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謝思提出的和離,澹台寒山在沉默一瞬後便應下了。他心中對於謝思有愧,如此簡單的請求,自然不會不應。
緣深情淺,終是難得眷侶。
“父親現在大約是不願見到我的。”謝思笑了笑,她對自己的父親還是足夠了解的。
若是知道她主動與澹台寒山和離,父親隻怕立刻就會親自將她送回澹台家,向澹台寒山請罪。
謝一言知道她說得沒錯,神色有些茫然:“那我們如今該去哪裡好?”
“方禹州這般大,從前我都不曾去過幾處,如今想四處走一走。”謝思望向碧藍無垠的天際,日光落在她臉上,現出很久都不曾出現過的真切笑意。
高樓之上,澹台寒山負手而立,青衣侍女從他身後走來,俯身一禮:“家主,夫人和謝家公子,已經離開蓬萊郡了。”
澹台寒山望著高空飛過的雲舟,淡淡嗯了一聲。
此去山高水遠,但願故人平安。
在謝家姐弟離開蓬萊郡時,太上葳蕤也帶著裴行昭,喻夢丘,還有白狐踏上前往北域的雲舟。
雲舟能日行數萬裡,從蓬萊郡到北域,也不過需兩三日罷了。
裴行昭倚著船舷向下望去,雲舟穿行過雲霧之間,下方城池湖海逐漸變小,來往行人渺小如螻蟻。
蹲在他肩上的白狐不自覺地張開了嘴,活像是隻沒見過世麵的鄉下狐狸。裴行昭麵上神情雖然沒有表現得如它這般明顯,但眼中還是控製不住地泄露出了一點驚歎之色。
神色萎靡的喻夢丘身上貼了好幾張符,就連臉上也一左一右貼著兩張,可惜還是沒能改變自己暈船的狀況。
喻夢丘暈一切在高處的工具,包括雲舟和飛劍。
“還有多久能到北域?”暈船暈得不知今夕何夕的他苦逼地看向太上葳蕤,總覺得自己好像是上了賊船。
“兩日。”閉目修行的太上葳蕤沒有睜眼,淡淡吐出兩個字。
喻夢丘哀歎一聲,重重向後仰倒。
他們所乘的這艘雲舟足有百裡長,其上行客過千,太上葳蕤一行在其中並不顯眼。隨著距北域越來越近,雲舟上的人也漸漸減少。
北域荒僻混亂,各大妖族勢力林立,魔修橫行,前往此處的人族正道修士向來不多。
長百裡有餘的雲舟落在夜遊城中的乘雲渡內,這是雲舟商會在北域的三大據點中,地處最深的的一處。
若是想再深入北域,便隻能自行前往。
喻夢丘扶著牆走出乘雲渡,雙腿還在隱隱發軟,要是這雲舟再不停,他真的覺得自己要折壽了。
見他如此,太上葳蕤看了一眼天色,開口道:“今夜便在城中暫歇一日。”
喻夢丘眼含熱淚地看向她:“師姐,你真好。”
看來她也不是那麼魔鬼嘛。
雖然喻夢丘的年紀比太上葳蕤大上許多,但這聲師姐叫得是越來越順口了。
不過太上葳蕤在城中暫歇,並非隻為他。現下已是黃昏,入夜之後,北域大荒之中妖獸橫行,危機四伏。如今已經身處北域,倒不必急於一夜。
衣衫襤褸的乞兒蹲在街口,見有人前來,端著破碗上前。他一隻手還是灰狼的利爪,形貌可怖。
妖族想完全化為人形,並不容易。
裴行昭猶豫片刻,還是取出了靈石。
當日若不是淪為乞兒的虎子將他背回破廟,他早就丟了性命,何談如今踏入修行之路。
就在他躬身之時,乞兒臉上揚起詭異笑容,利爪破空而來。
裴行昭全未想到這般變故,他修行不過數日,如何會是狼妖的對手。
太上葳蕤拂手,一道氣浪揮出,狼妖還沒來得及近裴行昭的身,便被扔了出去。
他摔在地上,掙紮著爬起身,知道自己不敵,飛身逃竄而去。
裴行昭站在原地,有些羞慚:“師姐,對不起,我……”
“這裡是北域。”太上葳蕤淡淡道,“大荒弱肉強食,在擁有足夠的實力前,多餘的善心隻會讓你丟了性命。”
“是。”裴行昭應聲道。
同一時間,燕愁餘很是懊惱地穿行在荒野之中。
五師傅讓他解開北荒枯塚外的封印,沒告訴過他,被封印的這位前輩已經失了神智啊。
多虧他眼疾手快,在這位前輩身上留下了一道追蹤符,這才沒跟丟了人。
洞虛境界的大能,偏偏還神智混亂,若是放任不管,隻怕會生出大麻煩。
五師父當真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譜!
玄黑城牆屹立在夕陽的餘暉下,城門外的巨石刻了三個銀鉤鐵畫的赤紅大字,夜遊城。
燕愁餘感知著漸遠的氣息,在夕陽落下最後一道餘暉之前,踏入了夜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