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城。
這裡有妖狐拜月,在夜晚化作美麗的女子或英俊的少年,以歌聲、舞蹈來誘惑迷途的修士。
迷霧城滿山的霧影草,是妖狐殺人的最好掩護。
迷霧城的妖狐悅娘,今日是第一次碰見生人。迷霧城的名氣越來越大,修士們也越來越精,輕易不上當。
乍見生人身影,縱然是一男一女,悅娘也暗喜,搖身一變化作一個美貌女子,再一點地上的巨樹,化作一個昏睡的美男。
她楚楚可憐地發出啜泣聲,等二人尋來時,悅娘淚光盈盈地看向二人:“二位道友,我和兄長行至迷霧城,被妖狐所害,現在靈力潰散,不得出去,還請二位道友救救我二人,來日,我二人必當結草銜環以報恩人!”
然後就聽月色下超凡脫俗的女修平靜道:“可以,得要錢。”
錢?悅娘雖短暫驚訝,覺得這女修看起來出塵絕俗,卻也張口黃白之物。她馬上點頭:“好,來日,我二人必當……”
“不等來日。”蘇胭望著悅娘,雙目無波,“要錢的事情怎麼能拖?見到錢,我才有幫忙的力氣。”
悅娘:……
她暗罵來的居然是兩個喪儘天良的修士,但一想也對,若不喪儘天良,怎敢在這個時節進入迷霧城?這樣也好,她殺他們也就沒有一點負擔。
悅娘翻開衣袖,找到以往修士們遺落下來的靈石,妖狐對這些石頭不感興趣,她一股腦兒遞給蘇胭。
她又無限幽怨道:“如此可好了嗎?我二人現在隻想離開這鬼地方……”同時在心中暗想,隻要這二人拿一人背上昏睡的“美男”,他們就都得死在她手下。
蘇胭掂了掂靈石,倒也灑脫:“好了,走吧。”
她瀟灑地轉身,青色縹碧道袍袖子寬廣,隻在手頸處細細地籠住,免得耽擱她用刀。這是蘇胭改的衣服,本是法袍,她看重了它防禦不錯、加之不要錢的優點,一直穿到現在。她天生的自信自我,又生得無比出挑,所以這衣服反倒讓人覺得不一樣的好看。
金原跟在蘇胭旁邊。
悅娘有些著急,這兒還有個昏睡的大活人呢,她“傷重”,他們於情於理也該搭把手。
悅娘看出話事人是蘇胭,朦朧淚眼看過去:“道友,我兄長他昏迷不醒,我體力難支……二位道友可否搭一把手?”
她擔心急了蘇胭會拒絕,眼淚不斷從眼中滾落,卻見蘇胭若有所思:“你要是鮫人就好了。”
鮫人落淚成珠,這妖這麼容易哭,要是是鮫人她就賺翻了。
可惜,這荒野中的迷霧城,又不在海邊,哪裡來的鮫人呢?
悅娘被她的話弄得迷惑,蘇胭解釋:“我的意思是誇你長得美。”
悅娘臉一紅,繼續懇求:“道友可否幫幫悅娘和兄長?”
“可以,得加錢。”蘇胭答應得痛快。
悅娘一顆狐心都顫了顫,又要錢?她剛才把所有靈石都給她了,現在哪兒還有多餘靈石?悅娘攥緊衣角,蒼白著臉:“我,我剛才所有靈石都給了恩人你。”
“那沒辦法,不同的事有不同的價位。我承諾帶你們出去,但沒承諾背這麼大一個人。”
悅娘:……
於是,“弱不禁風”的悅娘被逼迫著背上了昏睡的美男,就像瘦小的猴子馱著五指山,慢悠悠地跟著往前走。以她的修為都有些吃力,悅娘一激動,不慎咬碎口中含著的血包,瞬間唇角流出血來。
然後蘇胭道:“辛苦了,離出口不遠,再堅持一會兒就到了。”
悅娘見她輕輕鬆鬆,心裡有一萬句臟話沒來得及罵。她都想好了,迷霧城的出口處有一個她設下的機關,等到了那裡,她就啟動機關利用地勢,殺了這女修,再把男修抓回去采陽補陰助她修煉。
這時,蘇胭又好似想起了什麼,她一拍額頭:“啊,我忘了一個事。我來迷霧城是為了殺迷霧城中的妖獸,不知道友你和兄長是受哪隻妖獸所傷?乾脆,我先去誅妖。”
悅娘眼一冷,旋即又驚喜地笑起來:“這太好了,那隻妖為非作歹,若有恩人你出手收服她,也是一件造福百姓的事情。”
她又吭哧吭哧地在前麵帶路,越往迷霧城中心走,霧影草的濃度越高。
她習慣了霧影草不會有事,這二人可就不一定了。而且,修士們總以為霧影草真的是草,看見光禿禿的地麵,他們放下警惕。殊不知,越靠近迷霧城中心,霧影草越勃發。
它們有的長在水潭深處,有的根莖埋伏於土中,霧影草的氣息早就散進空中、土中,已和這片土地長成了一體。
然而越走,悅娘心中越犯嘀咕。這二人走得太遠太深了,竟還未被迷出幻覺。
悅娘心中警鈴大作,直覺踢到了鐵板。
她勉強笑道:“我好像有些不認路了,我去前麵看看,免得中了妖獸埋伏。”說著,為讓二人放心,欲把“兄長”放下給二人照看。
就在放下“兄長”的一瞬間,妖氣蓬勃而出,周遭出現幾十個悅娘。
巨樹甩開樹枝,靈活有力想要纏上蘇胭和金原,悅娘手中狐爪尖利,她已是半人半狐的形狀,狐後肢在地上一蹬,從天而降。
金原則一拳捶向地麵,泥土震顫,巨樹就連樹根都被震出土中。同時他法相威嚴,雙目燦金色,張開嘴一吸,悅娘的幻影全都支撐不住,往金原口中飛去。她的本體奮力挽著樹枝,在空中抵抗那股吞噬力量。
蘇胭輕輕將魔刀一拋,樹枝分離,悅娘從空中跌落,想踩到另一根樹枝上。蘇胭清聲道:“去!”
魔刀轉身,悅娘感覺周身都被一股無形的靈力和魔煞氣覆住,讓她動彈不得。她駭然看向蘇胭,魔刀在她背後一敲,悅娘周身劇痛,摔向地麵。
妖殺修士、修士殺妖,捕獵與被捕獵,從來都隻有一線之隔。
悅娘已摔出原型,那是一隻巨大的狐狸,火紅色的毛發、綠色的眼睛,爪爪灰白。悅娘的狐耳痛得蜷縮,在死亡麵前,連大妖也會害怕,懇求道:“彆、彆殺我。”
蘇胭平靜道:“可以。”
悅娘一愣,有種熟悉的感覺縈繞上心頭,她感覺她又要說那幾個字了。
果然,蘇胭輕飄飄道:“得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