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二十四章(1 / 2)

第二十四章

這四年來,周王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他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遭到眾人嘲笑。

可燕擎還不殺了他,留著他一點點的折磨。

燕擎給了他希望,留下了周國最後一座城池沒有攻進來,同時又猶如玩弄一個關在籠子裡的牲畜,以高高在上的樣子欣賞著他掙紮的醜態。

周王恨透了他。

若非燕擎,自己怎會落得這般田地?不僅守不住周國,還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內心有種憤怒、仇恨,得不到喧囂,可讓周王日日做噩夢,午夜夢回時最真實的感受卻是——害怕。

他是個膽小鬼,無法報複燕擎,就隻能把這些情緒宣泄到了其他人身上。

而如今自己日思夜想的事,總算是伸手可觸。

這如何不讓他高興?

“燕擎很快就會過來,他痛苦一分,我就快活十分。雖然你和我是同樣的處境,可誰讓你長了一張那麼像葉霖的臉!”周王湊了過來,用變調的語氣說,“我們明明可以合作的。”

楚宴靜靜的看向了他,麵上儘是一片平靜,完全沒有任何的害怕。

“周王,你當真覺得會報複到燕擎?”

周王皺緊了眉頭:“……什麼意思?”

“既然你都認定了我是替代品,真的擺在這裡,誰還要選假的?”

“那可不一定,現在真的不是一動不動了嗎?”周王古怪的笑了起來,笑聲裡夾雜著瘋狂,“每每想到燕擎如此折磨我,是因為我的緣故讓葉霖死了,我就開心!”

楚宴驟然捏緊了手指,臉色逐漸變冷。

“你這麼想就會開心了?那他更折磨你,你豈不是更開心?還需要設下這樣的局,來綁著我嗎?”

周王站起了身來,像是一個老化腐爛的機器,動作也變得緩慢。

他的嘴角彎起一個扭曲的弧度:“不用激我,等他來了就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周王很快就離開了此處。

屋子裡靜悄悄的,淡淡的檀木香縈繞在鼻尖,從雕花窗外透進細碎的光芒,葳蕤的枝葉擋住了許多,滲透進來的時候,已經少了大半。

饒是能見到陽光,這屋子也透著股陰冷。

楚宴在冰床上,因為自己連同床一起被綁住,根本就動彈不得。

他看到一旁的藺文荊用極度複雜的眼神看向他,甚至還看了眼一旁焦黑的屍體時,楚宴便譏諷的望向了他:“怎麼,你也覺得像?”

哪知,藺文荊竟然真的吐出一個字:“像。”

楚宴:“……”媽耶,這群人都瘋了吧?

這具屍身都焦黑了,能看出什麼來?

“藺文荊,你不會是和周王聯合起來騙了我吧?想通過這個方法將燕擎和我一同除去,你效忠的人究竟是誰?”

藺文荊皺眉:“大王懷疑我效忠的是周王?”

楚宴默不做語。

藺文荊神色嚴肅:“周王那種貨色,隻可利用,不可效忠。我原以為大王會清楚……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輔佐一個廢物的。”

楚宴卻冷哼了一聲:“你詭計多端,三番四次想殺了我,誰知道你會怎麼做?”

藺文荊忽然心頭有些疼。

他在北定的事情之後,其實已經認定了楚宴。

一來的確是隻有楚宴能看到他的緣故,二來也是藺文荊自己自願。

“大王究竟如何才能信我?”

“信?”楚宴覺得這個字極其可笑,“其餘誰問我,我都會如實回答,可信任這種東西,一旦出現了裂痕,就根本不可能好起來。”

“可齊詢也曾想把你當誘餌!為何……你就隻對我做下的事情耿耿於懷?”

楚宴在心裡吐槽,那誘餌和三次計劃殺我能一樣嗎?

不過楚宴卻沒有說出實情,而是深深的看了藺文荊一眼,隨即就瞥開了眼,含著淚水,一副極度痛苦的樣子。

那一眼,三分痛苦,三分羞恥。

藺文荊忽然間想起了齊湛對他顯露好感的事情,頓時便不是個滋味。

為何隻對他做下的事情耿耿於懷?

大約是因為越靠近心窩的人的背叛,才越發深刻吧。

藺文荊的心緒翻湧,他分明是好奇的,想要問楚宴的,卻因為害怕得知那個答案,而緊閉著嘴唇,什麼話都沒能說出口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裡堆積的大量冰塊讓人寒冷,藺文荊忽然感覺到了一種蝕骨寒氣,從腳底一直鑽到了心頭,讓那一處也快要被凍傷。

可用腦子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他已經死了,成了鬼了,根本就沒有身體,又如何會感覺到寒冷呢?

而方才一直不說話的楚宴,卻因為側過頭的時候,看到了那具屍體,不由喃喃自語的說:“真好,就算死了那麼久,燕擎也會不遠千裡來為他收屍。”

藺文荊以為是楚宴介意了,可哪隻楚宴下麵的一句話,卻讓藺文荊不知所措:“藺文荊,等回程的途中,我也幫你收屍如何?”

藺文荊睜大了眼:“收屍?”

“你和紀止雲見麵的地方在荒野,大約不會有人注意到你的屍身,或許還在荒野裡。”

藺文荊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我不是這個意思……”

“難道你覺得我今日會喪命於周王那個瘋子手中,沒能力替你收屍?”

藺文荊又是搖頭:“不,燕擎輕易被抓到的事情,原本就很蹊蹺,周王隻沉溺在抓到燕擎的歡喜之中,卻沒能考慮到這一點。”

楚宴勾起唇角:“誰不比他看得清?還非要提這種蠢問題,問燕擎究竟選誰。好了,彆管這些了,說說你是什麼意思吧。”

他纏著不放,反而讓藺文荊的心裡生出幾分感動。

“大王方才不是說不信我嗎?為何還要大發善心替我收屍?”

“就算如此,我也看不得誰曝屍荒野,這樣想有錯嗎?”

藺文荊心緒震動,的確沒錯……可他從未想過,竟不是親人或者下屬為他收了屍,因為他們根本就沒發現他已經死了,反倒是他三番四次暗殺的人。

越是朝這方麵想,藺文荊的心頭就湧現出酸脹的情緒。

他很想罵醒自己——藺文荊,你為何變得如此感情用事?

然而這一聲,終究比不得以前強烈,質問自己也沒了底氣。

[藺文荊悔恨值:20.]

在聽到提示音的時候,楚宴總算鬆了一口氣,可以專心解決周王的事情了。

外麵似乎下起了秋雨,滴滴答答的落於黛綠的瓦片之上,又順著牆壁滑落到朱色的牆壁處。

一場秋雨一場寒,楚宴越發覺得這裡的溫度泛冷了。

他躺在這裡這麼久了,已經被凍得嘴唇泛白,臉頰亦失卻血色。楚宴狼狽的垂下長睫,微微顫抖的樣子猶如振翅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