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八成是我們老大。”圓臉小夥子三兩口啃完包子,打開豆漿蓋子,一口氣喝完,扔進了垃圾桶裡,“上班了,明天見。”
大爺說“明天見。”
圓臉小夥子走到民宅前,拉開鐵製大門。第一眼看過去,就看到一樓中央的大圓桌,那是他們吃飯用的,走到裡麵轉角的地方有個樓梯,那裡還有一道門,圓臉小夥刷了工作證,通過麵部識彆後,才上了樓。
上了二樓,這棟民宅就完全變了樣。
整個二樓是三室一廳的布局,三間小房間裡,有一間是監控室,一間是檔案室,還有一間是隊長辦公室,辦公室的門打開著,不斷有人進出,所有人有條不紊地處理著工作,身上的製服筆挺整潔。
圓臉小夥一看同事來的都這麼早,連忙去工位上換上製服,拿著昨天整理的資料去了隊長辦公室。
林啟蜇正在辦公室裡和下屬談話。
“那張名片的軌跡停留在垃圾處理中心了是嗎?”
“對,已經兩天沒動了。”下屬說,“應該是扔了。”
林啟蜇的表情有些失望,他看向身邊掛著的小白板,上麵貼著好幾個未解決的案子,五年前時間重置案,這兩年陸陸續續發生的寄生案,就連手頭這筆非法交易案,還是查到了虞明賬戶的線索才有了進展。可惜他們去晚了,虞明已經死了。
當然,還有更多被扔進碎紙機裡的案子和人物資料。
比如虞家雲婆婆和家主虞淵的案子,虞隆供邪神的案子,以及關於夏太啟這個總是被卷入各種非正常案件,本身來曆也有些奇怪的個人資料。
處裡的大領導明示過了,虞家是千年名門望族,除非是他們主動提要求,否則關於他們的案子一律不查,有關的資料也要銷毀,有需要配合的也要在暗處配合。
所以虞明的事情了結地很快,各處都開了綠燈,當然,線索也因此斷了,因為上麵的禁令,林啟蜇也不能輕舉妄動。
他在等夏太啟的電話。
直到林啟蜇發現那張給夏太啟的名片已經待在垃圾處理中心兩天沒有動靜了,他才發現,也許他給了夏太啟一張特殊的名片,是個敗筆。
這是處裡的習慣,在和非普通人打交道時,可以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是也不能百分之百付出信任。
萬一被對方發現了,這張名片也是試探,如果對方有足夠的誠意,會無視這張名片的存在,直接來談合作。
目前看來,夏太啟是發現了這張名片的秘密,也沒有合作的打算了。
但很顯然,林啟蜇很需要這份合作,他知道夏太啟不是普通人。
就在林啟蜇思考著下一步要怎麼辦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圓臉小夥正拿著文件走進來,剛踏入辦公室的門,就聽林啟蜇看了一眼手機,雙眼亮起來“等一下——等我接個電話。”
圓臉小夥馬上拿著文件轉身出了門。
林啟蜇做了個手勢,示意他關上門,然後才接通電話。
電話裡傳來太啟的聲音。
“林啟蜇林隊?”
“是我,你好。”
太啟說“我們約一個周末的時間見麵,關於虞明的案子,我配合你們做調查。”
“以及,下次彆給帶定位的名片了,我們應該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吧?”
林啟蜇懸著的那顆心落了下來。
看來他們還有餘地詳談。
他的心情也豁然開朗起來“這件事我非常抱歉,下次見麵,請允許我請客賠禮道歉。”
“好啊。”太啟說,“我正想出去嘗嘗新菜。”
約定好時間並加上聯係方式後,太啟問身邊的虞淵“你知不知道有什麼價格特彆貴還好吃的地方?”
虞淵有些摸不著頭腦“等等,不是說林啟蜇請客嗎?難道你打算自己請客?”
“他都說了要請客,當然是他請。”太啟說,“請客道歉,我不吃點貴的,他良心過得去嗎?”
看樣子小叔子也不知道哪裡貴了,太啟直接在網上搜了一家人均八千的私房菜,給林啟蜇發了過去。
“就這家吧,你多帶點錢,我小叔子也要去,他在長個子,吃得多。”
虞淵“……”
老婆果然是不能得罪的。
這些職能部門的工作人員,工資都不太高,這一頓可以說是大出血了。
虞淵湊過去看了一眼這家私房菜,還是一家頗為火爆的店,需要提前半個月才能預定,要想訂明天的桌席,那隻有一個途徑——通過黃牛加錢。
虞淵忖度片刻,說“如果他有換一家的意思,那我們就換一家。”
“我不。”太啟十分執著,“他都敢給我帶定位的名片了,我怎麼不能吃他一頓好的。他肯定會請的,你放心。”
果然,過了好一會兒,林啟蜇回複了消息。
“好的,那我們明晚六點,這家私房菜見,我先去定位置。”
看樣子林啟蜇是搖擺了很久,才痛下決心請這一頓,虞淵有點同情林啟蜇了,太啟對錢沒什麼概念,林啟蜇這是要大出血。
結果到了第二天,兩人在私房菜見到林啟蜇後,虞淵發現情況有點不對勁了。
在路上再三向虞淵表示,自己要給林啟蜇一個下馬威的太啟,到了約定的地點後,態度變得十分緩和,甚至還在林啟蜇去衛生間後,偷偷對虞淵說。
“那天在密室裡的燈光不太行,我都沒看清林啟蜇的臉,今天一看,我發現林啟蜇長得還挺帥。”
虞淵一聽,渾身的毛發都豎起來了,看著林啟蜇如臨大敵。
平心而論,林啟蜇長得不錯,但是在太啟麵前,就顯得有點普通了。他的個子和太啟差不多高,因為長期外勤,身材很不錯。皮膚也是天生的白淨,和柔和的五官搭配在一起,有一股特彆的溫潤氣質,今天他沒有穿製服,而是穿著帶帽的外套,看起來乾乾淨淨的,不像是國家特殊部門的工作人員,倒像是大學生。
太啟對他的態度,也像是對待19歲男大學生。
“他們這裡的菜都是廚師自己配的,所以不能點,但是可以加量。”
林啟蜇把菜單拿給太啟和虞淵。
“你看看要吃什麼。”
太啟把菜單轉交給虞淵。
“多點一點啊,彆餓著了,小孩子要多吃飯。”
虞淵“……”
一個小時前還在車上委婉提醒太啟,國家公職人員工資不太高,不要宰得太狠的虞淵,拿著菜單,把上麵的菜全部去點了雙份。
林啟蜇還是掛著那副職業化的表情,但是心裡有點繃不住了。
一邊的服務生問“就這些嗎?”
虞淵問“有酒嗎?”
服務生說“有,您要香檳還是紅酒,我們這裡還有特調的酒。”
太啟冷著臉看他“小孩子家家的,點什麼酒?”
虞淵說“我是給你點的。”
他對林啟蜇認真地說“我嫂子對生活品質的要求特彆高,配餐一定要有合適的酒,甚至不同的菜,都要配不同種類的酒,我們家的酒窖裡,各個年份各個種類的酒都有。”
虞淵的潛台詞很明顯——我老婆要花很多錢養的,你還是知難而退吧。
沒想到他當場就被太啟潑了一盆冷水。
“對,我都沒注意吃飯時的配酒。”太啟對林啟蜇說,“你有什麼偏好嗎?直接點吧,今天這餐,我請客。”
這一次,換虞淵破防了。
他直接去門外吹了一會兒冷風,後來一想,放老婆和陌生男人單獨相處更是不妥,連忙又回到包廂。
幸好,林啟蜇和太啟的話題剛聊到了年紀。
太啟問“之前密室裡黑,都沒看清你的臉,今天我才發現,原來你年紀不大。”
林啟蜇說“長相顯小而已,我已經二十七了。”
“那很年輕啊,我老公去世前都三十了,他每天都是西裝革履的,穿其他的衣服就像是在扮嫩。”
虞淵宛如中了一槍,心裡的酸水直接往外麵冒。
原來老婆你是這麼看我的嗎?
林啟蜇問“那你多大了。”
“我啊,年紀就有點——”
看來太啟對林啟蜇的感覺還不錯,虞淵擔心他一對胃口,就把自己的身家托盤而出,連忙打斷了太啟的話。
“你們不是來談配合調查的嗎?怎麼聊起日常來了。”
林啟蜇也發現話題被太啟帶歪了,他坐直身體,及時地扭轉了偏移的話題“抱歉,可能因為和夏先生有點投緣,就聊得多了點。我們聊正事吧。”
太啟說“行。”
林啟蜇誠懇地問“那我方便向你們了解一下,虞明是怎麼死的嗎?現場我們已經請專業人員驗過了,他的遺體是經過了重物從人體內部碾壓後變形,然後被吸走了所有體液,導致萎縮,你們目睹了現場嗎?”
虞淵攔住想開口的太啟,說“對,我們是在現場,當時我五叔想通過我進行某個神秘儀式,我嫂子去救我,結果儀式失敗,導致了他被反噬,甚至還用槍打傷了在場的五嬸。”
他略去了關於虞明換魂的事情,把重點放在了神秘儀式上,他想,林啟蜇應該也是想調查這個神秘儀式的來源,否則他不會出示那張搜查令。至於其他的細節,他也儘量保留能和現場痕跡對得上的內容,他知道林啟蜇是聰明人,隻要他們有相同的目的,對方就不會去過問細節。
“這樣嗎?”林啟蜇點頭,“那你們知不知道,虞明本人平時和哪些特彆的人有過密的關係?比如一些宗教、神學相關的人士,甚至是算命先生,神婆之類的人?”
虞淵說“這個就不太清楚了,我們家的內部關係一直不太好。”
“等一下。”太啟打斷兩人的對話,他不習慣這種你來我往的試探,“你上次問我,神能不能寄生人類是什麼意思?還有,你說虞明是牽涉到一宗封建迷信活動的非法交易案,又是什麼意思?”
“這——”
林啟蜇有些遲疑。
“抱歉,這是我們內部的機密,恕我不能如實奉告。”
太啟有些不悅,他並不懂凡間世界的交易,不知道這句話代表著他們下一步談判的標的。
但是虞淵懂,這種談判的場合,他見過太多次了。
他直接接過話,問“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交換一些對彼此有用的消息?比如在調查我五叔密室裡神秘儀式的來源上,我們應該都有自己的保留消息,並且都有著同樣的目的。”
“有——”
林啟蜇看向太啟“雖然這話有些唐突,但我還是想問一下,夏先生有沒有意願加入我們部門,我們可以對夏先生開放我們的數據庫和檔案庫,除此之外,我們也會向你編製、正式身份和一份不錯的薪水。當然,我知道你身價雄厚,可能不在乎我們這點薪水,但我想,我們部門應該會有你想要的東西,否則你也不會來赴約了。”
虞淵隱約猜到了林啟蜇的條件,但是他沒想到對方的是正式編製。
太啟肯定不會去的。
他一個在昆侖上被侍奉了這麼多年的神,會願意來凡間世界勤勤懇懇為人民服務嗎?再說了,上一世,他哄著太啟去工作,什麼豐厚的條件任太啟提,太啟都寧願在家當鹹魚,死活不願意去上班,還給他說,世間萬物有毀有譽,唯有工作不得人心。
所以虞淵已經準備好了下一步談判的話術。
然而太啟又一次讓他的準備翻了車。
太啟問;“你們部門裡,年輕人多嗎?”
林啟蜇沒想到太啟會問這個問題,他誤以為太啟是想要一個輕鬆年輕化的工作氣氛。
“我們隊裡都是年輕人,男生女生都有。”
“單身的多嗎?”
林啟蜇愣了“?”
“這個——目前來說,我們隊裡基本都是單身,因為工作的原因,大家都等著轉內勤後再考慮個人問題。”
太啟又問“那需要坐班嗎?”
林啟蜇說“如果你來,不需要坐班,隻需要完成工作任務就行,我可以為你申請特殊出勤。”
太啟說“最後一個問題,需要應酬人際關係,向領導鞠躬問好送禮嗎?”
林啟蜇說;“不存在的,你也知道我們的工作性質了,我們是特彆行動處,向來隻有其他部門配合我們的,不需要我們去求人辦事的。”
太啟說;“行,那就這麼定下了,薪水發一下,編製就不需要了,等我查到我想要的結果,我會主動離職的。”
林啟蜇點頭;“可以,那我們就這麼定下了,回去後我向上級打報告,為你申請職務和權限。”
一邊的虞淵冷眼旁觀著,把麵前的菜吃了個精光。
這頓飯可以說是賓主儘歡,唯一不高興的,就隻有虞淵。
他怎麼也沒想到,上一世他想儘辦法沒能把太啟哄去上班,林啟蜇幾個問題,竟然就成了。
“你小心他騙你。”虞淵酸溜溜地說,“他就是想要一個勞動力。”
“我也是因為想查我想要的消息,才答應加入他們部門的,那裡單身的年輕人多,說不定我還能交到男朋友,總之,等查到有用的消息,我就走人了。”
太啟喝了點酒,說話也開始直言不諱了。
“我和你哥在一起還蠻開心的,他年紀大一點,成熟一點穩重一點,所以這一次,我想交一個年紀小一點的男朋友。”
太啟打了個酒嗝,把腦袋靠在虞淵的肩膀上。
“滿三十減十一,白無常說的格局。”
虞淵沒有說話。
許久,他才低聲問道“我不行嗎?幾個月後,我也十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