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如今年紀修得元嬰境界,證明在天資之外,澹台寒山修行也遠比尋常修士勤勉。
除了履行澹台氏家主的責任,剩下時間中,他不是在閉關修行,就是出遊曆練。
他原本不想娶謝思,做他的夫人不會是件好事,但謝家堅持嫁女。為守當年母親的諾言,哪怕族中長老大力反對,澹台寒山還是給了謝思澹台府主母的位置。
但除此之外,他再也給不了謝思彆的什麼。
謝思曾經思慕過還是少年的澹台寒山,是以嫁給他,本是歡喜的。
來到澹台家之後,她才知澹台寒山一心向道,無意情愛。謝思也曾為此神傷過,但最終還是收起自己多餘的感情,做一個合格的澹台家主母。
隻是玉書的出現,澹台府中的種種流言,讓謝思以為,玉書和澹台寒山當真有情,隻是因為和當日謝家的約定不得不娶了自己。
謝思不知自己該如何自處,她大病一場,搬去了偏院。
不是謝思不想離開澹台府,隻是她一時無處可去。
她的父親一心攀附澹台氏,絕不會允許她和澹台寒山和離,更不會讓她回謝家。
天地之大,她竟有無處容身之感。
隨著玉書接管澹台府俗務,短短幾月間,一眾仆婢甚至因此開始慢待作為主母的謝思。
一日,有藤絲飄落房中,沒入她體內。
附身謝思的白狐曾為修士擒下,要剝下皮毛煉器,因她拿出靈石,才換了它自由。她原不曾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不想白狐一路跟隨,隨她回到澹台府中。
彼時謝思一身靈力為吞月花所噬,生機將要耗儘,唯有白狐察覺。
但它境界不足,即便耗儘一身靈力,也救不了謝思。生死之際,白狐以吸取修士氣血的法子附身謝思體內,以此反哺她,保住了謝思僅剩的一點生機。
謝思的意識陷入沉眠之中,直到謝一言前來,才蘇醒片刻。
白狐靈智有限,不敢叫旁人發覺自己附身謝思身軀,是以龜縮在這處小院中,半步也不曾踏出。
發覺謝思沒有死,玉書覺得很是意外,但察覺附身於謝思的白狐時,她沒有再動手。
用這隻白狐,替吞月花扛下罪名,不是更高麼?
今夜見謝思現出狐形,玉書便知吞月花蹤跡有所敗露,故意出手將白狐逼出謝思體內。
“抱歉。”澹台寒山不知道自己除了這兩個字還能說什麼。
現在,即便服下那顆五轉丹藥,謝思的生機還是在緩緩消散。
謝思很清楚自己當下情形,但她麵上卻並未現出怨懟。
澹台寒山娶她,是為履行先母的承諾,是因謝家一心攀附。而在自己嫁給他後,他也給了自己澹台府主母應有的尊榮。
他隻是……不愛她而已。
“阿言,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謝思看著自己的弟弟,神情溫柔,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
她忽然覺得很累,渾身沉重得連抬起手指的力氣也沒有。
“阿姐……”
感受到謝思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謝一言徹底慌了,他看向澹台寒山:“你救救我阿姐,你救救她啊!”
澹台寒山沒有說話,若是他有辦法,便不會站在這裡什麼也不做。
謝一言看見了太上葳蕤,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重重跪在她麵前:“前輩,求求您,救救我阿姐,隻要能救她,我什麼都願意做!”
“哪怕要用我的命來換,我也願意!”他說著,俯身叩首,一遍又一遍,額頭上很快便變得紅腫一片,鮮血染紅了地麵。“求您救救我阿姐!”
阿娘已經不在了,阿姐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他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換阿姐的命。
太上葳蕤漠然地看著他的舉動,沒有說話。
就在謝一言心生絕望之際,虛弱的白狐走了上前,立起身,在太上葳蕤麵前合攏前爪作揖一拜。
‘求仙長救救夫人,我願用我的妖丹來換。’女童稚嫩的聲音響在太上葳蕤耳中,對於修為隻在築基的白狐而言,它最珍貴的,也不過自己體內那顆妖丹。
太上葳蕤沒想到自己不曾轉生為妖,也能聽懂這隻還未煉化橫骨的白狐在說什麼。
“失了妖丹,你數年苦修便會化為烏有,淪為尋常走獸,壽儘之前,未必還有再入道途的機會。”她冷聲道。
謝一言抬起頭,驚訝地看向白狐。
白狐在太上葳蕤麵前俯下身,輕輕叫了兩聲。
它願意。
如果沒有夫人,它早就沒命了。
妖的心思,有時比之於人,要簡單太多。
“我可以救她。”太上葳蕤看著白狐,淡淡道。“隻要你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