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濮陽鸞倒下之時,樓玄明也清醒過來,心中卻無絲毫歡欣。
親人朋友是假,阿鸞卻是真。
樓玄明知道,自己輸了,即便脫離三十三重光明境,他仍然對濮陽鸞有情。在濮陽鸞死去這一刻,他驟生心魔。
濮陽家以濮陽鸞的性命,換來這一場勝利,也徹底廢了樓玄明。
濮陽鸞是誰?
濮陽鸞……是……
是——我!
當記起這一點時,粗布裙裳的少女眼神一凝,隻見一片澄明。
濮陽鸞的目光落在太上葳蕤身上,低聲喚了一句:“師姐……”
她的聲音帶著微微顫意。
自鏡明宗一彆,已是三年有餘。
濮陽鸞常常自責,若非因為自己,師姐也不會惹上天水閣,為其追殺,還要自逐出鏡明宗。
她更沒有想到,與太上葳蕤再見,會是此時此地。
“我當日救你,不是讓你把自己的性命壓在一場比試上。”太上葳蕤冷冷開口,濮陽鸞的作為,在她看來實在是愚不可及。
濮陽鸞垂下頭:“師姐,對不起,但我必須這麼做……”
唯有如此,才能得到族中珍藏的紫露仙靈芝,治好重病的阿娘。
太上葳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不過是一場騙局罷了。”
騙局?濮陽鸞抬眸,對上她的目光,心上為莫名的恐懼攫取。哪怕隻是猜測,也讓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早在你回到濮陽家之前,你的父母,就已經不在了。”
濮陽鸞的母親隻是尋常凡人,無法修行,隨著濮陽鸞長大,她年近四十,容顏不再,而濮陽鸞的父親年紀比她大上許多,卻還是青年模樣,夫妻一人走在一處,竟像是母子。
她心中自卑,在濮陽鸞的父親外出巡視府中產業之時,為旁支族人所惑,買下了一枚據說能助她生出靈根的丹藥。
修真界的確有助人生出靈根之法,但絕不是青年手中一枚不知來路的丹藥能辦到的。
服下這枚丹藥,她當即便陷入昏迷,等濮陽鸞的父親回來時,隻見到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提劍要殺了哄騙自己夫人的青年,但青年父兄為濮陽府嫡支族人,修為已至化神,輕易便將他攔下。
事情鬨到了濮陽家家主麵前,但他並不在意一個凡人女子的生死,隻要求青年父兄取出靈石補償。無法為亡妻討回公道,濮陽鸞的父親在義憤之下,血濺當場。
在他死之時,黑袍老嫗窺見了所謂的命運。
從前並不為族中重視的濮陽鸞,成了未來將會傾覆濮陽一族的人。
而樓玄明的出現,也是命運。
為了讓濮陽鸞心甘情願地迎戰樓玄明,濮陽家編造出她母親病重,與其父外出求醫的謊言。
當從太上葳蕤口中得知真相之時,濮陽鸞的身形僵滯在原地。她臉上隻剩一片近乎荒蕪的空白,在她失神之際,周圍幻境開始一寸寸消解。
演武場上,樓玄明猛地睜開雙眼,心中尚且殘留著屬於另一個自己的情緒。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三十三重光明境麼……
真實得全然不像幻境,實在有些可怕。
他看向濮陽鸞,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終止了幻境,而濮陽鸞此時已經無暇理會他。
演武場上一片狼藉,樓玄明撓了撓頭,這又是怎麼回事?
濮陽家兩名洞虛修士護在黑袍老嫗麵前,身上多出了大大小小數十道傷口,方才交手,三名洞虛修士聯合,在葉不孤麵前竟也落於下風。
這濮陽家的洞虛大能,未免也太沒用了些……周遭有人竊竊私語,傳到濮陽家家主耳中,讓他惱怒萬分,卻不能發作。
這兩人究竟是從何而來?!
濮陽鸞抬頭看向濮陽家家主,高聲質問道:“敢問家主,我父母何在!”
在她問出這句話時,濮陽家家主不由神色微沉,今日之事,終究還是生了變數。
不等他開口說什麼,濮陽若上前一步,向濮陽鸞走來:“阿鸞。”
看著她,濮陽鸞的語氣微鬆:“若姐,我的父母如今究竟在何處?”
濮陽鸞幼時落水,險些溺死,是濮陽若將她救了起來。在濮陽家之時,濮陽若待她也極好,濮陽鸞一向將她視作自己的阿姐。
濮陽若沒有回答,她停在濮陽鸞麵前,輕歎了一聲:“阿鸞……”
太上葳蕤審視著走上前來的女子,神情冷淡。
就在刹那之間,一柄寒光熠熠的匕首落在濮陽若手中,直刺向前。
濮陽鸞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做,瞳孔微微放大,忘了動作。
太上葳蕤拂袖,濮陽若腕上一痛,那把匕首便摔落在地。不等她反應過來,太上葳蕤指尖微收,濮陽若的身體便被扔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