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燃的體脂率很低，按理說不該那麼容易流汗的。事實上，他在平時運動的時候，也的確很少流汗，就連夏天很熱的時候都不怎麼出汗。
可一旦上冰，基本上就沒有乾著下來的時候。
光憑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淩燃有多努力了。
薛林遠歎了口氣，儘職儘責地將攝像頭對準淩燃。
他已經自覺承擔起攝影師的工作。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網友議論紛紛，薛林遠突然就有一種想讓所有人都看到自家寶貝徒弟訓練起來到底有多麼辛苦的使命感。
淩燃訓練起來那麼認真，憑什麼還要藏著掖著，當然要公布於眾，讓所有人都看見他的努力。
薛林遠用鏡頭追逐著冰上的少年，認真解說起來，“第一個跳躍一般是4t，這是淩燃最先出的四周跳。”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冰上的少年向後滑去，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一瞬間就在冰上留下了很長的一道白痕。
直播間裡的網友們看著淩燃飛快朝自己滑過來，登時就嗷嗷尖叫起來。
“他滑過來了！”
“淩燃是不是故意的！”
第二條彈幕還沒有來得及發出，直播間裡的所有人就看見少年一個轉身，冰刀留下半圓弧線的瞬間，長腿向後伸直，左刀齒點冰一瞬！
少年向後高高跳起。
就這麼在離鏡頭很近很近的距離，近到網友們甚至能看見冰刀上沾粘的冰屑因為高速旋轉的動作被甩出的瞬間。
隨即便是一聲清脆堅定的冰刀交擊聲。
雪屑在寒光逼人的銀色刀刃下四濺如花。
少年輕俯腰身，雙臂如翅膀般舒展開。
這是一個非常漂亮和完美的4t！
標準得簡直不能再標準。
還是一個懟臉版的！
連長腿絞起的動作都拍得分明。
清晰得不能再清晰，近得不能再近，那一聲響亮的落冰聲，簡直像是撞到了大家夥的心尖尖上。
網友們看得一本滿足。
“摩多摩多！”
大家夥熱熱鬨鬨地在彈幕上發送鼓掌的表情。
淩燃也的確沒有讓他們失望。
隨著薛林遠的解說，冰上的身影依次跳出來了4s，3a，4f，4lz等跳躍。
以至於少年在喘.息片刻，再度蓄力時，大夥都有點激動。
“是4lo嗎？是4lo嗎？”
彈幕裡都在刷4lo。
隻要是看過淩燃在總決賽的采訪視頻的粉絲就沒有不知道的，淩燃一直想跳全五種四周跳，甚至在華國站時因為差點過周暴露出他已經在練4lo。
隻不過目前還從來沒見過少年在正式的賽場上拿出來過，他們也隻能看看4t之後接上的那個竹蜻蜓一樣的3lo解解饞。
那麼難擰的4lo，之前也隻有很少的運動員會跳，現役的，好像就安德烈會，還不常用上，據說是因為安排在正式節目裡失誤率很高的緣故。
所以他們今天能看見淩的4lo嗎？
“好期待啊！”
“4lo！4lo！4lo！”
彈幕裡已經成了一片歡呼的海洋。
薛林遠看著就有點發笑。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冰上的徒弟，也有點期待。
畢竟淩燃離了吊杆輔助沒很久，4lo能跳得順當嗎？
薛林遠將鏡頭往上抬了抬，務必確保能將淩燃跳起落冰的瞬間都收錄進去。
應該不會失敗吧？
薛教心裡其實有點著急。
看台上，一直在筆記本上設計短節目修改步法的秦安山也停下了筆，抬頭望了過來。
空蕩蕩的場館裡，淩燃已經練習半天，也有一點累了。
練完這個4lo，也就到了他的休息時間。
乳酸的堆積讓他雙腿的肌肉都在發酸，右腿膝蓋也開始隱隱作痛，很想早一點休息。
但前提是，練完這個4lo。
不練完這個4lo，淩燃是不打算休息的。
總要跳出一個4lo，自己休息的時候才能心安理得，毫無牽掛。
淩燃喝了口水，然後把保溫杯放回擋板上，調整了幾下呼吸。
依舊是後滑的姿態。
lo跳，後外結環跳，是目前所有四周跳中，從跳出三周到跳出四周時間跨度最長的跳躍。
分數還在4lz和4f之後，但難度卻不遜於前兩者，滑聯內部甚至有過4lo提分的議案，甚至還有一位f國的運動員兼解說員公開發言表示4lo比4lz更難，無論是起跳方式和危險程度上。
但這涉及到技術基礎分的調整，目前還沒有提分的征兆。
在這種情況下，跳4lo無疑是非常不劃算的。
但在淩燃眼裡，這已經是他掌握全五種四周跳的最後一道難關，是他一定要攻克的高地。
所以值不值得又有什麼要緊？
人生本來就有很多事其實是很不值得的。
如果自己每一步的所作所為全部都要去追究一遍值不值得，那或許他一開始就不應該滑冰。
再說了，值不值得又是由誰來判定，隻是看滑聯裁定的小分表嗎？
淩燃看重成績，但他更愛滑冰本身。
所以對他而言，練4lo沒有值不值得，隻有他願不願意。
而少年顯然是很願意的。
lo跳真的有一種特殊的美感。
而這種美感，在屏幕後的粉絲們看見少年後滑著，長腿交叉，在冰上搖曳一瞬，猝不及防地壓刃跳起時，就從視網膜傳達到了他們的腦海裡。
一直到淩燃都落冰了，他們還沉浸在這種極度美感的視覺衝擊的後勁裡。
“這個四周跳好像有一點點優雅！”
“不是一點點，是優雅極了！比3lo還要夢幻優雅！燃神在冰上重心交替地左右搖曳蓄力的時候，就像是海裡的美人魚！”
“淩燃難道不是錦鯉嗎？狗頭.jpg”
“哈哈哈，神特麼錦鯉，錦鯉有這麼優雅嗎！我讚同前麵的，真的很像美人魚，我甚至感覺燃神身後有一條美麗的透明魚尾在隨波款款擺動。”
彈幕裡熱鬨不已。
淩燃卻已經滑到薛林遠麵前，神色平靜地跟自家激動不已的教練隔著擋板擁抱了一下。
屏幕隨著少年的靠近驟然黑了一下。
再亮起來的時候，淩燃的身影已經滑下了冰。
“所以，剛剛燃神是滑完之後特意來抱抱薛教？”
“可這又不是比賽，嘖嘖，這師徒倆也太黏糊了吧？”
“哈哈哈，你們把聲音調大，把進度條拉回去，薛教剛剛在燃神落冰的時候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該不會是激動哭了吧？”
薛林遠的確激動得眼眶有點紅，但還沒有哭。
他吸吸鼻子解釋道，“沒有沒有，有什麼好哭的！”
“淩燃前一陣子還在上吊杆，也因為這個跳躍摔了不少回，這回一下子就成功了，很難讓人不高興，我就是有點太高興了。”
薛林遠是真的挺高興的。
要知道，淩燃昨天的時候還因為這個跳躍摔了好幾下。他的皮膚又白，熬到回去擦藥的時候，左腿後麵紫了一大片，看上去就疼。
薛林遠兀自高興了一會兒，就看見彈幕上已經在問，淩燃已經跳出來了4lo，這次奧運會上會不會用上。
薛林遠也不太確定，他看看不遠處坐著休息喝水的少年，“這大概要看具體的情況。淩燃的自由滑跳躍配置已經是頂級，上一個4lo反而有可能降低技術基礎分，還有失誤的風險。具體的，可能還要等比賽上看。”
畢竟訓練裡跳出來，跟節目和比賽時跳出來那完全就是兩碼事。
國際上可不乏訓練視頻一個個跳躍炫瞎人眼，一到正式賽場上失誤連連，抽得不行的運動員。
體力是一個方麵，心態也是一個方麵。
淩燃的心態一直不錯，但薛林遠覺得也沒必要冒險，畢竟ontheice的配置已經是頂級了。
他又跟網友說道幾句，就把攝像頭擺回架子上，走到淩燃身邊，“膝蓋疼嗎？”
淩燃搖搖頭，“還好。”最近其實已經好很多了。
薛林遠才鬆了一口氣，口袋裡的手機就震了一下。
是淩燃的手機。
他把手機取出來遞給淩燃。
少年接通後就聽見了自己期盼很久的聲音。
濕漉漉的俊秀眉眼一下笑開，就跟對麵是天大的好消息一樣。
當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淩燃前陣子剛剛把自己改動過的短節目錄下來發給了華先生，對方果然答應了為他設計新的考斯騰，這通電話就是邀請他下午去試試尺寸。
新的考斯騰！
淩燃掛掉電話，看了看時間，簡直想立即動身去時老師的家裡。
可直播怎麼辦？
預告的是一整天嗎？
他走過去詢問了一下工作人員，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複說隻有上午半天，才鬆了一口氣。
工作人員看了看手表，“不過也差不多到時間了吧？”
他作勢要把攝像頭對準淩燃，“你剛剛一直在訓練，要不要跟網友們打個招呼？”
淩燃想了想就點點頭。
於是，少年汗濕後越發白皙光潔的俊臉就出現在大屏幕裡，懟臉拍，連濕漉漉的眉毛和眼睫毛都看得清的那種。
“美顏暴擊！”
“燃神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帥！”
“我已經被迷暈了，快，給我來粒速效救心丸！為什麼有人的五官能跟畫出來的一樣，眉目如畫這個詞就是用來形容淩燃的吧？”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淩燃耳尖熱了下，他竭力忽視彈幕上的花式誇讚，對著鏡頭認真道，“很感謝大家今天陪我一起訓練。”
“沒有沒有，我其實是半途來的，嗚嗚嗚，起床起晚了。”
“我跟了全程！叉腰.jpg”
“我後悔了，我就不應該因為無聊退出去，嚶嚶嚶，燃神原諒我，我還是愛你的！”
淩燃將這些飛快飄過的彈幕收入眼底，烏黑眸子裡就染上笑意。
少年用清潤的嗓音不緊不慢地說著，“無論是中途來的，還是一直陪著的，我都要謝謝你們。訓練是很枯燥的一件事，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看我訓練，大家的支持我都收到了，並且非常地感謝你們。”
短短幾句，淩燃就已經說了三遍感謝，這樣真誠的態度，很快就讓大家夥的心裡都暖洋洋的。
“燃神好暖心~”
“我宣布我被暖到了！”
淩燃說完這些，將臉上的笑收了起來，神色認真道，“所以本屆奧運會，我一定會竭儘全力把自己所能滑出的最好節目帶到大家的麵前，也希望到時候大家會喜歡我的節目。”
“喜歡喜歡，一定喜歡，我們最喜歡你了！”
“誰會不喜歡燃燃呢！mua一口~”
彈幕上大膽直白的話讓少年臉飛快地紅了一下。
一下就逗樂了不少眼神毒辣的網友們。
“哇哇哇！燃燃臉紅了哦？”
“那我一定要再說一遍，我們都很喜歡你，我們都會永遠地支持你！”
甚至還有外文的彈幕飄過。
“Weallloveyou！”
淩燃這下是真的有點受不住，匆匆又道了聲謝就從鏡頭裡消失。
這種明顯落荒而逃的舉動讓所有網友都笑開了花。
他們一麵覺得自己喜歡的小運動員很可愛，一麵又忍不住回味起剛剛那個美到讓人難忘的4lo。
“等等，薛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燃燃會不會在奧運會裡上4lo？”
這樣的問話傳來傳去就變了音。
傳到阿洛伊斯他們的耳中，就變成了：淩燃打算在奧運會上4lo！他的教練親口承認的！
阿洛伊斯等人：？
4lo？
在一場比賽裡集齊五種四周跳嗎？
這是開玩笑的嗎？
無論是從難度還是從分數上來說，都很不值當啊，除了好看可以說毫無用處。
依照目前滑聯的評分規則，4lo簡直就是個廢物花瓶好不好！
這樣的謠言根深蒂固，以至於奧運會的開幕式上，阿洛伊斯等人遠遠看見少年高舉著鮮豔紅旗，第一個引導華國運動員入場的時候，都恨不得衝上去問個明白。
五種四周跳，淩，你是打算召喚傳說中的神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