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的萬幸,是在林啟蜇下令撤出陰山神獄海域之後,黑但丁暫時安靜了下來。
林啟蜇已經向上級單位請示出動部隊援助,以防止黑但丁攜邪靈攻擊凡間世界。
就在臨近陰山神獄的海岸線上,無數雷達、能量檢測儀器被架起,日夜監控陰山神獄的動靜,臨近的居民也被轉移到了安全的位置,並在附近拉上了警戒線。
懷特夫人也知道了黑但丁攻占陰山神獄的消息,她心裡著急,看到連林啟蜇都沒辦法找到虞淵,隻有去找白乾坤。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去找白乾坤了,為了在識海中回溯懷特夫人的過去,白乾坤大傷元氣,一直在家裡休養。懷特夫人也不想打擾他休養,可如今事情到了緊要關頭,她不得不一次次來找白乾坤幫忙。
然而這一次,懷特夫人依然是滿懷希望而來,帶著失望離開。
小趙把懷特夫人送到了樓下,他在樓下站了一會兒,確定懷特夫人的車走了,才回到樓上,神秘兮兮地把門關上。
“師父,祖師奶奶走了。”
“哎,終於走了。”
白乾坤從床上坐起來,雖然依然有些使不上力氣,卻也不是剛剛病懨懨的樣子。
他慢悠悠地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小趙去給他泡了杯茶。
“師父,虞總到底在做什麼啊,為什麼他每天都來找您,但是又不讓您告訴其他人。”
“他是神,神的心思,我等凡人還是不要試圖窺探了。”白乾坤歎了口氣,捧著茶杯呷了一口茶。
“虞總是不是想做什麼違背天道法則的事情?”
“誒,說不得,這事說不得。”一提這事,白乾坤宛如炸了毛,他慌張地放下杯子,像是做賊心虛一樣的四處張望,看了一圈後,又是一記敲在小趙額頭上,“怎麼瞎說話呢?為師怎麼教你的?”
“可明明就是啊。”小趙認真地說道,懷特夫人拿來的天空之鏡和三界彙流之水還放在餐廳裡,因為預示出災厄之相,天空之境中的那汪三界彙流之水已經變成一片渾濁。小趙每次路過天空之鏡,都會對這上古的秘術和絕世法寶感到驚歎。
這汪三界彙流之水被放進了天空之鏡裡,雖然變渾濁,卻仍是活水,時而水麵波紋粼粼,時而能聽到飛濺的水花聲。他聽懷特夫人說過,鏡子中的世界是凡間世界的投影,一切依然遵守天道的法則,時間和水一樣是流動的,水向東流,又成化氣,氣化雲,雲又落雨成水。
但小趙漸漸發現了,每次虞淵來的時候,鏡子裡總是會出現異象,天道法則總是會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在鏡子中失去作用,時間會凝固,三界彙流之水也會逆向流動,隻是這時間太短了,如果不是在鏡子裡明晰地呈現,加上小趙經常看這麵鏡子,他根本就發現不了。
所以他猜,虞淵要做的事情,肯定和天道法則是相悖的。
“嘿,你還說上癮了是吧?”白乾坤激動地坐起來,小趙這次也頭鐵,他堅決不退縮,把自己的所見和分析一一道來,聽得白乾坤一愣一愣的。
他盯著自己這傻徒弟,就像是不認識了一般。
“這都是你自己分析的?”
小趙說:“不然呢?”
“你這小子莫非也開竅了?”白乾坤琢磨道。
小趙接著問:“我猜,虞總進入天人五衰的末——”
白乾坤連忙把小趙的嘴捂住了:“胡說八道什麼呢。”
小趙被捂著嘴,一雙眼珠子胡亂轉著,嘴裡的“嗚嗚”聲夾雜著辯駁的聲音:“難道不是嗎?我去找堂嫂——”
白乾坤一聽,把手放下來,怒道:“你這臭小子怎麼回事,怎麼還給你堂嫂說虞總來過我這裡了?”
“我沒說啊,我也是猜的,我也沒見過天人五衰嘛,這不是找堂嫂問問有什麼資料可以借我看看嗎?”
白乾坤又氣又擔心:“你堂嫂沒起疑心?”
小趙說:“他那麼忙,根本就沒理我,所以我自己去查了一下,還真給我找到了。”
小趙這徒弟已經管不住了,他這個年紀,正是年輕人好奇心最旺盛的年紀,越管著他,他就越叛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把一切抖了出去,白乾坤皺眉想了好一會兒,對小趙說:“為師可以告訴你虞總來找我是做什麼,但是你不可泄露出去,這是我們師門的機密。”
小趙連連點頭,豎起二指朝天舉起:“為了師門名譽,我絕對不會說出去。”
白乾坤向四周看了一眼,湊過來,低聲對小趙說:“虞總每天前來,是來問時間。”
小趙不解:“什麼時間?”
白乾坤的手在空中劃了三個圈:“三界各有曆法,時間流逝也不同,過去常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到了如今,因為各種外界原因,三界時間流逝的速度已經漸漸重合,三界一天的時間差不多就在24到36個小時不等,這樣,每隔兩天,三界總會有重合的時間,這個時間裡,是天道法則力量最薄弱的時候。”
小趙沒聽懂:“什麼重合,我聽不懂啊。”
“就像電腦,電腦運轉你懂吧。”白乾坤說,天道法則就和電腦程序一樣,一到閏年2月29日,電腦不就特彆容易出問題嗎?天道法則也是一樣的,在這些特殊的時間點,就沒那麼靈了。”
白乾坤歎道:“虞總多謀,我真的佩服。”
小趙點頭:“然後呢?”
白乾坤壓低聲音說:“然後,虞總要利用這個時間,做一些事情。”
*
“上位者啊,不折手段,冷血殘酷,對彆人是,對自己也是。”
隨著身後深淵地底地火燃起,薑頤又歎了一口氣,對著麵前的石壁感慨道。
地火隻燒了一會兒,便又再次熄滅,昆侖地底深淵又再次恢複了黑暗,隻有零星的火點飄在空中,隱隱的,還能聞到血腥味。
若是在半個月前,昆侖西部深淵頂上這片狹窄的天空多半會出現血月,有時候是三兩輪,有時候幾乎布滿了整片天空,血紅色的月亮像是一雙雙眼睛,怨毒地盯著這片不毛之地。
血月的頻繁出現預示著三界即將降臨災厄,而如今,血月幾乎不會出現了,她的老朋友有的是手段避天遮日,薑頤心想,難怪凡間世界到處在找他,他確實有逆天的能量。
直到薑頤聽到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神體輕盈,怎麼可能會出現這樣的腳步聲?
除非——
薑頤倒吸一口涼氣,問:“所以,你讓白乾坤為你算時間,蒙蔽天道法則屠神,隻能阻止出現血月的異象,並不能讓你的天人五衰停下來嗎?”
虞淵走到薑頤身邊停下,抬起手撫過石壁上的劍痕,說;“有延緩的時間就足夠了。”
薑頤說;“不要告訴我你還有個馬甲,我是不會再替你看著東君的,我真的很討厭在小情侶之間當個人形監控,很煩的你知不知道。”
“放心,這次不會麻煩你了。”虞淵笑起來,他轉過身,向昆侖的方向走去。
“喂,虞淵,你真的——”
薑頤有些急了,她跟了上去,著急地想問個究竟,卻見虞淵身形一閃,消失在了昆侖西部深淵。
他再一次出現,是在一處可以遠遠眺望天瀑的地方。
昆侖世界的天空陰沉沉的,看起來不久後就會下雨。
上一次虞淵正是在這裡和太啟告彆的,那時的他們剛剛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一分一刻都不想分開,他們在這裡相擁,親吻,彼此訴說著綿綿的情意,依偎在一起看凡間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