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燃在短節目頒獎儀式後的采訪很快就被媒體記者傳播出去,在看見這個視頻之前，很多有時差的冰迷氣得壓根就沒睡著覺。
能到賽場的冰迷到底還是少數，大多數冰迷還是通過各種比賽錄播來了解這位自己喜愛的小選手。
很多人都看過淩燃的記者會采訪,也都對淩燃的表達記憶猶新。
華國人大多含蓄,這樣的印象深深鐫刻在不少外國人的心裡，再加上華國運動員到底屬於體製內管理,受到周圍環境影響，一般情況下,像淩燃這個敢於各種放狠話說實話的運動員真的很少。
但不得不說，這樣的性格也是真的很圈粉。
淩燃能得到這麼多粉絲的喜愛,跟他格外真誠純粹的性格也有很大的關係。
淩燃是真的得到了很多冰迷的喜愛。
所以短節目小分表出來之後，網上掀起的軒然大波一下就吸引了很多人都加入討論。
大家本來就很不好受,越討論心裡就越不好受。
很多才入坑的半瓢水,對比賽規則一知半解的冰迷都是頭一次意識到，原來他們所喜愛著的小選手居然受了這麼多的委屈。
原來淩的節目內容分一直是被壓製著的狀態。
這樣的難受和憤怒,在某個技術向冰迷,用折線圖和表格的方式，把淩燃有史以來參加比賽的所有節目內容分，與和他算得上同期的其他選手，比如西裡爾,阿洛伊斯,盧卡斯,做了橫向縱向的全麵對比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這位勤快的冰迷在拉完所有數據之後，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結論：現役的花滑頂尖運動員裡,無論是西裡爾,阿洛伊斯,還是盧卡斯，他們的起步節目內容分都比淩燃的高。
準確來說，從青年組的起步就高，而且增長的速度一直都比淩更快。
跟他們比起來，淩的節目內容分增長速度簡直慢得嚇人，就像是蝸牛一樣，每場比賽必須達到極其完美的程度，才能極其緩慢地往上爬上一小截。
而在本賽季，因為發育關的緣故，在r國站和華國站摔了跳躍，淩的節目內容分直接就停滯了，甚至出現了倒退的跡象。
對比太強烈，直接就讓很多冰迷不平起來。
他們痛罵滑聯，又把淩燃早期的節目視頻和其他選手早期的節目視頻都扒拉出來做對比，然後很快就發現，這差距簡直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原來早在青年組的時候，淩就已經能夠節目了。
原來在世青賽的時候，淩的非常非常完美的節目，居然還會被梁僑那個很糟糕，很多水分的垃圾節目壓住。
再扒一扒，就發現，原來淩在奧運會的那次，居然不是第一回被壓分。
在他升入成年組之後，還在e國站受到過很不公正的待遇！
天呐，原來他們喜愛的小選手居然受到過這麼多次不公正的待遇嗎？
就因為他是華國人？
冰迷們都憤怒了，就算是擁有高貴國籍的冰迷也都對這樣的行為非常不滿。
作為觀眾，他們想要看見的是精彩的節目，而不是一個又一個資本捧出來的水貨。
滑聯這樣做，跟把他們當傻子耍有什麼區彆。
大家都出離憤怒。
即使在淩燃的采訪出來後，很快被安撫下來，心裡也都生出了很強烈的不滿。
滑聯看見重新平靜的輿論心裡在暗自慶幸。
短視的他們壓根就不知道，這樣的不滿，隻會像一粒種子，即使被埋進土裡，也不會消失，反而會暗自孕育，終有一日就能長成參天大樹
但現在，顯然還沒有人能預料到其中的後果。
大家都在等待第二天的比賽。
淩燃也一樣。
自由滑比賽當天，他起得很早。
華國和r國隻有一個小時的時差，固定的生物鐘讓他準時在早上五點半起床，既然起來了，自然就再也睡不著了。
在樓下跑了會兒步，吃過早飯後背了背知識點，又刷了一套理綜選擇題，就收拾東西坐上了來場館的大巴車。
隊裡很重視淩燃暈車的問題，特意跟賽方要求了預定最近的住所。
才上車也就十分鐘，現代化的圓頂場館就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下車時，明清元拍了拍淩燃的肩，趁幾個教練不注意，神秘兮兮地塞了個東西給他。
淩燃看著手中似曾相識的符紙，一頭霧水，“西裡爾不是說他把這位‘大師’買斷了嗎？”
明清元憋著笑，“人家是家族營生，一大家子人都是乾這個的，西裡爾隻買斷了其中一個，有什麼要緊的。我也是看見店鋪還開著，抱著試試的態度去敲了敲客服才拿到的。”
“你小心收著啊，我這回就買了一張，要不是鬨出這檔子事，我還不舍得先緊著你用呢！”
淩燃：“……”
他怎麼覺得，這個所謂的大師根本就不靠譜呢。
但到底是明哥的心意。
淩燃想了想，還是笑著道了謝。
少年彎著眼，烏黑瞳孔映著光，像是藏了兩彎小月牙。
明清元被他笑得心軟，摸了摸對方烏黑的腦袋瓜，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以後我就不能替你求符了，回去以後我把某寶鏈接分享給你，你記得自己去買。”
淩燃聽前半句的時候還晃了下神，到後半句的時候就有點哭笑不得。
他壓根不信鬼神。
他信的從來隻有自己。
如果不是明哥送的符，自己可能根本就不會收。
淩燃心裡門兒清，但還是把符紙小心折疊好，放到訓練服的口袋裡，再抬起眼時，目光澄明得如有實質。
“明哥，你是不是在擔心我？”
明清元被說中心思，咳了咳，連忙大聲否認，“我擔心你做什麼，你肯定能贏！”
青年還誇張地比劃了個第一的手勢。
就連焦豫也湊了過來，緊張兮兮地握住拳，“燃哥絕對能拿冠軍！”
兩個人的語氣都很重。
不太自然的重。
淩燃這下就知道他們是真的在替自己擔心。
少年默了默，目光掃過那些不著痕跡時不時就看自己幾眼的教練們，心裡不由地歎了口氣。
從昨天晚上他就發現了，隊裡的大家好像都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自己，連說話都放柔了聲，個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果然還是在擔心自己吧。
淩燃再一次意識到了這點。
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淩燃很清楚自己是真的沒有被打擊到，亦或者是失去信心。
但他也知道，自己這會兒說什麼都沒用，大家該擔心的還是會擔心，他們倒也不是不信任自己，隻是太在乎自己了而已。
等比賽完就好了。
少年樂觀地想，然後笑了笑，主動伸出了自己的手。
白皙漂亮的手心朝上的同時，淩燃看向自己的兩位隊友。
明清元第一個把手壓了上去。
焦豫緊隨其後。
三人眼裡很快浮起同樣的笑。
“加油！”
他們心領神會，異口同聲。
同樣來自華國，成績相差巨大的三人相視而笑，眼裡既沒有對隊友的嫉妒眼熱，也沒有任何鄙夷看輕，有的隻是對比賽和獎牌的真摯向往和一往無前的勇氣和決心。
他們都是代表華國來參加這場舉世矚目的國際大賽，是來替華國爭奪榮譽的。
他們是夥伴，是對手，更是背靠背的戰友。
他們本就該守望激勵，彼此相助。
幾個教練在旁邊看著，臉上的笑就跟止不住似的。
不管怎麼樣，能一直保持著這份本心，就是很難得的事情。
冰很乾淨，但冰麵上的臟汙事多了去了。
可競技體育的精神卻不該被玷汙。
一想到這裡，教練們的笑就淡了些，可下一秒就變得更濃。
有肮臟事怎麼了，又不是他們華國人乾的。
他們華國的運動員才不會同流合汙！
他們非得堂堂正正地拿到屬於自己的金牌不可！
薛林遠隻這麼一想，就振奮起來，他一掃先前的沉默，主動走上前拍了拍淩燃的肩，“趕緊進去，外麵多冷！小心一會兒凍感冒了，在冰上一個勁地擦鼻涕，再被攝影機拍到了！”
曾經實打實有過這種丟人的經曆的明清元當時肩膀就抖了下，一把攬住兩個師弟埋頭就往前衝，嘴裡還後怕地連連催促著，“走走走，趕緊走！”
其他人也都想起舊事，不由地哈哈大笑起來。
隊裡的沉鬱氣氛一掃而空。
等到了後台就開始各就各位，各自準備自己的比賽。
焦豫雖然擠進了自由滑，但成績排名很靠後，排在最前麵出場；明清元這次發揮得一般，被分到了倒數第二組出場；淩燃倒是雷打不動地排在自由滑最後一組的最後一名出場。
三個運動員成績跨度很大，但每一個都是自家教練的心頭肉，教練們自覺分成三撥，各自圍著自家的寶貝徒弟團團轉。
沒多久，其他運動員和他們的教練團隊也陸陸續續地趕到。
離比賽開始還有好一陣，但場館裡已經開始熱鬨起來。
淩燃熱身間隙喝了口水，從訓練室往衛生間走的時候，就有很多已經臉熟的運動員主動上前跟他打招呼，還有人拿著手機過來問他能不能合個影。
說實話，真的挺熱鬨的。
淩燃沒那麼喜歡熱鬨。
但如果是這種熱鬨，好像也還好？
很多運動員，不同膚色，不同國籍，從世界各地趕來，齊聚一堂，在全世界的冰雪愛好者麵前較量著彼此的實力與技術。
大家都對獎牌誌在必得，都在試圖挑戰自己的極限，都想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
聽起來就是很熱血沸騰的一件事。
或許這就是競技比賽的魅力。
也不知道場館外麵會不會也這麼熱鬨，淩燃看了看時間，發現離第一場比賽開始還有足足一個半小時，就忍不住在心裡搖了搖頭。
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點，還有好一會兒，觀眾們說不定還沒有來。
淩燃對著鏡子笑了下，在牆上乾手器裡吹乾了手，就再度往訓練的房間走去。
少年沒把剛才的想法放在心裡，還在腦海中一遍遍過自己的節目。
即使經過走廊的落地窗，也目不斜視。
所以也就不知道，場館外，現在還真的就這麼熱鬨。
正值三月底，天其實還很冷。
迎麵吹來的寒風裡像是帶著小刀子，刮得人臉生疼，涼絲絲的雪花也順著風往人脖頸裡灌。
這麼冷的天，正常人都是非必要不會出門，就算出了門也會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儘量避免長時間停留在外麵。
但在即將舉辦自由滑比賽的場館前，卻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來自世界各國的冰迷們齊聚在這座並不出名的r國城市，光是排隊入場的隊伍就綿延了大半條街。
場館外人聲鼎沸。
不少人手裡都抱著鮮花玩偶，呼出大口大口的白氣，舉著手機對著場館和擁擠的人群各種拍拍拍。
一邊上傳自己即將在現場觀看自由滑比賽的社交動態，一邊不停地刷新後台，得意高興地看著各種充滿檸檬氣息的羨慕評論。
大部分冰迷都在昨晚的短節目小獎牌頒獎儀式上獲得了安慰，所以這會兒入場的時候個個都喜氣洋洋，遇見抱著柿子玩偶的同好，還會相互搭訕幾句。
“hey，朋友，我昨晚夢見淩拿到了冠軍！”
“我也是！臨睡前把淩在奧運會上的自由滑刷了好幾遍，夢裡都是他在冰上翩翩起舞的樣子！”
“燃神肯定能拿到冠軍吧？”
“當然沒問題，他什麼時候倒過fg？他說有信心肯定就是有信心！”
“淩醬從來都是說到做到的人呢。”
……
各式各樣的議論聲總逃不脫淩這個字眼。
沒辦法，在場的很多冰迷千裡迢迢地趕來r國，就是為了淩燃而來的。
他們滿懷期待，準備見證自己最心愛的選手在這場賽季的最後一場大賽上，實現單賽季大滿貫的成就，見證他在花滑的曆史上留下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從此一步封神。
是的，封神。
如果說世界冠軍，奧運冠軍的名號已經將淩燃送上王者的寶座，那麼年僅十八歲就實現單賽季大滿貫，成為花滑史上第三人，也是最年輕的一人的少年，無疑將成為這片冰麵上最年輕的神明。
國王會被擊敗。
而神明無可匹敵。
冰迷們光是想想，心裡就是一陣陣激動過度帶來的戰栗酥麻。
明明本賽季剛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還在為淩燃是否能成功衛冕稱王而緊張擔憂，可才短短半年，他就已經衝擊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五種四周跳的自由滑節目，這是人能滑得出來的嗎？這是人能做的到的嗎？
偏偏淩燃就做到了。
他甚至還憑著這套節目打破滑聯黑幕，在自己的奧運會首秀上就拿到了冠軍。
所以淩今天一定能再度創造奇跡。
他一定會成為最年輕的單賽季大滿貫獲得者！
冰迷們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早就把昨天在網上討論的話題忘到腦後。
短節目黑幕？什麼黑幕？
淩隻是拿到了他應得的分數，r國裁判不過是太喜歡他罷了，那個打低分的m國裁判才該被投訴禁裁！
冰迷們交談著，議論著，已經迫不及待了。
寒冷的北風吹不散他們的熱情，一個個臉都凍得通紅，卻還在笑容滿麵地期待著，滿懷憧憬地早早趕來排隊。
然後就在場館開門的第一時間，激動地衝了進去。
淩，我們來了！
這樣的呼喊沒有聲音，卻浮現在一雙又一雙熱切緊張的眼眸深處。
時針才指向九點，這座才落成不久的嶄新場館內外就已經充滿著熱鬨，急切，嘈雜的氣氛。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比賽的開始！
而世錦賽的自由滑也在分針指向三十分時，準時拉開序幕。
先出場的都是排名靠後的選手。
能進入世錦賽自由滑的男單選手一共有24位。
焦豫剛剛好就排到第20位。
他手裡現在隻捏了兩個低級四周，還是低空轉速黨，能拿到這個名次，已經算很不容易了。
所以隊裡壓根也沒給他灌輸什麼奪獎壓力，反正有淩燃和明清元頂在前麵，焦豫就是被兩個師兄帶著鍛煉鍛煉，爭取早點習慣國際賽場的。
周譽心裡想得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