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還需要確切的證據,不是嗎?”
……
林啟蜇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離開會議室,身邊的下屬叫了兩次,才讓他回過神來。
“林隊,還需要聯係薛教授嗎?”
“需要。”林啟蜇說,“複印後,送給薛教授一份,送給處裡的民俗神話研究專家一份,看看是否真實。”
“好的。”
林啟蜇腦海裡把剛剛會議室裡的場景過了一遍。
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他需要從剛剛的談話裡找出一個契機。
——他和虞淵進來,坐下,懷特夫人打招呼……
對了,是這裡!
林啟蜇拔腿朝會議室外跑過去,嚇了同事們一跳。
“林隊怎麼了?突然這麼著急。”
“上廁所?”
“上廁所都沒這麼急。”
林啟蜇一路衝出會議室,連電梯也不等,直接從樓梯翻了下去,在虞淵上車前叫住了他。
“虞總,你東西落下了。”
“哦。”虞淵彎下腰,和副駕的太啟說了兩句話,才走了過來。
他的車就停在安全出口前方不遠,林啟蜇站在安全出口那裡,虞淵進去後,林啟蜇向後退了兩步,將兩人隱匿入黑暗中。
“虞總,為什麼要打斷懷特夫人的話。”
“哪裡?”
林啟蜇沉默片刻,說:“我會去單獨問她。”
虞淵說:“她不會說的。”
林啟蜇在黑暗中歎了一口氣:“我的工作性質,總是讓我遇到很多難以理解的事和人,但是虞總,你是我其中最捉摸不透的一個。”
虞淵笑道:“承蒙誇獎。”
林啟蜇說:“也是我的失職,很多事情我都沒在意,現在想起來,好像連今天早上太啟說你厲害,都好像是我誤會了什麼……我有些猜測,方便確認一下嗎?”
“不需要,相信你的直覺即可,不管怎麼樣,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虞淵拍拍林啟蜇的肩膀,“太啟還在等我,就不聊了。”
“不,虞總,這很重要。”
看到虞淵想走,林啟蜇連忙跟了上去。
可虞院卻隻背著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接著便拉開車門上了車,留下了林啟蜇一個人。
身後,一隊的隊員氣喘籲籲從樓上跑下來:“林隊,懷特夫人房間的客廳需要加裝監控嗎?”
“不必了。”林啟蜇說,“真要有人想進去,監控也不一定能拍到,算了。”
“我相信他。”
*
懷特夫人入住的房間,是一隊設置在本市鬨市區的一處安全屋,四層高的小樓,上下左右都有嚴密的安保措施,懷特夫人就住在二樓的一套一室的套房裡,雖然房間不大也不新,但是十分整潔,生活用品也相當齊全。
送懷特夫人來這裡的是一位女同事,她將一個小箱子拿給懷特夫人,讓她保存自己的身份證件和手機,又給她拿了另外一台手機,方便聯絡。
“您的換洗衣物我稍後給您送來,三餐您可以選擇做飯,由我們送食材來,也可以由我們為您送飯。”
懷特夫人說;“太客氣了,我吃的不多,送些食材就行,我自己做飯。”
“好的,那等會兒會有同事送東西過來,您先休息。”
女同事說完便離開了,懷特夫人關上門,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坐了下來,拿過一邊的梳妝鏡,開始摘耳環和項鏈。
這扇窗戶背光,即便是臨近大中午,陽光依然不會讓人覺得刺目,從二樓看過去,還可以看到附近的小學放學,小朋友們排成一隊,在交警的指揮下過馬路。
對於懷特夫人來說,這是稀奇又好玩的一幕,當年她離開國內時,故土還是遍地瘡痍,破碎的山河和尋子的屢屢失望讓她心灰意冷,遠渡海外尋找其他辦法。
直到這幾十年來,她才有機會回國,看著故鄉日新月異的巨變,高樓大廈的拔地而起。
高樓大廈啊……
懷特夫人看向遠方的高樓,這是她每次回國時,必然要聽到接待提起的本市的地標式建築。
“萬代盛業總部大廈,虞氏家族的產業,虞家是我們省首富家族,是一千多年的大家族了,古有虞王陵,今有萬代盛業的總部大廈。”
——姓虞嗎?
懷特夫人停了下來,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就在這時,鏡子裡的麵孔忽然變得模糊起來,像是隔著幾千年的光陰,看著當年初為人母的自己。
懷特夫人轉過身來。
虞淵就站在門口,看到懷特夫人轉身,隻低聲說了一句“抱歉”。
“是你嗎,孩子。”懷特夫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聲音開始顫抖,為了克製自己的激動,她不得不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想應該是我。”虞淵在虛空中用畫了一個符籙,符籙飄到懷特夫人麵前,被她一把抓住,在手心裡碎成了銀色的光點。
“是你,是的,這是我當年創造的‘合明符’,其他人不可能知道。”
懷特夫人激動地站起來。
“你怎麼會這些符籙,你出生沒兩天,就被我送走了啊。”懷特夫人泣不成聲,“我都沒來得及給你取名字。”
相對於懷特夫人的激動,虞淵顯得有些平靜。
“我也不知道,從我有意識開始,可能是三四歲吧,我的腦海裡總出現一些奇怪的畫麵和符號,我在這些畫麵裡看過你,看過‘他’,還有即將發生的一些事情。”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了十歲左右,我學會了凡人的文字,看了些書,慢慢變得有了人樣,才漸漸明白我腦子裡出現得那些畫麵和符號到底是什麼,也學會了控製它們,大概也是那個時候,隱隱約約的猜出來自己的身世。”
“是天眼,還有你的神格。”懷特夫人泣聲道,“你繼承了我的天眼,所以你能看到過去和未來。”
懷特夫人又驚又喜,她沒想到,她找了幾千年的孩子,竟然陰差陽錯的認了親,他們以前甚至還見過麵。
“我終於找到你了。”懷特夫人哭成了淚人,她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此刻的情緒,她想過去抱一抱虞淵,又害怕是個夢,過去之後,隻碰到一片泡影。
而虞淵也沒想到懷特夫人會哭得這麼厲害,甚至連話都說不出口了,他猶豫了片刻,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笨拙地給懷特夫人擦掉眼淚。
其實虞淵今天來,並不是為了認親的。在這幾千年的時光裡,虞淵並沒有意識到,他也是一個有父母的凡人,自幼曆經磨難,後又位居人王,一顆心早就磨礪地如頑石般堅硬,唯一的柔軟,全給了太啟。
直到他的手指滴上了懷特夫人滾燙的淚水,虞淵才隱隱有了些血脈相連的感觸。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人,即便是從來沒有見過麵,也會為自己這樣傷心地痛哭。
“我過得很好,請您不要傷心了。”虞淵安慰道。
而懷特夫人卻哭得越來越厲害,一直念叨著對不起。
“我……我不該把你送走,算命的師傅告訴我,你遭了獸禍……”懷特夫人淚如雨下,“你吃了很多苦,才站到我麵前,我知道。”
“並沒有。”虞淵說,“這不是你的錯,我很感謝我從您這裡繼承的天眼,以及我生來具有的神格,沒有這些,也沒有今天的我。”
他輕聲哄著自己的母親,把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簡短地告訴給了她,當然,他略去了和太啟相關的事情。
懷特夫人在神廟裡侍奉了太啟多年,對太啟極其尊敬,萬一告訴她自己和東君在一起了,讓她哭崩了怎麼辦?
畢竟活了幾千年了,虞淵也不知道,懷特夫人到底能不能接受這件事。
大哭一場之後,懷特夫人終於勉強平靜了下來。
“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還有彆的事。”
虞淵說:“不知道您這裡還有沒有更多關於黑但丁的消息。”
懷特夫人擦去眼淚,搖搖頭:“我是懷著誠意去見那位林隊長的,在黑但丁的事情上,我沒有任何隱瞞,我也希望我能想起來我到底看到了什麼,可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抱歉,孩子,我沒有幫上你。”
從虞淵的隻言片語裡,懷特夫人猜到他有一個龐大的計劃,這個計劃謀劃了很多年,也運轉了很多年,馬上就是最關鍵的時期,然而虞淵的心裡,卻出現了一根刺。
“沒事的,也許是我多慮了。”看到懷特夫人又快哭了,虞淵安撫道,他輕輕環住母親瘦弱的肩膀,說道,“不要哭了,我們說點高興的事情吧。”
提起太啟,虞淵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
“我想帶一個‘人’來見您。”
懷特夫人問:“誰?”
虞淵說:“帶戀人來見父母,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
懷特夫人愣了一下,隨即驚喜道:“什麼時候?”
虞淵說:“當然不是現在,等這些事情結束後,我帶他來見您。”
*
離開安全屋後,虞淵沒有直接回家,他驅車去了虞王陵,把車停在停車場後,沿著虞王陵的外沿走了一圈。
虞淵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點選擇來虞王陵散步,也許是因為剛剛和母親相認在心裡掀起了一些小波瀾,也許是因為即將收網時卻突然出現一個黑但丁,讓他心裡落下了不安。
他走走停停,時而駐足沉思,時而漫無目的的前行。
聽風的聲音,看天上變幻莫測的雲,觀察這座古老神陵周圍的一切。
今天是周末,虞王陵景區有不少遊客,因為四周毗鄰著商圈學校和交通樞紐,來往的行人也很多。
虞淵在公交站站了一會兒,又走到旁邊的書店,打算進去逛一逛。
這家書店就在景區邊上,一半是咖啡廳,可以休息用餐,一半則是書店,虞淵點了一杯咖啡,隨手捎了一本《中國神話史》坐下。
形形色色的神話史虞淵已經看了不少,他最愛看的就是前麵講太啟的那幾頁,文人墨客總喜歡寫東君的美貌,以至於後世研究神話的老學者們,也避不開談及這一點。
虞淵開始認真看書,他旁邊那一桌是一桌小姑娘,桌上擺著幾本書,但是沒一個人看,湊在一起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什麼。
虞淵讀完了序言和第一頁,正打算翻開第二頁,耳邊卻飄來四個大字。
“昆侖贅婿。”
虞淵向身邊看過去,那幾個小姑娘因為這四個字笑成了一團。
虞淵沒聽懂,也沒在意,拿著書轉身又看起來。
接著,他便聽到了身邊小聲爭執起來。
“不許說我家攻是贅婿,什麼贅婿,難聽死了。”
“和我說沒用,現在太太們就喜歡寫昆侖贅婿。”
“贅婿人設也不差,三年之期已到,恭迎虞王哈哈哈哈。”
虞淵:“?”
他坐在一邊聽了一會兒,這才明白,原來他遇上了CP粉了。
這些詞還是太啟教他的,在虞淵的記憶還沒有解除封印前,他就知道網上有不少喜歡磕虞王和東君CP的粉絲,還畫了很多畫,寫了很多,太啟想看的小皇文,就是出自這個CP。
過去虞淵對於這個CP屬於不看不顧不管的態度,如今恢複記憶,倒是好奇起這些小姑娘是怎麼磕CP的。
他書也沒心思看了,認真聽著這些小姑娘八卦,然後開始討論相關的,接著才發現,這些小姑娘桌上擺的,竟然都是寫他和太啟的。
虞淵突然想看看,這些到底寫了些什麼,太啟既然喜歡看這些,也許他可以從中汲取靈感,給太啟驚喜?
在店員過來幫他續咖啡的時候,虞淵問:“有東君和虞王的嗎?”
店員是個年輕姑娘,聽到虞淵的問題愣了一下,從頭到腳把虞淵看了一遍。
霸總也好這一口嗎?
虞淵見她不說話,又問了一遍:“請問有嗎?”
“有,那邊一排都是,不過那邊是售賣區哦。”
“謝謝,我過去看看。”
虞淵順著店員的指引,走到區開始挑。
都被塑料膜封著,光看封麵也看不出來究竟主角是誰,虞淵上下掃了幾圈都沒能下手,就在這時,身邊有人問他。
“是要挑這個嗎?”
虞淵回頭一看,身邊站著幾個小姑娘,正是剛剛坐在旁邊那桌的幾個。
其中一個小姑娘好奇地盯著他,手裡拿著一本粉色封皮的。
虞淵拿起來一看,一眼就認出來了,其中一個正是太啟。
他大方地接過來:“謝謝,就是這個。”
小姑娘們震驚了,看著虞淵想認親,又不敢認。
虞淵笑著說:“還有推薦嗎?”
小姑娘們都結巴了:“您,您要哪一種?”
虞淵說:“有沒有東君和虞王兩人過得特彆幸福,沒有任何挫折,幸福地過完一生的?”
“那就是小甜餅呀。”其中一個小姑娘挽起袖子,“嘿,那交給我,我最喜歡看甜餅了。”
她刷拉拉在書架上抽出幾本,放在了虞淵麵前;“還有些我特彆喜歡的,都沒出版,如果您喜歡,可以留個聯係方式。”
虞淵說;“不用了,就這幾本裡挑吧,哪本最甜?”
“這本,這本先婚後愛架空現代的,特彆甜,虞王對太七七超級寵的。”
虞淵說:“那就這本吧。”
他拿了這本書去結賬,然後拆開封膜,走到咖啡廳坐下。
那幾個小姑娘也坐了回來,其中有個膽大的還是忍不住了,問:“您是喜歡這個CP?”
虞淵笑道:“喜歡肯定是喜歡的,不過我買書,是想讓這本書變成現實。”
“臥槽,金主爸爸。”
“金主爸爸,要拍劇了嗎?”
“還是漫畫?動畫?是哪種衍生啊?”
“不想拍劇,拍劇毀紙片人,嗚嗚。”
虞淵做了一個“小聲”的手勢,示意她們都安靜。
小姑娘們都安靜下來,眼巴巴地從虞淵這裡希望得到答案。
虞淵說:“比你們想象的要更現實。”
小姑娘問:“聽不不懂啊,金主爸爸,我的CP是真的嗎,千萬彆在衍生裡拆CP啊。”
虞淵笑起來:“當然是真的,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