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的心情看起來似乎很好。
他從樓梯上走下來, 腳步輕快, 唇畔微微含著笑, 在他琥珀色的清透眸子裡，仿佛有金色蜜糖在汩汩流動。
簡直是位甜的能夠讓人心動的先生。
他昨晚隻睡了不到五個小時，眼圈下還有很淡的青色，但他踱步過來，翹著唇畔伸出手拿桌上的麵包片的時候, 竟然輕輕哼出了一首歌。
舒緩而悠揚的音調, 由嗓音微啞的小胡子先生哼出來, 像是涼夜裡的一陣暖風，又像是正在香甜的麵包片上塗著一層酸酸的果醬。
家裡麵因戰爭而有些低沉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輕鬆起來。
史蒂夫一向起的很早，這時候他已經早起晨跑過, 剛洗了個澡，微涼的水珠從他發梢上滴落下來，讓他的麵容看起來非常的柔和。
他坐在餐桌旁, 身姿立的筆挺，笑著對托尼打了個招呼。
看到他，小胡子先生似乎飛快的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想起什麼, 原本愉悅的麵色一瞬間變得古怪起來, 揚起的手臂也微微垂下。
在看到美國隊長的這一瞬間，他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 緊接著, 他快步的走過來, 拉開了史蒂夫身旁的椅子。
他在史蒂夫身旁落座，微微歪著頭，咬了一口鬆軟的麵包。
他仿佛想了好一會兒，才斟酌著問道：“老……咳，羅傑斯先生，美國隊長，我必須問你一個問題。”
“請你務必誠實的回答我。”他這麼說著，偏過頭，眼尾微微下垂，清湛的眸子裡是非常嚴肅的神色。
這樣認真的托尼讓史蒂夫也忍不住變得謹慎起來。
他的雙手平放在桌子上，後背挺的筆直直，是一個相當慎重的姿態，然後輕輕的頷首，道：“你說。”
托尼就笑起來，他撐著下巴，直勾勾看了史蒂夫幾秒，忽然的，他放下手中的麵包，手臂非常友好的攀上了史蒂夫的椅背。
“嘿，彆緊張。”這麼說著，托尼拍拍美國隊長的肩膀，漂亮的眸子倏然彎了起來，他問道，“我們是好朋友吧，史蒂夫？”
雖然並不明白托尼這樣問的緣由，但這個問題在史蒂夫這裡幾乎是透明的，他根本就不需要思考，便肯定的回答道：“當然。”
他說這話的時候，湛藍色的眸子微微彎起來一點，目光清透而充滿包容。
這包容並不是敷衍人的意思，事實上，對於托尼的這個問題，雖然不明緣由，但史蒂夫心中相當的重視和認真。
但也要知道，即使鋼鐵俠和美國隊長關係再好，再親密，對於這位幾乎和他相隔了一個世紀的小胡子先生，況且還是在他是摯友唯一的孩子的情況下。
——史蒂夫很難不對他流露出一點屬於長輩的關心。
又來了，托尼抿了抿嘴唇，一看到這個目光就覺得不太妙。
這老冰棍突如其來的年代感是常有的事，因為可憐他一覺睡了七十年，對此，以往的托尼並不感到非常在意。
但現在就不同了。
他可不想平白對人喊聲史蒂夫叔叔。
頭掉了都不會妥協的！
思及此，托尼隱蔽的看了一眼某間緊閉著的，還沒有打開的房門，又麵不改色的轉過頭來，輕輕叩響了桌子。
“我說的是平輩的，平等的朋友，可不是你們那些老冰棍式的上世紀寵愛。”他抿著嘴唇，快速的提醒道。
他必須在暴露之前完成這件事。
聽到他的話，史蒂夫疑惑的看著他，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想要關注這些，但想了想，還是縱容的笑出來：“好。”
阿霜走到客廳裡就聽到托尼這樣的忽悠人。
——顯然的，史蒂夫還不知道霍華德先生和瑪利亞夫人複活的這件事，而小胡子先生看樣子正準備利用這個時間差來投機取巧。
不得不說，他投機取巧的模樣看起真的是可愛極了。
阿霜昨天陪著瑪利亞夫人，就托尼健康成長的問題討論了半宿，現在還有點困，但精神是非常亢奮的。
她們一個是托尼的超級粉絲，隻通過電影和漫畫的劇情得知托尼這些年的所有時光，一個是托尼的媽媽，雖然時刻在他身邊，但意識是非常模糊的。
嚴格來說，她們其實都沒有參與進小胡子先生那段既痛苦又愉悅的日子裡。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令人心疼的遺憾。
也是因此，在父子兩個的拌嘴聲裡，阿霜在瑪利亞夫人的詢問下，詳詳細細的告訴了她，在粉絲角度下托尼所發生的所有事情。
正忙著跟爸爸拌嘴的小胡子先生聽到了，麵色稍微有一點不太自然，畢竟驕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認，小粉絲把他吹捧的實在太過完美了。
也格外令人心疼。
但哪個小朋友在爸爸媽媽麵前還不能說一說委屈呢？
托尼或許不會，但沒關係，他的小粉絲會，還是特彆積極的那一種。
畢竟她實在是喜歡極了，那種來自父母的全部愛意和包容的溫柔目光，簡直要將小胡子先生這些年的傷痛都給撫平了。
不得不說，向爸爸媽媽撒個嬌，雖然不是自己主動的，但還是件令人非常愉悅的事。
托尼身上那種沉沉的壓抑之色仿佛一夜之間淡去了不少。
他微微抬眸，客廳裡金燦燦的陽光明亮，無意中流轉入他的眼睛裡，看起來竟然隱約帶了一點少年時的無憂。
阿霜邁出的腳步一下子就不動了，心中一軟，恨不得讓他一直停留在這個時刻。
托尼顯然也瞧見了粉絲小姑娘，小胡子先生唇畔一勾，眉目一瞬間就挑起來。
但他的麵容上不見異色，隻悄悄的伸出手指，在史蒂夫看不到的方向，很調皮的對人比了個“噓聲”。
阿霜被他萌的笑出來，小姑娘乖乖的做到餐桌旁，很配合的拿起一片麵包，乖巧的用食物證明自己不會說話。
得到肯定的小胡子先生得意的笑起來，他低頭拿起自己的麵包片，滿意的繼續哼起了歌。
史蒂夫正吃著早餐，吃著吃著，忍不住微瞌起雙目，很認真的聽身旁的先生哼出的音調。
這個音調是他所熟悉的，大概是來自上個世紀的某個經典歌曲，帶著古舊的年代感。
史蒂夫很久沒聽到過它，這時候一手拿著刀叉，一隻手托著下巴，非常認真的聽了起來。
他覺得親切，因而聽的十分專注，但聽著聽著，正將一片煎蛋送進嘴巴裡的美國隊長又忍不住頓了頓。
他隱隱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這雖然是那首他所熟悉的歌曲沒錯，但好像又有哪裡不一樣了，但如果說具體是哪裡不一樣的話，那大概是……
原本感情充沛而熱烈的歌詞，不知道什麼時候全部變成了抑揚頓挫的“寶貝兒”，音調也更加舒緩一點。聽起來好像是首哄寶寶的搖籃曲一樣。
史蒂夫驚訝的抬眸看過去。
要知道，無論是來自上個世紀的流行歌曲，還是這樣輕柔舒緩的搖籃曲，這顯然都不會是托尼所喜愛的類型。
小胡子先生的不對勁顯然不止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
娜塔莎端著盤子走過來，她拉開一把椅子坐下，當她聽清楚托尼口中的音調，眉目忍不住稍稍揚起。
“這是……？”她忍不住開口詢問，眼睛裡帶著些微的不解，顯然懷著和史蒂夫相同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