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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楚宴病重,不肯接受任何太醫的診治。

所有的太醫都在告訴林瑾之,這次是楚宴自己不想活了,沒了求生欲。

林瑾之心頭發顫,抓住太醫的衣領:“沒了求生欲是什麼意思?”

太醫硬著頭皮回答:“就是,不想活了。”

林瑾之呼吸都沉重了起來:“救他!陛下活著,你們就活著,懂我的意思?”

太醫紛紛臉色蒼白的低下了頭,紛紛圍著楚宴,開始了救治。

林瑾之站在一旁,窗戶被開得很大,能從這邊望到院子裡的梨樹。

那麼白,就像是下雪了那樣。

林瑾之不由微怔。

楚宴那樣的人怎麼舍得死呢?

他可以在淩王那邊委屈求全,他可以笑著吃下那些殘羹冷飯,他的求生欲分明那麼深。

就連,被關起來,被韓錚下令,讓那些太監玩弄都沒有放棄。

為什麼想死?

隻要一想到此處,他就心痛難忍。

他何等聰明,一瞬間就想起了高華。韓錚對高華動了手!楚宴才變成這樣的!

林瑾之睜大了眼,像是抓到了最後一縷希望那般。

林瑾之去了那邊,高華的病情終於穩定下來,隻是因為傷口太深現在躺在床上無法動彈。

隻是高華此刻看林瑾之的表情完全變了。

高華之前苦苦央求著林瑾之原諒陛下,現在看他的眼神滿是厭惡。

高華做的是太監總管,又與人為善,許多消息都可以借由小太監傳達給他。

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等你病好以後,我就帶你去看陛下。”

高華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抖高:“公子,以後請你不要在陛下麵前了。”

林瑾之皺緊了眉頭:“放肆。”

這個太監,總是在他不願意同楚宴在一起的時候,不斷勸他妥協。現在他想和楚宴在一起了,高華又各種阻攔。

總是與他唱反調!

可高華還是要說:“陛下那樣的人,怎會突然不想活了?公子難道沒想過嗎?”

林瑾之睜大了眼:“……為何?”

高華痛心無比:“那都是因為你!”

因為說得太用力,高華的眼裡都泛起了眼淚。

林瑾之的嘴唇蠕動了兩下,卻一個字也沒有說話,全數吞在肚子裡。

高華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像是針一樣,刺在心頭,拔也拔不出來。

他若是狗血淋頭的罵自己一頓就好了,可高華非要提醒他,楚宴之前有多麼愛重他,有多麼關懷他,當他是黑暗之中唯一的那抹光。

這讓林瑾之覺得,自己仿佛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那樣,久久無法從疼痛裡回過神來。

“你……好好休息吧。”

林瑾之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外麵下了一場大雨,一時之間讓好不容易積攢的暖氣消散。

外麵的房間冷極了,待在那個地方都覺得瑟瑟發抖。

竟然沒有奴才來為他添一塊炭?

林瑾之不由惱怒:“那可是當今的陛下,你們怎可這般苛待於他?”

太監們被嚇得立馬跪了下去,不敢說話。

之前武安侯公子和大將軍不是那樣對待陛下嗎?怎麼還為一塊小小的炭發愁?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奴才們這就為陛下添炭!”

林瑾之捏白了手,徑直的走到了寢殿裡,把楚宴單薄的身體抱了起來,想用自己的身體為他取暖。

楚宴一直在睡,臉色極其蒼白。

林瑾之眼眶都綴滿了淚水,此刻當真是悔恨極了。

“陛下,彆睡了。”

他知道,陛下當年也許過得還要淒慘吧,會不會大冬天都沒有一塊炭?會被會在某個角落裡冷到瑟瑟發抖?

那些林瑾之都無從得知,隻是……楚宴此刻的身體真的好冷,自己怎麼暖都無法將他暖和起來。

林瑾之真的害怕起來,楚宴會這麼死掉。

明明……他還沒從韓錚那裡騙到鑰匙,為他解開手上的枷鎖。

等太監們終於搬來了炭火,林瑾之才冷漠的朝他們望了過去:“今日之事,不準說出去,否則你們誰也彆想活。”

太監們給嚇了一跳,朝林瑾之跪下來:“諾。”

周圍終於暖了起來,林瑾之放開了楚宴。

他有一件事情得去做,不能一直待在這個地方。

昨天在密室裡救出了林侯爺,可林瑾之卻發現林侯爺神色恍惚,長期隻與影衛統領燕峰一人說話。被他救出來以後,也極其害怕他人,除了他和那個燕峰,沒人能靠近得了林侯爺。

一旦靠近,林侯爺就會大吵大鬨的發瘋。

等林瑾之回了府中,裡麵被布置得很清幽,入門便是長廊,周圍栽滿了垂絲海棠,三月正是開花的時候。一簇簇的粉落到裡麵的走廊裡,顯得格外詩意。

一推開門,林瑾之就看見了林侯爺又在發瘋。

林瑾之眼裡極為不忍:“你為何不看著我爹一些?”

燕峰充耳不聞:“我是陛下的奴才,不是這老賊的奴才。”

一聽他稱自己爹為老賊,林瑾之眼神更冷了:“注意你的言辭,什麼老賊?”

燕峰悶哼一聲:“不是老賊是什麼?”

然而這段時間,燕峰聽葉太醫說起陛下在宮中的遭遇,他心裡極不是滋味。

那可是他燕峰的主人!當今的陛下!

被這樣羞辱,陛下心裡定當是痛不欲生的啊。

燕峰本以為林瑾之帶他和葉太醫回府會殺了他,可最近林瑾之卻並未對他動手,這不禁讓他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