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1 / 2)

盛朝明原是出來看個熱鬨,也沒料想到自己會聽見這麼一句話。

他整個人倏地僵在原地,雙腳灌了鉗似沉重,心情也在這一瞬間跌入鼓裡。

他想張嘴說些什麼,唇瓣張合,呼吸時喉嚨裡灌入空氣發澀,半個字都沒能如願說出來。這聽起來像個笑話,好端端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得了絕症?

背後目光滾燙灼熱,陸茴轉過身看見臉上蒼白無色男人,目光疑惑,仿佛在問他出來做什麼?

盛朝明喉嚨滑動兩下,咽下意味不明酸澀感,儘量保持呼吸平靜,解釋道:“倒個垃圾。”

大少爺何時親手倒過垃圾?恐怕是這輩子都沒有做過這種粗活。陸茴也沒有拆穿他這個擺在明麵上謊話,她哦了兩聲。

“你們繼續。”說完,盛朝明移動僵硬雙腿,轉身回了屋子。他需要時間好好消化剛才聽見消息。

謝燃眼睛裡根本看不見除了陸茴之外人存在,也沒仔細聽剛才他們兩個對話。他雙手抖成篩子,眼圈泛紅,目光艱難落在他手裡病曆單上,他每翻過一頁,就像被刀子在心臟上劃上一刀。

從初期確診到建議化療,最後停在——“雙側癌細胞擴散”這幾個字上。

謝燃渾身上下力氣被隔空抽走,差點拿不住手裡病曆單,他臉色死白死白,灰敗絕望。

他在想上天是不是在和他開玩笑?絕症,怎麼又是絕症呢?

他把所有手段都用上費儘千辛萬苦才找到她世界,還沒有得到她原諒,連一句真心話都沒有機會好好說上一句,難道又要失去她了嗎?

不不不,他絕不接受。

謝燃拒絕承認這一個事實,拒絕相信眼前病曆單,他偏執認知,這是陸茴為了逼走他而說謊言。

“不會,你不會有事。”他低聲呢喃,從嗓子裡擠出來低聲像痛到最深處悲鳴,血紅眼眶,搖搖欲墜淚珠點綴他乾淨透徹雙眸。

陸茴看著男人好像快要哭了,內心沒什麼感覺,她淡定從他手裡把病曆單拿了回來,“白紙黑字,我沒法給你作假。”她說:“我也希望自己能沒事,但事實上我這人運氣就是不好。”

謝燃唇瓣輕輕哆嗦,牙齒抖磕在一起。

陸茴看他這幅失魂落魄快要吐血樣子,竟然覺得還挺爽。

謝燃麵無表情繃著臉,齒根緊咬好似快要出血,“你在騙我。”

陸茴服了,他怎麼什麼都不聽!好倔一男。

謝燃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是白花花牆壁,醫院裡令人作嘔消毒水味,還有簽不完通知單。他重新睜開雙眸,篡住她纖細手腕,“你是不是想要報複我?”

“你想多了。”陸茴真沒有,她看謝燃好像對她死了這件事有些愧疚,動了動歪腦筋,順勢利用這點狗屁不如愧疚把他騙回去。

誰知謝燃油鹽不進,不聽不聽就是不聽。

謝燃表情變得很可怕,厲聲厲色:“我逼你挖掉一個腎救彆人,對這件事上,我確實做不是個人,你恨我也是應該,你想報複我也情有可原。”

他力道極大,陸茴抽不開手。

她麵無情緒,“我真沒有,你彆自己腦補。”

謝燃受不了她這種冷淡模樣,“你要報複我可以,不要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我會瘋,我瘋起來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陸茴心累了,“你放手,不信算了我要回家。”

謝燃卻不肯鬆手,稍稍鬆了鬆齒根,麵部表情看上去也沒有那麼緊繃,他說:“我欠你,我還給你。”

陸茴一時沒聽懂這八個字是什麼意思。

謝燃紅著眼睛,“你也挖掉我一顆腎好了,或者是我身體裡彆器官,隻要你想要,你都拿走,我賠給你。”

完蛋了。陸茴感覺謝燃好像真被這個病曆單刺激腦子不清醒!瘋瘋癲癲,神神叨叨,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她要他腎乾什麼?能拿來吃嗎?她可沒有那麼重口味!

陸茴想都不想,“我不要你器官,你如果真覺得對不起我,就讓我最後這段日子走安詳一點,不要再出現在出現我麵前。”

謝燃鼻尖發酸,鬆開她手後,一腳踢開車門,而後高聲將保鏢叫了過來,“帶刀了嗎?”

保鏢點頭又搖頭,承認不是否認也不是。

謝燃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泄,“問你話!帶刀了嗎!?”

保鏢沒法子,“帶了。”

“給我。”

保鏢誤會謝總要親自動手捅人,“先生您冷靜點,有什麼事情可以吩咐我們來辦,犯不著自個兒沾血。”

謝燃一腳用力踢了過去,“讓你給我!”

保鏢見他怒火中燒,沒有再耽擱,把隨身攜帶刀子遞給了他。

謝燃大步流星走到陸茴麵前,刀子硬塞進她手裡,他脫掉身上西裝外套,指著自己腰,“來啊,你往這裡捅,我賠給你,你彆再用絕症來跟我開玩笑了,行不行?”

陸茴拿著刀:“……”

如果殺人不犯法,這一刀她可能還真就捅進去了。

神經病啊!!!

她又不是垃圾回收係統,為什麼做個任務還要搞售後!!!錢錢沒有,事事一堆。

謝燃看她遲遲沒反應,情緒被逼迫到極端,抓住她手,逼著她朝自己身上捅。

陸茴往後撤退,把手裡刀子丟在地上,“捅人犯法。”

“那我們去醫院。”

“你覺得有用嗎?我當初沒有求過你嗎?你現在悔不當初樣子,我並不感動,還有點惡心。”陸茴沒覺得自己說了惡毒話,不過看謝燃好像快要倒了樣子,這話殺傷力似乎對他還挺大。

可是她也沒瞎編啊。

陸茴不介意把話再說明白一點,好讓謝燃清醒清醒,不要沉浸在自我感動世界裡。

“你還記得你說原話嗎?你說她需要我腎,我說我不願意,你說我不願意也得願意。謝燃,我不是沒有跪下來求過你,我也不是沒有對你哭過,你也說了是你逼迫我。”陸茴心態平和,“你現在又是做個誰看呢?我不是你養狗,你丟塊骨頭我就往上撲,你說後悔了我就原諒,我沒有以前那麼賤了,做不到。”

陸茴這會兒真沒有在演戲,說台詞倒是真心話。

她歎息,企圖用自己誠懇打動他,“所以你回到你世界吧,我現在已經是癌細胞全身擴散,你讓我死時候也能清淨點,好嗎?”

謝燃眼睛裡猩紅色點點暈染,紅透了雙眸,慢慢蓄集濕潤,星星點點淚珠潤物無聲從下眼瞼滾落,淚痕濕滑,他似乎難過極了。

眼前一片漆黑,世界天昏地暗。

陸茴依然很震撼,這是她第二次看見謝燃哭了。

這樣冷酷無情男人原來還會二次流淚,應該真被痛到了吧。

陸茴心裡也沒底,不知有沒有說服偏執他。

“我回去了。”

謝燃沒有阻止她,他現在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陸茴邊走邊把係統叫出來,她好奇地問:“如果謝燃聽我話,放下怨念偏執主動滾回他原來世界,我有獎勵嗎?”

係統打擊道:“經過測算,這種幾率等於你彩票中獎一千萬呢。”

陸茴不太懂,“這是什麼幾率?”

係統嗬嗬:“等於零幾率。”

瘋批男主們執念都強大到破壞世界錯亂,怎麼可能因為她三言兩語就回去呢?

陸茴做出一個很無語表情,“可是謝燃剛才都哭了!”

“男人眼淚不值錢,你真素天真!”

“行,你說對,我不能被假象蒙蔽。”陸茴接著往下說話帶了點警告性質:“希望你們能快點這一係列問題,OK?”

“666號很高興為您服務,下次再見。”

每次陸茴提起讓他解決事情時候,係統就裝死,死透透。

不知不覺,陸茴已經走到客廳,盛朝明端著水杯站在餐桌旁邊,看著她眼神和剛才一樣複雜,還有些倉促和不自然。

他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又克製住了。

陸茴剛才應付謝燃耗費大量體力,她摸了摸空癟肚子,忽視盛朝明,走進廚房,拉開冰箱門,從裡麵找出昨天買蛋糕,拆開後用勺子挖了一口,沒等她喂進嘴裡。

盛朝明忽然走了過來,“蛋糕是昨天。”

陸茴一頭霧水,“?”

盛朝明似乎感受到她質疑,“最好不要吃,不新鮮。”

陸茴不懂怎麼一個接著一個發瘋?

天啦擼,盛朝明竟然學會好好說話了?

“沒事,我不介意。”

盛朝明意味深長眼神留在她身上,手裡水杯磕在桌麵,他空出手推開她麵前蛋糕,“你餓了先吃點水果吧,有草莓。”

他今兒剛才家裡保姆買,兩百塊錢一顆草莓,味道應該不錯。

陸茴感覺他莫名其妙,“我想吃甜品。”

“你現在身體什麼樣你自己不知道嗎?”這句話到了盛朝明嘴邊又被他給吞了回去,他這人著實不擅長說關心人話。

陸茴瓦著勺子,幾口就把一口小蛋糕給吃完了。

“我上樓了,晚飯不用叫我。”

她以前也經常這樣,晚餐吃點墊肚子食物就不用再吃正餐。盛朝明從前沒管過這種行為,覺著她待在樓上更清淨。但現在他心裡就是不快,他皺著眉,“你就是這麼作踐你自己?”

陸茴心裡納悶他是不是有病?

“我吃飽了。”

盛朝明生氣啊,越想越氣原因是他不知道在氣什麼?要死人又不是他,他心裡怒火怎麼打都打不住呢?不對,陸茴哪有那麼容易死,不會不會。

盛朝明胸膛起伏大,明顯壓著火,“以後彆把甜點當正餐吃。”

“哦。”

直到她回房間,盛朝明還是沒問出口她生病了事情。

什麼時候得病?醫生怎麼說?治愈率有多高?一連串問在他腦子裡過了一遍遍,他整個人都煩不行。

陸茴把從醫院裡拿回來病曆單丟到桌麵上,無意整理,就先隨便放著吧。

她洗乾淨臉,換上睡衣窩在床上小憩了半個多小時。剛睜開眼睛不久,有人敲了她房門,“出來,下樓吃晚飯。”

盛朝明聲音很好辨認,聲線冷冷,帶著天生S氣質。

陸茴躺回被子裡,“我不餓,你們吃吧。”

以往沒見過盛朝明主動喊她下樓一起吃飯,他都是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能不見麵就不見麵,見了麵也要挑幾句刺。

太子爺降尊開金口問詢被拒,按理說會覺得她不識時務,轉頭就走。

就在陸茴以為他已經離開時候,那道冷得讓人發抖聲音重新穿透房門,“你媽在等你。”

陸茴還是說不餓不吃。

但今天盛朝明就像變了個人,不厭其煩上樓催促。

陸茴被他毅力所驚,無可奈何下了樓。

盛朝明神色如常,“阿姨燉了補湯。”

陸茴很奇怪,“你今天怎麼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盛朝明端著表情,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神情,“沒怎麼。隻是覺得這湯喝不完倒了可惜。”

這話聽著雖然刻薄,但至少順耳了。

這才是正常版本盛朝明。

陸茴緩緩放下心,給自己盛了一碗補湯,嘗了口味道竟然還不錯。

做飯阿姨端上剩餘菜,笑著說:“陸小姐,這是蟲草湯,你多喝點,對身體好。”

本來今晚餐桌上沒有這道菜,還是盛大少爺親口吩咐,她才加上。她在盛家工作多年,一直都認為盛大少爺和陸小姐兩位人都很好,可惜多年來關係都不太好。現在總算有緩和征兆,也是一樁好事。

陸茴:“很好喝,謝謝阿姨。”

“你彆謝我,這......”

盛朝明咳嗽了聲,“陳姨,你家孩子補習班應該快要下課了吧。”

“您不說我差點都忘了,那我就先回家了。”

“好。”

陸茴喝完湯,也沒見著她媽和盛朝明父親。

“我媽呢?”

“不知道。”

“???”陸茴睜著圓眼,“你不是說我媽在等我吃飯?”

盛朝明兩腿一抻,筆直長腿慵懶搭著,他倒是說得出口:“騙你。”

“騙我好玩嗎?”

“挺好玩。”

陸茴喝完湯就不想理他,可盛朝明今晚過分活躍,談話欲高漲,“你殺青了?休息多久?”

“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我事情了?”

“就問問,你愛答不答。”謝燃骨子裡可能就刻著“傲”這個字,明明是關心,也低不下腦袋。

陸茴孤傲哦了聲,“我不愛答,所以了。”

盛朝明用眼神無聲打量了她臉,瞧她氣色紅潤,心情好了幾分,“家裡不是養不起你,你不用那麼拚命。”

聽見這句話,陸茴差點就笑出來了。

“不是吧哥哥,我之前打電話問你借錢,你說你一毛都沒有呢。”

怎麼盛朝明說過話就跟放屁一樣!

她張嘴這麼一提,盛朝明貌似也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他當然不缺錢,平日住酒店給服務員小費都是五位數起步。當日陸茴低聲下氣向他借錢,他心情甚好,以羞辱她為樂趣,回複五個大字:“我一毛不拔。”

盛朝明貌似是屬王八,能伸能屈,“我不記得了。”

“嗬嗬。”

男人坐正身體,整理好襯衫袖口,“貴人多忘事這句話聽過嗎?”

陸茴不甘示弱:“是老來多健忘吧。”

盛朝明忍了她冒犯,竟也沒生氣,“彆不把我話當回事,該停工作就停了吧。”

好好治病。

現在社會科技發達,得了絕症也有治好可能性。說句難聽點話,國內治不好,還能去國外治。

盛朝明意識到自己是不想她出事情,作個不好假使,胸腔都發悶。

陸茴說;“我還挺熱愛我工作。”

盛朝明有點來氣,“能有你身體重要嗎?”

語氣嚴肅低沉。

忽然間就發火了。

許是察覺到自己不該對一個病人說這麼重話,盛朝明斂起幾分冰冷神色,“我是為了你好。”

陸茴隨口:“哦。”

盛朝明一晚上沒睡著,清醒時耳邊是陸茴跟謝燃說自己沒幾天日子可以活,閉上眼睛腦海裡還是她說這句話。

有些事情,盛朝明記得很清楚,比如陸茴哽咽著問他借錢那天是幾月幾號。

陸茴從搬出去後,身上就多了個可笑傲骨,幾乎沒再聯係過他。能讓她低下頭顱寧願被恥笑也要打電話借錢理由,除了治病,盛朝明想不出第二個。

盛朝明感覺自己還挺不是東西。他輾轉反側折磨了自己整晚,轉眼窗外天就亮了。

他頭疼欲裂,眼睛酸脹,感覺昏沉腦子要被擠爆炸。

起床做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讓底下人去查一下陸茴近半年來行程。

周六,《明星1V1》綜藝節目正式進行錄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