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虞淵在,他哪裡需要應付那麼多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親戚,不用大晚上守靈堂,也不用刺破眉心血給虞淵招魂,更不用此刻克製自己不把眼前這個便宜小叔子暴揍一頓。
虞淵生前都是哄著他的,他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就這小破孩子,連個遙控器都不給他,還改他們家的wifi密碼。
太啟真的很想打人。
但他得忍,虞淵就留下這一根獨苗苗弟弟了,他已經把虞淵的先祖砍了,不至於給虞淵滅了前,又給虞淵絕了後。
二十年後,等虞淵輪回後長大了,他第一件事就是要讓虞淵把他弟弟揍到醫院去。
太啟腦子裡已經腦補到二十年後,回過神來一看,他那不成器的小叔子,竟然沉默地看著他,眼角還微微有點柔情。
太啟:?
這小破孩子在想什麼呢?
太啟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
許久,他聽到虞淵問。
“你很想他?”
“當然想了。”
想他揍死你。
讓太啟又一次不能理解的是,虞淵竟然對他張開了胳膊。
“那我就代替他,安慰一下你好了。”
太啟一巴掌呼嚕在了虞淵的頭毛上。
他沒敢用力氣,就和平時擼麒麟一樣,看著動作大,其實也就輕輕碰觸了一下。
“我和你哥的故事,你代入什麼。”
太啟還著急補今天落下的劇:“你快寫作業去,我要看電視了。”
虞淵就這樣被太啟趕回了房間,全程為老婆感動的時間不超過三分鐘。
三分鐘裡,他還考慮著要不要告訴太啟自己就是虞淵。
理智告訴他是不行的,殺他的凶手還沒有找到,太啟又笨笨的,萬一被人套話說漏嘴了可怎麼辦,更讓虞淵擔心的是,這個凶手,會不會目標不僅僅是他而已。
然而濃烈的感情卻讓他忍不住想對太啟坦白,我就在你身邊,我回來了。
接著,他就被太啟那一巴掌給擼清醒了。
他老婆絕對就是純血哈士奇成精,三把火,撒手沒,如此美好的氣氛,想方設法都要破壞掉。
還是先找到凶手再說。
虞淵回到房間,把那個儺麵拿出來,第二次死馬當活馬醫了,他想,網絡上都查不到這個儺麵的消息,那隻有找時間去問問科學扶乩的神棍了。
*
小叔子安分了兩天,太啟也鹹魚了兩天,白天虞淵去上學,晚上回來做作業,太啟不懂凡間世界的學生生活,便把虞淵的學習全權委托給了陳禮賓,生活則拜托阿姨照顧。
他的生活就是看電視,睡覺,吃東西,擼麒麟,請自己在凡間世界為數不多可以信任的人(神)打聽雲婆婆十幾年前的行蹤。
這件事也許久沒有進展,陳禮賓是凡人,太啟解釋不清他為什麼要去打聽雲婆婆的行蹤。薛同則是個耿直性子,和虞家的關係差了十萬八千裡遠,想要打聽雲婆婆的行蹤也不容易,最後在太啟的強烈要求下,薛同托了幾層關係,送來了一百多頁雲婆婆這些年來去過的地方。
老太太愛旅遊,身體不好又走不了太遠,隻好把祖國大地走了一遍又一遍,太啟看得眼花繚亂,完全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太啟問:“哪些地方有儺俗儺藝的?”
薛同說:“很多地方都有儺俗,西南、中原地區,至今還有很多地方有儺舞表演,東南沿海地區的英歌舞,閩台的八家將也來自儺俗,就連藏戲,薩滿文化,也和儺俗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儺文化本來就是一種無法被嚴格定義的文化,現在專門研究的也不太多,您隻說是個儺麵,那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查才好,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儺麵,最好再問問。”
這不就是和閻王給他的那撮香灰一樣,有線索,但是線索太多,無法精確指認嗎?
太啟看著眼前一百多頁的文件有點暈。
更讓他無語的是,冥界的台賬交上來了,並沒有查到虞淵輪回轉世的記錄。
冥界諸王加班好些天,這次也開始苦口婆心建議太啟把虞淵召回來再問一次。
“我們想請您問問您老公,他走得哪條輪回道?是誰引的路?”
“對對對,我們不是甩鍋,是真的找不到。”
白袍無常機靈,直接讓閻王把奈何橋邊的白茅都給太啟摘好曬好,拜托薛同一起快遞寄過來。
太啟彆無他法,隻有找了天晚上,結下結界,打算再給虞淵招一次魂。
這個夜晚,虞淵一晚上都沒睡好,重生並不是他在太啟手機上看到的那些網絡裡那麼容易,一重生就拿著金手指打臉反派,碾壓升級,就是這麼不湊巧,他重生的這個身體十八歲,正是麵臨考大學的年紀。
虞淵已經畢業十幾年了,十幾年前,他也是品學兼優,成績拔尖的好學生,然而十幾年過去了,看到果蠅染色體怎麼配,一顆小球扔進磁場裡以多少秒下落,他的大腦完全就是一片空白,他現在這個虞泉的身份成績相當優秀,為了不至於突然變成學渣引起懷疑,他隻有白天夜裡拚命學習,就連晚上做夢,都夢見果蠅在自己麵前嗡嗡亂飛。
在夢裡,他一道生物題做了一半,正在努力解果蠅的下一個基因點,身體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巨力扯了一下。
起初,虞淵還以為是長個子時缺鈣腿抽筋。
直到又是一股力量開始拉扯他。
床開始劇烈晃動,這感覺讓虞淵越來越熟悉。
——這和他上次在靈堂旁休息時做的那個“夢”一模一樣。
太啟在呼喚他的靈魂。
他們又可以見麵了。
虞淵有些激動,他努力嘗試著睜開眼坐起來,後背卻像是被黏在了床鋪上,無論如何都無法起身,他想大聲叫太啟,想借著發力點坐起來,卻隻有眼睜睜看著天花板的吊燈不住顫動而無能為力。
這種感覺持續了近一個小時才停止,帶來的後果是虞淵第二天起床腰酸背痛,坐在餐桌時捂著後腰,差點就沒直起身。
今天的早餐是阿姨做的腰花麵,太啟夾著一筷子腰花,直直地盯著虞淵。
他這小叔子,怎麼年紀不大,腰就不行了。
當初為了學習如何同房的細節,太啟在網上到處搜尋相關視頻和資料,連老中醫的問答都沒放過。
虞淵這眼圈發黑,雙目無神,捂著後腰連坐都坐不下來的表現,一看就是符合醫藥問答網的腎/虧。
太啟猶豫了片刻,把夾起的腰花放在了虞淵的碗裡。
“多吃點。”
虞淵:“?”
今天怎麼對他這麼溫柔了。
他有點感動,坐下來悶頭把腰花全吃光:“謝謝。”
然後在這個晚上,同樣又經曆了一次靈魂的拉扯。
第三天早上吃早餐時,虞淵麵前的腰花麵變成了三倍澆頭,可他扶著椅子,眼前星星亂飛,半天都沒坐下來。
哈士奇精老婆的修行是不是有點差,靈魂召喚術搞得像三腳貓的妖術。
“坐下吃啊,今天特意給你做了一整個大腰子。”
虞淵勉強坐了下來,看在老婆的溫柔體貼和漂亮臉蛋上,晚上用妖術折騰他,他也忍了。
接下來,他就被太啟的問題問破防了。
“看你腎/虧的樣子,你要不要去看下男/科?”
虞淵一口腰花差點噴出來。
太啟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
“有病快點看,小心以後不姓福。”
他們早餐時的話題總是這麼勁爆,上一世是這麼勁爆,這一世還是這麼勁爆。
“不需要。”虞淵憤怒地咬著腰花,對太啟怒道,“你給我等著。”
小破孩子自尊心還蠻強啊。
太啟才不管他要不要自尊心,下午出門逛街時順路去了一趟中藥店,給虞淵捎了幾盒強腎的中藥,然後又去了祖廟裡,借口悼念亡夫,撕了幾頁空白的家譜。
連續兩晚多次行招魂複禮術,閻王送來的白茅都用完了,好在他機智,猜到恐怕不是太容易一次成功,便讓薛同去聯係閻王,讓他再送一點來。
中午薛同打電話來說,他讓學生開車過來,應該下午就把白茅送到了。
太啟把東西都弄到手,又在外麵吃了頓炸雞,然後打電話讓司機接自己回了家。
一走到大門口時,他就聽到了客廳裡麒麟急切的“喵喵”叫聲,還有小叔子逗貓的聲音。
太啟問阿姨:“虞泉怎麼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
阿姨說;“今天下午好像搞什麼活動,虞泉沒參加,就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