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 140 章(2 / 2)

明明自己才坐了十來個小時飛機,暈機暈得一塌糊塗,臉色也難看得要命,連寧醫生教的那種揉虎口的合穀穴都不管用了,下了飛機還是強忍著不適接受采訪,就為了讓冰迷們安心和高興。

這心得軟成什麼樣才能總乾出這種事。

薛林遠腹誹著,完全沒發現自己也很心軟,要不然也不能淩燃眼巴巴地看一眼,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一樣心軟的師徒倆並肩坐在後排座,很快就被帶到了目的地。

蘇醫生他們剛剛趁著混亂提前溜出來,這會兒早就到了,聽到動靜就打開房門迎了上來,一臉的焦急,“怎麼樣?”

淩燃笑著走進屋,“還算順利。”

“頭還難受嗎?胃呢?”蘇醫生打量著淩燃的臉色,還摸了摸少年的手,“手倒是不涼,腳涼嗎?”

暈機嚴重的人有時候會四肢冰冷。

少年把背包放到行李箱上,拉到臥室裡,“就是頭還有點暈,也有點想吐”

蘇醫生鬆口氣,端著杯子跟了進來,“我剛剛榨了橙子汁,喝一點?”

淩燃從善如流地接了過來,還道了聲謝,但卻沒有立即喝。

胃裡太不舒服了,哪怕從早上開始什麼都沒有吃,也有一種翻江倒海,總要吐出點什麼的不適感。

暈機可真要命。

暈車也很要命。

少年靠在沙發上,端著果汁忍不住地出神,難得的脆弱模樣,看得薛林遠心都要碎了。

他把行李歸置好,坐到淩燃旁邊,“咱們今個兒先歇歇。”

薛林遠這次用的不是疑問句、祈使句而是肯定句。

蘇醫生也肯定道,“喝藥容易有不良反應,最好還是睡上一覺,也可以倒倒時差。”

在一旁半天插不上話的駱玉川也急忙道,“喝點果汁,先喝點果汁再睡,我每次暈車就喝點果汁或者碳酸飲料就好了。你哥不是說你最喜歡喝橙汁了嗎,多少先喝一點再睡。”

在場的都把暈機當做很重大的症候。

淩燃也確實是難受,就點了點頭,費力把果汁吞咽下去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我去洗漱一下就休息。”

“哎!這就對了!訓練什麼的不急於一時!”薛林遠連忙打開行李箱翻找帶來的洗漱用品。

淩燃接過後就進了洗漱間,匆匆衝了個澡,就栽倒在床上不想動。

“頭發還沒吹呢!”薛林遠著急去拿吹風機。

淩燃卻一動不動,把臉悶到枕頭裡,悶聲悶氣的,“薛教,好累。”

坐飛機比訓練一整天不休息都累。

比杜老師讓他繃著姿勢一遍又一遍地找出正確的發力點都累。

“撒嬌也不行,不吹乾再感冒可怎麼辦!你馬上可還要比賽呢!”薛林遠找弱點一找一個準。

聽到比賽兩字,淩燃果然掙紮著想起來,但也是真的起不來。

甚至掙紮掙紮著就不動了。

少年臉埋在枕頭裡,懷裡抱著薄被,就像是一隻放棄自我的鴕鳥。

薛林遠隻得拿著吹風機坐在床頭給他吹。

“我給你吹,你先睡。”

瞧瞧孩子都累成什麼樣了,薛林遠輕輕地撥弄著某隻鴕鳥烏黑濡濕的發,動作小心翼翼的。

“來一次j國就暈機一次,下回比賽還是得找個近點的場子。要怪就怪十站國際挑戰賽就沒有離得近的,唯一一個亞洲公開賽的時間和地點又不確定……”

吹風機的聲音很大很吵,按理說不可能有人能在這種嘈雜聲裡很快入睡。

但淩燃在飛機上根本就睡不著,又熬了這麼久,在溫暖熱風的吹拂和薛林遠的叨叨聲裡,很快就沒了意識。

再醒的時候,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到底年輕,身體素質也過硬,暈機來得快去得也快。

起來之後甚至還延續著在國內的習慣,繞著他們住的地方跑了幾圈。

鵝卵石鋪成的舊城街道凸凹不平,跑起來讓人格外清醒,遠遠的,還能望見始建於17世紀的古老教堂和城堡的屋頂。

很有曆史年代感的城市。

淩燃呼吸著清晨新鮮的空氣,心情都變得輕快。

吃早飯的時候就規劃好了今天的行程,他看向薛林遠,“薛教,今天直接去訓練館吧。”

薛林遠看著他,“這麼快就調整過來了?”

淩燃咽下最後一口牛奶,“嗯,現在感覺好多了。”

溫暖晨光裡的少年唇紅齒白,眼神澄澈,這樣的畫麵的確很有說服力。

薛林遠把剝好的雞蛋放到小碟子裡,“那咱們吃完早飯就出發!”

淩燃一下就笑了起來,“好。”

他們吃完早飯就坐上駛往練習場館的車。

而此時的練習場館裡,很多參加本次比賽的運動員一邊訓練,一遍忍不住往門口張望。

伊戈爾就是其中一員。

他時不時地往門口看,連維克多都看不下去了,“彆看了,再看也盼不來人。”

伊戈爾抿抿唇,“淩今天一定會來,他視滑冰如生命,每一次比賽之前都會堅持繼續訓練。昨天沒有來冰場,今天肯定就會來了。”

維克多聽見那句視滑冰如生命,臉色就是不自覺地一僵。

倒不是心裡有鬼。

主要是他和竹下俊一樣,都支持滑聯新修訂的規則方案,也都知道這套方案的初衷可不是為了什麼花滑未來,為的就是針對淩。

所以一想到馬上要見到淩燃,難免就有點不自在。

但他絕不是想針對淩。

他隻是真的太想看到花滑在他的有生之年,能重新走到藝術與技術相結合的正軌上。

哪怕隻是有這麼個可能,但隻要有可能能出現在麵前,他們都不願意放棄。

維克多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也跟徒弟一樣心不在焉。

“下冰休息一會吧。”

伊戈爾的狀態不對,再練下去很容易出意外。

伊戈爾其實還不太想下去,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成年組的賽事,緊張得不行。

“教練,我還想再練一會。”

維克多正要說什麼,就見原本還不想下冰的徒弟眼睛一亮,就壓步往冰場出口滑,背影快活得就像是終於見到巢穴的小燕子。

冰麵上其他原本在練習的選手們也都不動了,目光齊刷刷地轉向門口。

這樣的架勢,來人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維克多歎了口氣轉過身,擠出了個笑臉,“淩,好久不見。”

淩燃拉著行李箱往場邊走,見到老朋友就笑了笑,“維克多,好久不見。”

伊戈爾把冰刀套一套,就飛奔過來,“淩!”

他跑得很快,半披肩的銀發都飄了起來,看上去就是手感很好的樣子。

淩燃動了動手指,到底還是忍住。

“伊戈爾,你最近還好嗎?”

這是句打招呼的禮貌用語。

伊戈爾卻當了真,摸著後腦勺笑,“也,也還好吧。”他好不容易升了組,又能跟朋友們同場競技,好得簡直不能再好。

但想到新規則,銀發少年就擔憂地望著淩燃,“淩,你還好嗎?”

淩燃把外套脫下來,搭到行李箱的把手上,“我嗎?我也很好。”

他說的是心裡話。

但耐不住伊戈爾一臉懷疑的表情望著他。

淩燃想了想,“我認識了新的編舞老師,有了很滿意的新節目,應該來說是很好的吧。”

他說得具體,伊戈爾一下就相信了這樣的話。

“那可真是太好了!”

銀發少年一下就鼓掌笑了起來。

“我之前好擔心你,阿德裡安也是,他去參加y國的倫伯第杯了,從e國離開的時候還托我見到你時一定要問問你的近況。我來j國之前,西裡爾和安德烈偷偷地一起來找過我,說想請我一定要安慰安慰你。冰場裡有幾個你可能不認識的小選手也讓我給你帶聲好,說他們真的很喜歡你上一次來e國為他們現場表演的節目……”

伊戈爾掰著手指,一一曆數自己此行的任務,聽得淩燃整個人都有點發懵。

光是一個e國,就這麼多人在關注自己的嗎?

這也……太多了點吧。

少年心裡腹誹著,可聽著聽著,嘴角就越來越上揚。

“我真的很好,”淩燃重複一遍,笑著道,“也想請你幫我謝謝大家的關心。”

伊戈爾搖搖頭,“這有什麼可謝的,是你先幫助了大家,大家才會擔心你。再說了,我們都是朋友,整天謝來謝去,也太傷感情了。”

這個曾經陰鬱得連通用語都不太利索的少年現在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總之,知道你很好,我們就已經很開心了。”

他很喜歡淩,作為朋友真的希望淩能一直開心。

淩燃看向伊戈爾的視線都柔和了起來,“好。”

伊戈爾登時就笑了起來。

一旁半天都沒有說話的維克多也鬆了一口氣,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道,“淩,你昨天是有什麼事嗎,怎麼沒來場館訓練?”

他問著尋常話,背後攥起的手心裡已經捏出了汗水,一顆心也高高地懸了起來。

淩會回答自己嗎?

維克多頭一次對自己這麼不自信。

淩燃卻壓根就沒注意到對方的異樣,他在原地小跳熱身,聞言就答應了句,“我有點暈機,還要倒時差,就早早睡了。”

維克多的心一下就落回了原處,連臉上的笑都真切不少。

“是嗎?那你的大獎賽分站賽選了e國站,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困擾。到時候等你來了e國,不如就住到我的家裡來,這一次e國站的地點剛好就在我的故鄉,我的私宅離冰場很近。”

淩燃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動作頓了頓才繼續。

e國人很看重隱私。

據說問彆人一句你去哪了都會被對方覺得是在打聽他們的隱私。

而邀請朋友去自己家居住更是一種超過社交距離的親密舉止。

維克多是個體麵的人,從當年邀請他參加世錦賽的冰演時,把他排到既不顯眼又不會不被重視的位置,還特意將他介紹給成年組的選手就能看得出來。

所以這樣的行為放在維克多身上,就顯得格外的不合理和奇怪。

淩燃心念一動,就猜到了幾分大概。

他數夠了剩下五個小跳,就停了下來,走到維克多的麵前。

維克多也是個少見的高個兒男單,跟淩燃基本上彼此彼此,可這一刻,他心裡有愧,自覺地就感覺自己好像比淩燃矮了一頭,連脊背都有點鬆了下來。

淩燃也察覺到了。

心裡好笑的同時,又有一點感動。

他居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擁有了這麼多真心的朋友嗎。

少年用力地擁抱了一下這位很早就開始欣賞他,甚至在他寂寂無名之時,就主動開口邀請他參加世界一流的冰演的前前前任世界冠軍。

維克多冷不丁被抱住,還嚇了一跳。

就連伊戈爾都嚇了一跳,緊跟著,就感覺心裡有點酸。

啊啊啊啊,淩,你為什麼不抱我,而是先抱了教練!這就是華國人總說的尊老愛幼嗎?

淩燃卻很快就鬆了手。

他現在不吝於用擁抱來代替煽情的話語,但說實話,抱一下就夠了,一直抱著像什麼樣。

這樣的擁抱效果顯然也很好。

淩燃鬆開手的時候,就看見維克多緊繃的神情一下就放鬆下來。

“如果你不介意我的打擾,我去e國比賽的時候一定會去登門拜訪你。”

住過去什麼的還是算了,住在朋友家也會有很多拘束,不如住在自己的房子,亦或者是酒店來得方便。

維克多已經接受到友好的信號,當然不會再糾結什麼住不住的問題,他隨便找了下閒話說了幾句,就夢遊一樣地走到一邊。

擔心很久的事情就這麼輕飄飄地被解決,維克多心裡是說不出的輕鬆。

他真的差點以為自己跟淩的友誼就要終結在這次的規則站隊裡了。

淩燃不動聲色地化解了一樁友誼危機,活動開筋骨後就打算上冰。

結果扭頭就看見一張糾結期待的臉。

“有什麼事嗎?”

淩燃彎腰摘掉了冰刀套。

伊戈爾抿著唇,“沒有。”

淩燃膝蓋一動,輕鬆地就滑了出去,然後就發現伊戈爾總在自己不遠不近的地方。

其他選手也發現了這一點。

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就小聲嘀咕,“伊戈爾這是在向淩發起挑戰嗎?”

他的同伴就嘖嘖兩聲,“伊戈爾拿到了青年組大滿貫,但比起淩,差距還是很大,現在就開始挑戰,是不是早了點。”

“可是淩在青年組的時候就敢用玫瑰戰爭向成年組的所有選手發起挑戰了。”

“淩有成功的實力,也確實做到了。伊戈爾還有點稚嫩。”

“不不不,伊戈爾未必不是下一個淩,他是e國運動員,在新規則下有著絕對的優勢。”

意見不同的兩人小聲爭執起來,然後就看見——他們爭執的對象相互擁抱了一下。

爭執的兩人:???

隻有被少年主動抱住的伊戈爾才知道自己可算是如願以償。

他高高興興地滑走,背影都寫滿著快活。

看出他心思的淩燃輕輕笑了下,總覺得伊戈爾雖然長高升組了,骨子裡還是那個麵冷心熱的小麅子。

他也沒太在意,很快就在冰上開始自己的練習。

這下所有的選手都開始有意無意地投來目光。

廢話,誰不想知道淩燃這個賽季的新節目是什麼。

他們忍不住地偷瞄。

瞄著瞄著就挪不開視線,變成了正大光明地直眼看。

看著看著,眼睛就開始不受控製地睜大。

啊這,淩的新節目,好像真的有點特彆啊。

就連看台上情不自禁關注淩燃的維克多都看直了眼,甚至想要動手鼓掌。

可緊接著,他就考慮到一個很實際的問題。

淩用這套節目比賽,對上的還是新規則的話,好像真的有點危險。

冰場裡,練習自己節目的少年已經成為所有選手和教練們目光的焦點。

冰場外,馬上要到來的秋季經典賽因為淩燃的參加,已經成為了全世界冰雪愛好者的焦點。

誰都想知道,在成年組創造過不敗神話的King,與針對他專門修改的新規則的第一次交鋒,到底會得出什麼樣的結果。

就連滑聯參與新規則製定的官員們都隨著比賽時間的臨近,開始變得坐立不安。

本場比賽不幸被選中的悲催裁判們呢,直接連覺都睡不好了,生怕自己經此一役,名聲就要徹底跌落穀底。

唯一能休息好的,可能就是淩燃本人了。

他就像是在國內訓練一樣,按時按點到賽方安排的場館裡進行訓練,然後回住所休息。

日複一日地等待著比賽的到來。

新賽季,新規則,新風格的節目,三種從未嘗試過的元素都撞到了一起,連淩燃自己都對這場比賽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一定要贏。

少年在心裡暗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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