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獸已經無力再打開暗空間,同謝和璧一塊兒,一人一獸都淺閉眼眸,陷入昏睡中。
謝家真君們蠢蠢欲動,隨時預備著讓謝和璧去死,保住他的靈魂。
蘇胭看穿他們的心思:“如果失去肉身的保護,在這種情況下,魂魄更容易被衝散。”她直接對金原道:“大師兄,你是體修,扛著他們走。”
金原自然唯蘇胭馬首是瞻。
蘇胭再道:“其餘所有人,全部去保護唐琛以。”
唐琛以和蘇一諾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這種時候,唐琛以一定會破開深塔的機關。
那些真君們也不矯情,雖說他們境界高,但現在明顯不是他們發揮的主場。他們的作用就在於保護唐琛以。
蘇胭再讓輕風點燃香,一路朝唐琛以的蹤跡探尋而去。
蘇胭默念著數字,她生怕一會兒唐琛以改動機關後,整個深塔的結構都會發生變化。她隻能默數步數,同時通過周圍的細節來判定地點。
不隻如此,蘇胭現在作為唯一安全的人,必須觀察周圍的機關變化到了何種地步,已備待會兒之需。
不知轉了多少方向,走了多少階層,一行人終於來到原本的地宮第三層——
裡麵不時傳來機關震動的聲音,鐵鞭抽地的聲音。
唐琛以隻有魂體,但經過陰南光的鬼魂補充實力,他現在能夠觸碰到實質的機關。他如魅影一般,穿梭在機關零件中。
蘇一諾有心要殺他,又擔心機關被毀,使得此地出現變數,投鼠忌器般束手束腳。
唐琛以的手就像天天用醋浸泡過一樣,不斷改動機關,運用空間折疊去殺蘇一諾。蘇一諾通天的本事舍不出來,惱怒至極,便讓林如雪的仙魂去殺唐琛以。
林如雪在這處的仙魂早被人魚油侵蝕,喪失大部分理智,她“手腳”上全是鐐銬、鐵鏈,甩動鐵鏈朝唐琛以攻去。
蘇一諾的心思很明顯,唐琛以愛林如雪,一旦對上林如雪,唐琛以就會自亂陣腳。
果然,魂雖無淚,唐琛以眼裡卻閃爍著晶瑩:“師尊。”
她是他的師尊,也是他珍之重之的愛妻。
林如雪已經沒了神智,聽到動靜後朝他打去,唐琛以含淚避開:“師尊,你忘了當初教我仙法的日子了嗎?你忘了當初和我一塊兒月下相會嗎?”
他太久沒見到林如雪,深知這次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麵,心中有數不清的情愫噴湧而出。
“當初,你說師徒之間不能有情,你說師者如父如母,你教我一切,我便不能對你有那般不堪的心思。後來,我便拋棄了師尊教我的仙法,我自己鑽研機關道術,為的,就是擺脫師者如母的禁錮……可是我都做到了,師尊你還是這麼狠心,趕我出師門。”
唐琛以說著,似乎也稍微有了力氣抵禦林如雪的攻擊。
“後來,我得知蘇景雲殺了師尊你的消息,痛不欲生,我幾度尋仇,卻都不能得償所願。”唐琛以咬牙,“我恨他。”
蘇胭在萬魔淵,雖然風聲裂地,夾雜著數不清的打鬥聲,倒也能聽清唐琛以的話。
這就對上了,唐琛以恨蘇景雲,所以,當得知蘇胭的身份後,唐琛以再未出現過一次,並不履行師尊的職責。他同蘇胭一開始就是塑料的師徒情誼。
“在那些年,我隱姓埋名,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直到再度遇見你,師尊……那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歲月。”
唐琛以是個情種,哪怕明知此時的林如雪隻有半魂,也不忍用空間折疊傷她。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此時的林如雪對他沒有半點眷戀,一個躲,一個攻,哪裡能躲一輩子?眼見著唐琛以就要命喪林如雪的鐵鏈之下,蘇胭沉聲道:“幫他。”
真君們傾巢而出,各祭出看家法寶,光華四射,活活把唐琛以從林如雪手中救下來。
但蘇一諾也不是吃素的,見這麼多人自投羅網,他高興還來不及,瞬間和這些真君戰在一處。蘇一諾的修為實在太高,所吞噬的道又太龐雜,若非此時空間不穩,蘇一諾打得束手束腳,這些真君們照麵就會被擊殺至死。
蘇胭雙眸如點漆:“師尊,唐琛以。”
她叫了一聲師尊,見唐琛以沒反應後,從善如流換了稱呼。
唐琛以沉浸在悲傷中,恍恍惚惚,並不理會蘇胭。他和蘇胭壓根沒有師徒情分。
蘇胭心裡也很有逼數,彆說她祖輩和唐琛以的仇恨,就說她特意找人喚醒唐琛以,也是存了利用唐琛以的心思。這種相處方式,在她意料之中。
蘇胭道:“師尊,你雖然心痛,但師娘並非對你毫無情愫。師尊你來得晚,並不知曉師娘的一半魂魄已經被囚禁在這裡許多年,這一半魂魄沒切身經曆過和你的相愛,她僅僅是知道這麼一回事兒,又談什麼對你印象深刻。”
“更何況,這一半魂魄日日夜夜受人魚油的熬煮侵蝕,隻能以瓜果香氣、人的情念為食,被囚禁在此處痛不欲生。師尊,若師娘泉下有知,一定想你破開深塔,釋放她。”
蘇胭循循善誘,用儘一切辦法讓唐琛以找回心氣。
唐琛以眸光一動,終於緩緩把目光移到蘇胭臉上,沙啞聲音:“你殺了如雪另一半魂魄。”
唐琛以看到了、感應到了,赤雪就是林如雪的另一半魂魄,他這麼說倒也沒錯。
但蘇胭並不會愧疚,她殺死一個心懷叵測的人,無論是誰,她都不會有愧疚。
眼下,她隻需要騙過唐琛以。
麵對唐琛以的質問,蘇胭道:“是。”
唐琛以的目光漸漸便紅了起來,恨不能殺她而後快,蘇胭緊接著就道:“可師尊你沒有想過,我隻算是最後捅了她一刀的人,真正殺她的人是誰?是誰讓她涉險?是誰讓她去吞噬彆人的道,做這樣危險的事情?林如雪光風霽月,這是她的本心嗎?”
“真正的林如雪,早就在時光中被控製。留下來的,僅僅是一個受製於人的赤雪。”蘇胭睫毛輕顫,在這種時候,她對於唐琛以情緒的把握到了極致,真正像是一個玩弄人心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