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乾坤見狀,連忙扒拉過拖鞋穿上,趁著太啟懵了,急匆匆地溜出了房間。
一出門,他就直奔小趙的房間,把小趙從床上拽起來。
“給你堂嫂打電話,快!”
“哦哦,好。”
小趙馬上拿手機給林啟蜇打電話,電話一接通,小趙正和林啟蜇打招呼,被白乾坤一把將將手機奪了過來。
“林隊長,你快來,來我徒弟家裡,東君來了啊,你快來,大事不妙了!”
林啟蜇來得很快,和他同來的還有薑頤,騰蛇、天姬等神,以防止太啟在失去愛人後,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
讓所有人和諸神意外的是,太啟很安靜。
他就坐在床邊的太師椅上,聽到門口的動靜,隻是茫然地側過頭:“林啟蜇?”
“是我。”林啟蜇和一邊的薑頤互換一個眼神,一起走了進去。
“我們聊聊?”
“我,聊聊。”太啟語無倫次地說道,他站了起來,忽然又彎下腰,把太師椅上的墊子拿起來,林啟蜇走過來時,太啟把墊子遞給了林啟蜇。
林啟蜇有些不明所以,一邊的薑頤推了推他的手臂,林啟蜇會意,把墊子接了過來。
“回家聊可以嗎?”
“回家?哦,行,我要回去,我還要等虞淵的。”
太啟和林啟蜇前言不搭後語,明明說著話,卻徑直朝門口走去。
林啟蜇連忙跟了上去。
太啟渾渾噩噩地走到大門口,突然回頭問了林啟蜇一句:“虞淵還會回來吧?他之前就回來過。”
林啟蜇知道太啟是什麼意思,但他也不敢說得太肯定。
“我先送你回去吧,回去再說。”
“嗯,我回去等虞淵。”
意料之外,此時的太啟比誰都好哄,林啟蜇和薑頤送太啟回了家,想讓他先上床休息,太啟卻執意地坐在窗台邊,還要拉開窗簾看著窗外。
“我想看看那輛車。”
林啟蜇好言好語地勸:“先休息一下吧。”
他剛說了一句,就被薑頤拉到身後;“好的,東君就在等著吧。”
說完,薑頤拽著林啟蜇出了門,回到了車上。
“彆和東君說太多話,等虞淵的下一個幻境,強製讓東君進入,事情就結束了。”薑頤有些急躁,她總覺得心裡有股氣要出,又不知道是衝誰,隻有罵起了白乾坤。
“這該死的白乾坤!嘴怎麼這麼大!”
林啟蜇說:“也不怪白乾坤,有靈性的人鬼神,會對東君天生的威壓感到恐懼。”
“哎,這都什麼事啊。”薑頤煩躁地點了一支煙,“隻能說果然東君不明白死是什麼意思,否則真的不好收場了。”
“讓太啟理解人的感情,本來就很難吧,虞總花了幾千年時間,才讓太啟有了一點人情味。”林啟蜇低下頭,有些難過地摳著自己的手指,“但我能感覺到他的悲傷,他隻是不懂生死,但不代表他不難過吧。”
“這些都不是我們能揣測的事情了,虞淵的下一個幻境要等多久?”
林啟蜇說:“十天。”
薑頤問:“能成功嗎?不會和這一次一樣吧?”
林啟蜇說:“這次的幻境是來源於混沌的力量,虞總的神格也因此迅速枯竭,混沌本來就是天地未開蒙前最原始最強大的力量,也可以說是所有幻境的始源。”
他又朝彆墅的窗口看去。
那個房間隻開了一盞台燈,從窗口看過去,隻能看見隱隱的暖色光芒。
“以太啟現在這個樣子,應該可以成功吧。”
林啟蜇以為,所有人都期盼的結果,隻需要十天的時間,十天後,一切都會回歸到正軌上去。
可是十天過去了,太啟卻並沒有向他們所想象的那樣,被強製拉入幻境,幻境就懸浮在整個凡間世界的上空,遲遲不能和凡間世界融合。
林啟蜇以為是太啟力量的問題,但從能量檢測的數據來看,太啟和往常一樣,在凡間世界壓製了幾乎所有的力量。
從彆墅外麵的監控來看,太啟多半時間就坐在窗前等著虞淵,偶爾會在彆墅裡走動一下。
林啟蜇不敢動彈,過了半個月,才借口去收拾客廳裡的氣球和玫瑰,去了一趟太啟的家裡。
太啟卻不讓他動,他用結界把客廳罩起來,半個月了,那裡麵的玫瑰依然鮮豔如初。
“我還等虞淵向我求婚呢。”
太啟用鐵絲挽了一個架子,掛在了門口的玄關上,把他拍的玫瑰的照片和虞淵給他折的青鳥掛在了架子上。
“好看吧。”
林啟蜇湊近了些,仔細瞧了瞧,說;“好看。”
他腳下沒注意,把門口一雙拖鞋踢歪了些,太啟彎下腰,把那雙明顯是虞淵的拖鞋朝門口擺正。
“我想和你一家一樣,以後我和虞淵拍的照片,就掛在這裡。”太啟擺好拖鞋,向後退了幾步,“現在隻有一張,總感覺孤零零的。”
他像是在和林啟蜇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還是等虞淵回來吧,等他回來,一切都好了。”
然而虞淵卻一直沒有回來。
太啟等過了秋天,又迎來了一個春天,他在窗前,看到門口的樹枝發出了新芽,聞到了春風帶來的萬物複蘇的氣息。
他下樓去看結界裡的玫瑰和甜品塔,發現玫瑰的邊緣開始發黃,甜品也開始融化。太啟把甜品一一收納進冰箱裡,又林啟蜇打電話說:““你暫時不要來了,結界裡如果沾染上凡間的塵埃,裡麵的東西就不好保存了。”
他小心翼翼地守護者虞淵布置的一切,期待著虞淵的回來。
然而即便是太啟精心嗬護,玫瑰依然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枯榮。
夏末,太啟注視著眼前有些枯黃的玫瑰,關上了一樓所有的窗戶,拉上了窗簾,回到了二樓。
他擔心自己身上沾染的凡間的氣息,也會影響玫瑰凋零的速度。
太啟不再下樓。
他坐在窗邊,看著虞淵那輛車的車頂落上厚厚的黃葉,又度過了一個秋天。
冬天終於來了。
一朵雪花被寒風吹到了太啟的長發上。
太啟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變回了神體,以此來保護他衣著單薄的凡人軀體。
又是一朵雪花飄進來,然後,越來越多的雪花落在太啟的身上,長發上。
太啟從窗台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
他在窗台邊坐了太久,起身時沒注意,差點被長發絆倒。
太啟連忙扶住牆沿,懊惱地理著自己的長發。
“虞淵,幫我綁頭發了。”太啟脫口而出,就像是和往常一樣,洗完澡後坐在窗邊,等著虞淵溫柔地幫他把長發吹乾綁好一樣。
沒有人回答他。
太啟抬起頭,入目處,隻有滿是灰塵的地毯,枯死的綠植,以及床頭,一束枯萎的月見草。
虞淵不在了。
太啟愣了一下,隨即瘋了一般地衝出房間下了樓。
結界被打碎,無數枯萎的玫瑰花瓣在太啟的痛哭聲中飄散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