎有偏癱的跡象,一隻眼無法合攏,身體時而抽搐,無法閉合的嘴流出的口水遞到了身前毯子上。

顧聽將老人手送回樓上午睡,“那個,你再等我一會就好了。”

靳思闕點頭,事實上,事情的發展遠超她的想象,靳思闕抿唇點頭,直到現在都有點回不過神。

她看著桌角茶幾上的包囊物,散在茶幾上的卡片,還有方才隻能勉強咽下流食的老人。

——他得到了報應。

靳思闕驀然攥緊拳頭,克製著自己幾乎因興奮而微微揚起又緊皺的眉頭。

她呼出一口氣,幾個快步走到沙發邊,拿起那杯冰冷的水一口喝了乾淨。

杯底觸及茶幾,發出沉悶的一聲,靳思闕抬起手,捋了下脖頸,她蹙眉一笑,難以置信的再次打量起整個房間。

她敏感的察覺,較之幾年前的宏偉,顧家現在已經沒落了。

“你叫……”顧聽下樓,手裡拿著一個相框,她看起來不到三十歲,保養得當,正在將靳思闕的臉和手上的相框對比。

“靳思闕。”

顧聽點頭,將相框遞給靳思闕,“有些模糊了,我看著你眼熟,但我們確實不認識,就想著你是不是在這裡出現過。”

“他還有意識的時候,會經常看這個照片。”

靳思闕接過相框,那是以前望春樓,一場戲之後,眾人圍在老人神身周的一張合照。

“我在這。”靳思闕指著角落那個模糊瘦小的身影說。

顧聽湊過頭來,“哦,是麼?”

靳思闕注意到兩人之間微妙的距離,她朝後維仰,露出一個淺淡笑容,“嗯。”

“差彆好大。”顧聽說。

靳思闕將照片還給顧聽,說:“隻是長大了。”

顧聽撲哧一笑,側眸打量靳思闕,“靳小姐今天來這裡是乾嘛的γιんυā?”

“來道歉。”靳思闕說道,“為五年前的事。”

顧聽走到玄關,從門後的收納格裡取出兩把黑傘,一把遞給靳思闕,擰開房門把手,帶著她走出彆墅。

“你就是那個小孩吧。”顧聽說著。

靳思闕嗯了聲。

“我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是……”顧聽沉思片刻,撐著黑傘轉身朝靳思闕看來,似乎在用力回想,最後放棄,“反正,家裡對你的評價不怎麼好。”

靳思闕駐足,不過剛剛午後,遠郊的天色已經黯淡,沉重的陰霾壓在她頭頂的天空。

她目光複雜,問:“顧先生的病和我有關係嗎?”

顧聽自顧朝前走去,靳思闕追上兩步,才能聽清她在風裡的聲音,“……誰知道呢。”

靳思闕:“……”

“他傷了腦袋,住院了半月,醫生診斷是皮外傷,但是……”顧聽走到彆墅後一片叢林後,哪裡,兩座石碑靜立著。

是墳墓。

其中一個的墓誌銘尚且空著,靳思闕微張著唇,猜測是留給老人的。

顧聽笑著說:“不過那次大家都回來了,他年齡大了,就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全家人友好的討論了下遺產的問題。”

靳思闕捏緊傘柄。

“……你也覺得很醜陋是麼?”顧聽看著靳思闕,“所以沒多久,他就發病了。”

“和你關嗎?”顧聽反問靳思闕。

靳思闕攥緊拳頭,低聲道:“我隻能說抱歉,除此之外我無能為力。”

顧聽:“你來道歉的,道完歉,然後呢?”

“我重開了望春樓,想請顧家的人出麵剪彩,”靳思闕退後,彎下身,朝顧聽一躬,“就當過去的事一筆勾銷了。”

顧聽目光複雜的看著靳思闕。

靳思闕始終不起身,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顧聽淡淡嗯了聲,她才起身,舉高傘麵。

顧聽已經不在原地,她撐著傘折返,步伐較之來時顯得急促,大概是憤怒抑或摻雜著其它情緒。

風愈大,靳思闕舔過乾燥的嘴唇,她壓低傘麵,輕輕哼笑出聲。

“不送。”走出門廊下,顧聽朝靳思闕說,她雙眉微蹙,似乎耐心已經在剛才的那場對話裡消耗乾淨。

靳思闕從包裡抽出一張名片:“這是新樓的地址和電話。”

顧聽攥緊名片,骨節泛白,她看著靳思闕,沒忍住出聲嘲諷,“你膽子很大,就不怕我不答應?”

“我記得,當年處理你們的事時,望春樓是不準再開張的。”顧聽道。

靳思闕則說:“你也說了當年,我猜顧小姐留在這裡照顧老先生,應該也分到了一筆不菲的遺產?這麼大的家族,隻剩下你一個人了?”

顧聽嘴角微抽,擠出一個扭曲笑容:“你以為我想留下來?”

靳思闕說:“陳年舊事的是非曲直我想您能夠分辨的,你氣的,大概是顧家傾頹,我有膽子挑戰一個沒落的家族威嚴而已。”

顧聽臉色沉了下來。

靳思闕:“當年的那筆欠款,真要追究,也不是望春樓的責任,我道歉,也隻是為了給大家一個台階。”

“我不去又怎麼樣?”顧聽蹙眉說。

靳思闕看向顧聽身後的玄關,她緩緩點頭,露出一個笑容:“那我也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顧聽:“……”

靳思闕收起傘,遞還給顧聽,顧聽沒接,她便立在一旁的石柱上,微微一欠身,“再見。”

風雪說來就來,靳思闕飛奔在綠草浪海間,她擺動著雙臂,身後的馬尾揚起一同她的裙擺,鬢發被風拂至身後。

原來一切早就有了答案……

原來她所恐懼的早就成了過去……

如果她能早點勇敢的麵對……

靳思闕瘋狂的喘息,她揚起笑容,用力而輕盈的狂奔,身後鋪天蓋地湧來的滾動的雲潮被她遠遠拋在腦後。

車門被猛的拽開,車身一顛簸,出租司機猛的回神朝後座一看,靳思闕的臉頰因激動泛紅,一雙眼睛亮如星辰。

司機尋思是撿錢了嗎?“呃……”

“謝謝您。”啪的,靳思闕雙手合十,“謝謝您!”

司機:“……那,那回市區了?”

靳思闕點頭,隨即拿出手機,她幾乎是無意識的滑到呂妐婇的號碼,臨電話撥出前,方才想起呂妐婇可能在忙。

她攥緊手機,反手將其按住膝蓋上,雙腿因激動而微顫,靳思闕看向窗外,風起,草浪如擴散而去的漣漪,湧向無邊無際的遠方。

遠到看不見儘頭。

靳思闕撫上車頭,車窗裡泛起淡淡的水汽,她莞爾,在上麵畫了一顆心。

兩分鐘後。

手機叮咚一聲。

會議還在進行,方誌明的發言準備充足,在政府機構麵前,更是以一種穩重可惜的姿態有力的推進著整個流程。

呂妐婇翻轉手機,看到靳思闕的來信。

她思忖片刻,拾起一邊的水筆,在麵前的紙張空白處,畫下一顆心,靜音拍照。

「會議中」

「圖片」

第118章

開張-

“小白?收拾好了嗎?”

宿舍,朱婉清等在門口,朝內張望,“快點快點啊,一會趕不上剪彩了!”

小白匆匆換鞋,不忘吐槽:“又不是你剪彩。”

朱婉清拖長了音調:“快——”

“來了來了。”小白匆忙而來,拉過宿舍門一把帶上。

二人匆匆下樓,走到宿舍樓下,才發現幾乎整個班級的人都到了。

二十幾個人頭,上次課外時間這麼齊全的時候,還是去福利院做義工。

小白:“……”

朱婉清詫異道:“什麼情況啊?”

隔壁宿舍的人說:“思闕的店今天開張是吧?我們朋友圈都刷到了,等你們兩好久了!”

一個男alpha道:“走吧,有沒有體力活什麼的,安排來做做?”

“婉清,真不夠意思啊,你們宿舍是越來越神秘,越來越脫離集體了!”

“小白,這種天大的事情——”

唧唧咋咋,吵得小白頭疼,她按著額角,告饒般的舉手高喊,“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走走走……咱們這就殺過去,給靳老板一個驚喜。”

眾人這才放過小白,擁來擠去的往校門口去。

小白走出兩步,這才注意到朱婉清沒跟上來,她回頭招人,發現朱婉清站在原地發呆,過去將人一拽,“撒癔症呢?”

朱婉清搖頭:“突然發現,咱們班裡的同學關係,還算和諧?”

“廢話麼不是?”小白攬過朱婉清的脖子,小聲湊到她耳畔,“思闕除了喜歡獨來獨往,誰不喜歡她?”

兩人邊走邊低頭打車,朱婉清敲了敲手機,看著界麵顯示的排隊車輛,納悶道:“雖說今天要跨年,但也不至於擠成這麼個熊樣吧!”

小白戳了戳朱婉清,示意她抬頭看,校門口烏烏泱泱一堆人,全都在打車,鬨哄哄的環境中,隱約可以聽見幾個熟悉的字眼。

“望春街……”

“你看論壇啊!是啊——”

“過去看看,反正也是玩。”

“係花……”

小白和朱婉清對視一眼,直覺有些不簡單。

此時。

望春街——

靳思闕換了一身旗袍,裙袍貼身,內裡加了夾層羊毛,領口裙擺墜著雪白的絨邊,襯托著她玲瓏有致的身體。

靳思闕坐在梳妝鏡前化妝,門被人敲響。

“請進。”靳思闕道。

謝瑩提著一個快遞進門,雙手吃力放到靳思闕麵前,撐著腰問:“是不是咱們霸總?給你買的什麼?”

靳思闕疑惑的嗯了聲,她拿起手機,堅持並無呂妐婇的消息,謝瑩將盒子兩麵一看,也猜不到裡麵的東西。

她找來裁刀,割開包裝紙,露出一個通體透明,金屬外殼固定著玻璃外罩,及膝高的獨立鞋櫃。

靳思闕:“……”

謝瑩:“臥槽!”

那是一雙銀色的高跟鞋,鞋麵鋪著碎鑽,四五厘米跟高,與靳思闕的碼數正好。

房門又被敲響,邱蝶懶懶道:“快遞,哪位哥哥姐姐今兒來進貢啊——我去!溥春家的限量款!”

邱蝶將手中的快遞扔進謝瑩的懷抱,瞪著雙眼端起那雙鞋子打量,她左看右看,“……借我穿一次!求求了!”

靳思闕:“……”

說話間,謝瑩已經拆開了邱蝶拿進來的快遞,雙掌大小,硬麵絲絨的深色包裝。

“珠寶盒子……”謝瑩說,將盒子遞給靳思闕。

靳思闕:“……”

邱蝶雙目錯愕,看著靳思闕將翻蓋打開,露出嵌躺凹陷楚祖母綠的寶石項鏈和耳墜。

邱蝶:“……”

謝瑩:“……”

門口,佟彤一腳跨進房門:“喂,有你的——”

“快遞?!”謝瑩和

環球中心廣場。

場外主持高聲道:“請媒體朋友這邊入場——”

場內外人員進進出出不斷。

方誌明在後台化妝間,捋袖看表,確認時間,呀揚起下巴讓助理察看自己的領帶是否合適。

“呂妐婇到了嗎?”方誌明問。

助理小心調整著方誌明的領結。低聲道:“呂總要接待幾個官員,估計還沒到。”

方誌明輕嗤一聲,問:“媒體問答呢?”

助理遞來提前篩選過采訪問題,人工智能方誌明鮮少涉足,即便是這次發布會,他也隻是做為一個領導的搭檔角色出現而已。

EA的負責人會負責專業相關的問答和采訪,而他麵對EA此次發布會結束後的投資者。

方誌明找到來賓名單,從頭至尾掃過,確認幾個投資公司或者私募基金,朝助理說:“即時關注一下這幾個……”

助理點頭:“是。”

會場外,一輛車馳停在紅毯區外,呂妐婇下車,隨之而來的是各界媒體的詢問和快門聲。

某某娛樂媒體的話筒直到呂妐婇的唇下。

“呂總,請問你今天會發言嗎?”

“呂總,上次的發布會,你和哪位小姐的……”

呂妐婇蹙眉,總助立刻將這些媒體攔在了身後。

呂妐婇走進會場,總助匆忙追上,不等呂妐婇發問,便率先解釋:“我馬上聯係人趕走那些外場媒體。”

這種發布會現場,即便是請媒體宣傳,也會發出相應的請帖,請媒體公司進入內場等待。

整個發布會從下午三點開始,全場兩小時,會後自由采訪一小時,所涉及的問題內容也隻與EA研發的人工智能有關。

且不會請什麼娛樂新聞記者,隻有專刊涉及國內金融領域的公司才有資格參與這次由LE和政府合辦的發布會。

而散會的嘉賓則會率先轉移去餐區,餐後媒體離開,業內人士會有個一個金融沙龍。

這樣一套流程下來,基本要等到晚上十點後才能散場。尚且不論有些人還有晚場活動。

呂妐婇擺手:“不必為了這些人浪費精力,小心彆讓人混進內場就行了。”

總助眼底帶著明顯青黑的痕跡:“是。”

發布會主辦方的工作人員快步過來,“呂總,這邊請——”

主持人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會議將在十五分鐘後開始,請各位來賓和……”

「開張大吉。」呂妐婇收起手機,走向前排擱置LE總裁銘牌的位置,期間數人起身朝她頷首。

呂妐婇整理西裝,一一上前與之微微回禮。

「一切順利。」

靳思闕按下發送鍵,沉吸一口氣,將手機倒扣在桌麵上,她看著謝瑩,又將目光從佟彤和邱蝶的臉龐上劃過。

繼而拆開呂妐婇郵來的最後一份快遞,一隻正色的口紅。

門口處鬨哄哄的,郭老一行人似乎正和誰聊得熱火朝天,聲音遠遠傳至樓上,靳思闕側目和其餘幾人對視。

謝瑩說:“是不是來了很多觀眾?”

佟彤催促靳思闕:“快點啊!”

邱蝶嘴角的笑容一淡,不動聲色的落在幾人身後。

靳思闕合上口紅:“走!”-

“剪彩已經準備好了……”謝瑩側身跟在靳思闕身後跨步出門,繼而一個趔趄,差點撞在靳思闕後背。

“耶!開張大吉——”

“砰!”

“砰砰砰!”

彩帶炸開飛起,飄揚而落,靳思闕愣愣看著門外聚在一起的人,朱婉清、小白……話劇三班幾乎整個班級的人都在……

還有來圍觀的,將潦落門庭擠得滿滿當當。

“嗨,思闕?”有人小聲打招呼,因著靳思闕的錯愕,也有些不知所措的尷尬。

“那個……是不是我打擾你了……”

靳思闕回神:“不!沒有!”

堂裡,邱蝶站在樓梯上,猶豫著要不要下去,佟彤跑到門口,突地回身,“磨蹭什麼?”

邱蝶:“……”

佟彤跑出門口: “這麼多人啊,太好了,今天望樓免門票,本來還怕坐不滿呢!”

眾人哄笑。

靳思闕一笑,目光挪移到院門,一個身影出現,將長傘收起,豎在鐵柵邊。

靳思闕唇角笑容加深,俯身和身邊郭老說了句什麼,郭老震驚不已,繼而擠開人群在眾人不解目光下,走到人群最後的女人身邊,把顧聽請到了台階下。

“顧小姐。”靳思闕笑道。

顧聽拉了拉嘴角,將手裡鮮花遞給靳思闕,靳思闕接過,謝瑩極其有眼力的捧過。

小白和朱婉清牽著紅幡現身,佟彤端來一個托盤,上麵是兩個綁了紅絲帶的剪刀。

靳思闕將一把遞給顧聽。

顧聽沉默兩秒接過,和靳思闕一起剪斷了紅幡。

“鞭炮來咯——”

大門外,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眾人被驚的一跳,咿咿呀呀的吵開了。

鞭炮聲之後,眾人的目光又挪到靳思闕身上。

她今日很美,像山間披著新雪蘇醒過來的精靈,有人站在院子裡瘋狂按快門,把一張一張實時照片上傳到A大的論壇。

論壇上一群人狼嚎,全是往這邊趕來的人。

哢嚓。

一個人收起手機,低頭將圖片放大看靳思闕的臉,突然她目光一頓,猛的抬頭看向靳思闕身後。

靳思闕身後,邱蝶姍姍來遲,她站在靳思闕身後看完了剪彩和放鞭炮,目光挪回時,似乎有感一瞥,和那個瞪著眼睛吃驚看著她的女孩對上雙眼。

女孩抬著手朝她一指,瘋狂示意身邊的人看。

邱蝶抿緊雙唇,在靳思闕耳邊小聲說:“我先……一會再出來。”

邱蝶轉身離開,驀然手腕上一緊,被靳思闕用力一拉。邱蝶被靳思闕拉到身側站著,露出身形。

“要剪彩了,你去哪裡?”靳思闕笑著問。

邱蝶:“……”

學生堆裡有片刻的寂靜。

靳思闕仿佛沒感覺到這個氛圍,笑著吩咐:“張匾吧。”

“張匾——”望春樓,郭老雄渾有力的聲音一起。

望樓廊下,左右兩人,各使用一根粗壯木柱,抵著沉重門匾,用力舉了起來!

歡呼掌聲不絕於耳,顧聽看了眼牌匾,忍不住問:“為什麼是望樓?春字呢?”

靳思闕鼓著掌:“望春兩個字可能涉及商標版權,所以不能用。”

顧聽:“……”

第119章

太陽西斜,發布會取得了圓滿成功,方誌明協同EA部門負責人繼續接受媒體的采訪,現場一陣喧鬨,有不少人在猜,這場取得成功會,會在下一個階段,拿到LE多少的投資。

或許,LE是否會稀釋股權,讓其他投資人加入投資-

“呂總。”呂妐婇身側,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人湊到她身前,流露出攀談的意思。

呂妐婇正欲起身離開,聞言又坐下來,和其聊了兩句,她揚眉,起身示意這人移步說話。

“呂總……”總助追過來,詢問,“媒體問您一會是否要發言。”

呂妐婇抬眸,看向台前春風得意的方誌明,朝總助搖頭,繼而朝中年人示意,“麻煩您換個地方說話。”

總助打量,判斷出呂妐婇要做什麼,微一欠身,說:“有會客室,請走這邊。”

夜深如墨。

望春樓內外人滿為患,靳思闕一身旗袍,手裡拎著茶壺,倚靠在門口長柱上。

佟彤一身妝麵,雙手平齊在胸前,一雙眼睛灼灼發亮,唱:“兒郎啊——”

“砰!”

台下一聲鼓響,嗩呐吹笙,一並發生。

靳思闕露出笑容,一臂抱肘,輕輕跟著台上的節奏敲打食指。

會客室房門被推開。

中年人說道:“期待和呂總接下來的合作。”

呂妐婇與中年人握手,露出恰當好處的惋惜:“謝謝您的信任,不過,我即將卸任。”

中年人震驚看著呂妐婇:“什麼?”

呂妐婇莞爾。

總助站在一邊,捋起襯衣袖口,一指腕表時間,輕聲提醒:“這邊,稍後就可以用餐了。”

三人朝餐區走去,總助落後兩步,在呂妐婇耳邊說了什麼。

呂妐婇稍一頷首:“把她帶過來。”

總助點頭,在沙龍大廳門外折返出去。

侍應朝呂妐婇點頭,推開大廳門,金融精英們正在喝第一輪餐前酒,中年男子將呂妐婇引薦給兩位同伴。

“這是私募公司秦總……”

呂妐婇一一打過招呼,雙眼微眯起來,一旁方誌明正被數人簇擁。

中年人笑道:“看來發布會很成功,大家都想LE給項目開個口,漏點出來,有錢正好大家一起賺。”

呂妐婇莞爾,這時,總助帶來一個人——杜孟真,她一路而來風塵仆仆,脫去大衣遞交給侍應,露出內裡一身潔白西裝。

杜孟真:“呂總。”

呂妐婇點頭回應,並朝幾個中年人舉了舉手中香檳,一口飲下,說:“那我先告退了。”

幾個人回敬呂妐婇,並好奇打量她身邊的杜孟真。

方誌明:“專業相關的話,一會叫……”

“呂總來了。”談話間,方誌明身前的一人突然興奮的看向他身後來處。

方誌明隨之轉身,目光在觸及呂妐婇身邊的杜孟真時突然一滯,杜孟真怎麼回來了?

“方總。”呂妐婇微微一笑。

杜孟真朝方誌明點頭:“老師。”

兩人站在一處,站位一前一後,杜孟真的表情態度都十分微妙,像一個跟在呂妐婇身邊的後輩。

方誌明審視著兩人,這期間呂妐婇已經和眾人打過招呼,並將靳思闕引薦給了眾人。

“是,正好有這個準備,對……”呂妐婇回答,側身讓出杜孟真,“孟真有這個能力,推薦信已經發郵至總部……”

“什麼?”方誌明猝然回神。

周邊的人群露出可惜表情。

呂妐婇便當著方誌明的麵,重新說道:“我走後,會朝總部申請,提拔孟真。”

方誌明:“……”

杜孟真謙遜一笑。

“剛才聊到哪裡了?”呂妐婇笑著問周圍人。

有人提了下剛才的話題,呂妐婇便揚眉,“那正好,是杜總的專業,她之前恰好是跟進EA項目的負責人。”

杜孟真順勢融入話題。

方誌明:“……”

“推薦杜孟真當總裁,是不是太兒戲了?”沙龍結束,總助扒下車鑰匙,轉頭朝後座的呂妐婇問。

呂妐婇的膝上墊著筆記本,手中拿著一份文件,她抬頭。

總助被她看得心底心虛:“……我以後要照顧杜孟真的生活嗎?推薦信,會被那邊采納嗎?我感覺僅是履曆的話,杜總真不如方總。”

呂妐婇哼笑出聲。

總助:“……”

呂妐婇鬆解領口的紐扣,笑著問:“誰說讓她當總裁了?”

“啊?”總助疑惑,將車鑰匙插進,點火發車。

呂妐婇道:“你在LE任職多久了?”

總助回答:“十一年了,華爾街五年,回國後在六年,您到任後提拔我的做的總秘。”

“是啊。”呂妐婇說道,“你雖然是秘書,但在行政級彆上,你和方誌明的權利相當。”

總助一愣。

靜夜裡,車頭燈閃爍兩下,繼而熄滅。

“什麼!?”總助的聲音響徹在黑夜。

啪的。

呂妐婇合上手裡的文件,將其遞給錯愕看著自己的助理。

“你比他們更合適。”

總助雙手顫抖,他翻開那文件,下一秒,眼淚便從雙框之中淌了下來。

“總裁,嗚嗚嗚,你還幫我寫簡曆……”

呂妐婇好笑道:“推薦信也寫了,極力力薦,這個簡曆是引用你半個月以前發到我郵箱的,略作改動,一並投去了華爾街。”

總助吸了吸鼻子,悶聲道:“那是……那是應聘您走之後,我還想給您當助理的簡曆……”

呂妐婇頷首,打開電腦,說:“我知道,但沒必要,你呆在我身邊是屈才。”

總助捧著自己的簡曆,眼淚吧嗒吧嗒滴在上麵:“那您走後,我怎麼對付杜孟真和方誌明啊?”

“什麼怎麼對付?”呂妐婇揚眸。

總助一愣。

呂妐婇雙手交握攏住十指:“離職名單裡,有我需要的人,我會建立一個私募公司,總不能白手起家?”

總助:“……”

呂妐婇微仰下巴,示意他開車,說道,“我和杜孟真做了一筆交易,用這封推薦信和我的退位,換她為我保密。”

總助:“……”

呂妐婇看著總助:“方誌明身邊的人,裁走的,我打算在後續聘進私募公司裡。”

“您……趁這次裁員?挖了LE的牆角?!”總助一臉惶恐,繼而驚詫的反手捂住嘴巴,繼而意識到自己還在開車,忙掌住方向盤,“總裁!這這這——”

“放心,給你留了可用的人。”呂妐婇搖頭失笑,“杜孟真和方誌明還不知道你的簡曆也發給總部了。”

總助:“……”

呂妐婇微勾唇角:“我是以這個為條件了,但沒承諾杜孟真,隻有她的推薦信。”

“那麼,那麼……”總助的語氣磕絆而激動,“方總和杜總會因為這件事反目?!”

啪。

清脆一聲掌摑回響在空蕩的大廳裡。

“你背叛了我!”方誌明怒道。

杜孟真被扇的扭過頭,發絲散落遮住她眉眼裡流露出的狠厲目光。

“杜孟真!”方誌明一把拽住杜孟真的衣領,推著她,撞上桌椅板凳,“你什麼意思?”

杜孟真後背抵在桌沿,她扭過頭來,看著方誌明,說:“老師,您已經老了,還是退了吧,把機會讓給年輕人——”

拳頭落肉的聲音,杜孟真悶哼出聲,齒冠溢出鮮血。

方誌明嫌惡的鬆開她,甩了甩拳頭,“你很有野心,不錯很不錯。”方誌明轉身離開,一腳踢翻了麵前的椅子。

空曠大廳裡,腳步聲的回應逐漸遠去,杜孟真擦拭了下嘴角,吃痛皺眉,沿著桌沿滑落地麵。

“嘶——”她輕輕觸碰嘴角,痛的皺起眉頭,她看著手背上的血,突然笑出聲,“我有什麼錯?”

她喃喃:“我沒錯,我沒錯……”

“慢走啊?”

“慢走啊?”

謝瑩站在門口,禮貌致謝送走客人,人群逐漸稀疏,突然,她膝蓋一彎,踉蹌兩步,被人身後踹了一腳。

“你發什麼瘋?”謝瑩怒目看著佟彤。

佟彤剛剛合完影,還穿戴著妝麵,叉腰怒斥謝瑩時,有一種破次元的詭異感,她吐槽:“誰叫你這麼奴顏婢膝的?”

謝瑩:“……”

“撲哧。”有人小聲發笑,從謝瑩身邊經過。

謝瑩:“……我?奴顏婢膝?我這是服務態度!”

“屁的服務態度!”人空了,佟彤怒道,“靳老板不準收打賞,咱們以後隻能純純唱戲賺票錢!”

謝瑩:“啊?”

“那、那以後——”謝瑩跟著佟彤的步伐追進廊下,“不是說會有大佬一擲千金撒好幾十萬嗎?”

“是啊,金條房車什麼的,角就得捧,不然哪裡來得風光?現在好咯。”佟彤看了一眼正在收拾茶桌的靳思闕,“啥也沒了。”

靳思闕一笑,端著茶碗去洗,撞上謝瑩的表情,調整了表情,正色說:“是,有我在一天,樓裡的任何人,都不能收禮。”

“……”

謝瑩無語道:“你不收就算了,還不讓她們收啊?”

“不讓。”靳思闕道。

謝瑩:“……為什麼啊!”

樓上的窗發出一聲哢噠輕響,邱蝶一指抵開窗格,露出卸了一半的妝臉朝下看。

靳思闕的身影在樓下顯得渺小而模糊,但聲線洪亮:“無功不受祿。”

佟彤推開窗戶,朝下一喊:“早點倒閉吧!”吼完對上對麵邱蝶的表情,“看什麼看!你個配角!”

邱蝶臉色一跨:“我覺得老板說的沒錯。”說畢不等佟彤反駁,又加一句,“血的教訓。”

佟彤:“……”

靳思闕將碗碟堆在廚房,她清洗乾淨,一雙手被凍得通紅,她擦手起身,從包裡翻出手機,才發現兩個未接來電。

她回撥,那頭的聲音帶著風沙一樣的噪音。

呂妐婇:“宵夜,想吃點什麼?”

她們都沒招呼和敘舊,靳思闕撫住下巴,問:“有什麼?”

呂妐婇將櫥窗內的熱賣品名字逐一念過。

奈何靳思闕勞累一天,又犯選擇困難症,琢磨半晌:“嗯……”

“還有我。”呂妐婇冷不丁地說。

靳思闕遲鈍兩秒,方才反應過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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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一夜

電話掛斷,呂妐婇隨之又撥出一個。

呂妐婇:“準備好了?”

陸白玫:“準備好了,隨時可以,事成之後記得好好謝謝我。”

“那個,我出去一趟……”靳思闕摘下圍裙。

謝瑩看了眼時間,揶揄:“哦,呂總約啊?”

靳思闕:“唔”

“去吧。”謝瑩歎氣,“還能怎麼辦?呂總大概是咱們樓裡唯一的金主了,得伺候好啊。”

靳思闕換了衣服,在旗袍外套上一件雪白羽絨服,將她從頭包裹至腳,“彆弄了,”她招呼,“還有幾分鐘跨年了,出去玩吧。”

謝瑩雙手環胸:“你去就是,管我乾什麼?”

靳思闕正想說什麼。

“外麵都擠死了。”佟彤抱著一堆啤酒進來,“突然發現咱們這挺好的,鬨中取景,也彆有一番風味哎!”

“嚇死我了,還以為差點會被踩了。”邱蝶隨後走進來,抱著一堆吃吃喝喝。

靳思闕一愣,問:“你們沒走?”

“走去哪裡?”邱蝶問,“我把租的房子退了,反正提供宿舍,我準備以後就在這長住了。”

佟彤說:“馬上跨年了,跨完我再回家。”

邱蝶看靳思闕,注意她還沒卸妝,還補了口紅,意味深長哦了下,“有約?”

“你不和我們跨年?”佟彤反問。

靳思闕看了眼時間:“唔,我又不是單身。”

幾個單身狗深受重創:“……”

跨年夜的步行街人滿為患,根本無處落腳,車也開不進來,靳思闕逆著人群朝外走,“不好意思……讓一讓……”-

“……”

中心廣場的高樓牆麵閃爍著明星的應援廣告,周圍吵鬨不休,全是來步行街跨年的。

手機振動,靳思闕低頭,是謝瑩幾個人在四樓陽台,閒適喝酒,拍下的步行街夜景照片。

照片裡望春樓各處街道全是人群,倒顯得她們更加悠閒自得了。

靳思闕無奈一笑,趁隙給呂妐婇發消息,「你在哪裡?」

呂:「擠不進來……」

靳思闕看到這條消息,不知為什麼,一下就腦補出來一臉冷峻的呂妐婇破開人群時被擠得無所適從的模樣。

她撲哧一笑,忽地,眼前一黑,靳思闕心底漏掉一拍,緊隨而來的,是一條手臂環住她身前,將她半護住。

“是我。”

那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說。

靳思闕:“……”

她被攬著肩膀,遮著眼睛,從人群裡一點一點帶出擁擠的人潮。

“小心。”

“走,沒關係。”

呂妐婇的袖箭有淡淡的硝煙味,很淡,但足以分辨,靳思闕的耳廓逐漸紅了起來。

她被蒙著眼,心像浮在空中,但呂妐婇不停在耳邊響起的聲音很好的安撫了她幸好

人聲變少了,環境也鬆動了很多,她們出了望春街,靳思闕感覺到呂妐婇的手臂順著環抱在收緊。

“到了。”呂妐婇在她耳畔說,繼而挪開遮住靳思闕雙眼的手。

視野有些模糊,等一兩秒後才漸漸清晰,靳思闕眨眼,入目的第一眼她轉頭去看身邊的呂妐婇。

呂妐婇正好也在看她,和靳思闕目光相接時,呂妐婇彎了彎唇,伸手拈住omega的下巴,令她看向真正的目標。

中心廣場,那偌大的顯示屏,出現了一個一分鐘的短篇。

是個短動畫,第一鏡是綿延展開的綠野,一座潔白的城堡立於其中,樊籠裡關著一隻金色的小鳥。

小鳥振翅欲飛,這時,一雙手從後出現,打開了鳥籠的開關,飛鳥盤旋而去,綠野和森林是它的目標。

風雨交織在城堡上方,那雙手的主人始終沒處境,她以雙手交疊在玉石欄杆上的姿勢,一直在等待,等待那隻鳥飛回來。從日暮到日出,從春綠到秋黃到冬白……

畫麵淡去,倒計時開始。

十、九、八、七……

不遠處的望春街開始爆發出呐喊,隨著顯示屏上的數字一起,“六!五!四——”

“新年快樂。”耳邊響起的呂妐婇的聲音。

靳思闕驀然轉頭,兩滴晶瑩淚珠順著靳思闕猛烈突然的動作,像是空中炸開的泡沫,綻出繽紛的色彩。

靳思闕猛然抱住呂妐婇,吻上她的雙唇。

在這獨屬於兩人的靜謐裡,天地間,響起眾人的歡呼聲。

“一!”

“新年快樂!”

呂妐婇攬著靳思闕的腰,收緊手臂,用力的與她深吻。

“砰!”

門撞在牆上,發出激烈的一聲響,回彈的門框被指修長五指一攔,呂妐婇反手關上門。

靳金思闕拽著呂妐婇衣服外套,兩人跌跌撞撞摔在客廳的沙發上。

青草的芳香在車上就隱有失控的趨勢,現在更如張揚的海草,一點一點束縛住呂妐婇。

呂妐婇撐起雙臂,拉開兩人的距離,輕聲問:“可以嗎?”

靳思闕雙眼迷離,“你以前可不會這麼問。”

呂妐婇輕吻了下她的額頭,她將靳思闕抱起,靠在沙發背上,自己單膝跪下,脫去繁複的外套和毛衣,再將靳思闕的羽絨服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