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國選手要退賽的事,淩燃還是從陸覺榮口中知道的。
不止是牧野千夜和鬆山徹要退賽,連帶著竹下俊的弟弟竹下川和幾個r國算得上出名的男單選手都一次性退了個乾淨。
這對於一向將花滑視為國民.運動的r國冰協而言,真的很不符合常理。
最離譜的是,這個消息的來源還是r國冰協專門發過來的郵件。
郵件裡的措辭客氣到讓陸覺榮越發摸不著頭腦。
他給淩燃和薛林遠倒了杯水,語氣沒著沒落的,“他們也沒收到消息,也沒跟咱們通過氣,冷不丁就讓自家的選手一股腦都退了賽。但退了也就退了,為什麼還要專門給咱們的冰協發消息通知一聲?”
這件事從頭到腳都透著離譜。
以至於淩燃都開始仔細回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跟牧野千夜他們聯係過。
答案當然是沒有。
他跟牧野千夜等人的關係一向平平。
原因也簡單。
不熟,是真的不太熟。
r國的運動員人數眾多,總是抱團出行,比賽偶遇時,也總是在教練們的陪同下行色匆匆。他們從不參與他和阿洛伊斯等人的談話,偶爾加入時,沒兩句就開始各種抱歉鞠躬。
這誰受得了?
最起碼淩燃就受不了。
他還是更喜歡跟竹下俊那樣正常狀態下會有話直說的人來往。
更何況,華國和r國的關係一向微妙。
縱觀曆史,r國是出了名的牆頭草,跪時跪得標準,捅刀子比誰都狠。r國人的社交禮儀也跟大眾格格不入,總是自帶一套冷漠客氣的禮貌假麵具。
淩燃不想評論什麼,隻是從心底裡很不喜歡這樣的風氣和文化,對r冰協一而再再而三的可怕熱情也敬謝不敏。
雙方都沒有想要來往的意願,自然沒什麼交情。
r國冰協也不可能知道他們接下來想要采取的舉措。
思來想去,淩燃隻能歸結於,“他們大概是從我和盧卡斯都要退賽的消息裡品到了什麼,亦或者說是,也想趁這個機會跟滑聯唱唱反調。”
r國的花滑市場在全球都排得上號,滑聯的部分讚助商也是r國的企業,可滑聯在新賽季打壓老選手時卻沒有放過牧野千夜他們,完全一視同仁地打壓和排擠。
秋季經典賽這次,因為淩燃被處罰的裁判裡也有一名r國裁判。
說r冰協對滑聯完全沒有意見,怕是正常人都不會相信。
淩燃想了想,“不管怎麼樣,這個消息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壞事。”
陸覺榮也點點頭,“滑聯的資金越緊張,損失越大,將來談條件的時候才會越容易屈服。”
薛林遠在一旁刷著群聊,嘖舌不已,“r國冰協已經把選手退賽的消息都放到了官網上,這下可是真的沒有退路了。”
他無意識地看向自家的寶貝徒弟,“既然如此,咱們要不要跟r國通個風?將來也好有個照應?”
r冰協把消息放出去了?
怎麼感覺跟投名狀一樣。
淩燃心裡生出一股古怪的感覺,但還是搖了搖頭。
“我聽楚主席說比賽申報流程快走完了,過幾天可能就要在官網上放出來詳細的信息。如果r冰協真的想站到我們這邊,一定會時刻關注並且在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
薛林遠也就是那麼一問,聽淩燃說的在理,也就點了下頭。
他臉上的笑壓都壓不住。
“這下好,r國運動員也都退賽了,分站賽也就西裡爾和安德烈還在,但他們也隻參加e國一站。今年滑聯要是不虧個底朝天才怪!”
陸覺榮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
“不管怎麼樣,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陸教顯然有點激動,忍不住道,“說起來,如果以後滑聯真的成立了監管機構,從此大變樣,咱們這一次的比賽怎麼著也要在體育史上記一筆。”
以前可從來沒有人想過,亦或者是做過這樣開天辟地的事。
陸覺榮越想越興奮,看向淩燃的眼睛炯炯有神,一對燈泡似的。
淩燃被看得不自在,“陸教,我先回去訓練了。”
陸覺榮就麻溜揮手,關切十足,“去吧去吧,事都已經說完了,彆耽誤了你訓練。但是訓練也要注意休息,我知道你這孩子一向勤奮,但也要張弛有度,千萬彆累著自己了。”
淩燃笑著點頭,“嗯,我知道了,謝謝陸教。”
陸覺榮高興地哎了一聲,起身送師徒倆出門。
臨出門時,突然想了起來,“對了,還有一件事,維克多給冰協寫了信,說最近想要來咱們這兒參觀交流一下。”
他皺著眉,“我琢磨著,他可能也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維克多也要來?
淩燃這下真的訝異了。
怎麼回事,自己不是隻告訴了阿洛伊斯、盧卡斯、西裡爾和安德烈關於比賽的消息嗎?
為什麼弄得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一樣。
淩燃整個人都有點懵。
陸覺榮卻心態良好,“來就來。等他來的時候,咱們要辦比賽的消息都發布出去了,要是能趁這個機會說服維克多跟我們站到一邊,我們的陣營就又壯大一分。維克多雖說已經退役很多年,但本人一直活躍在花滑領域,號召力也不容小覷。
如果我們在輿論和實際都能占據上風,滑聯這回不栽都不行!”
陸覺榮的算盤打得劈啪響。
淩燃卻沒有那麼樂觀。
維克多對花滑回歸藝術性有多執著,自己是親眼見過的。
新規則再不好,隻要有重回藝術性這一點就足以打動對此盼望多年的維克多。
淩燃對勸動維克多不抱太大希望。
但看著陸覺榮樂嗬嗬的挺高興,也就沒說什麼。
不管怎麼樣,等過兩天維克多本人來了,他的來意也就清晰明朗了。
淩燃背起背包直奔冰場,很快就把r冰協的事忘在了腦後。
他需要用最好的狀態來迎接接下來的挑戰。
集訓中心和冰協也都在忙著為將要舉辦的比賽做準備。
沒有一個人不渴望著能夠打贏這場與滑聯的戰爭。
贏了,就是一片光明。
輸了……不好意思,大家夥現在都沒想過要是輸了該怎麼辦的事。
他們一定會贏。
帶著信念的光閃爍在所有人的眼底。
滑聯那頭卻正在雞飛狗跳。
少了一個盧卡斯,他們還能敷衍住讚助商,少了一個淩燃,他們拿著r國市場說事,也勉強能糊弄過去,但少了r國運動員的全員參與,滑聯這張紙就徹底包不住火了。
麵對怒氣衝衝的讚助商,負責接待的格羅弗急出了一嘴的燎泡,卻還要擠出個笑臉。
“r國冰協也隻是提出了退賽申請,我們並沒有批準,具體的詳情可能要跟他們溝通之後才能給出解決問題的方案。”
讚助商對此的回應是把文件夾往桌上重重一拍。
格羅弗驚得眼皮子一跳,就聽見對方語氣嘲諷,“r國冰協已經把宣布退賽的運動員名單掛到了官網上,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們是鐵了心要退賽,你不批準有什麼用?你能硬壓著他們上冰場嗎!”
格羅弗擰著眉頭囁喏道,“或許他們隻是一時衝動……我們也會派專人去了解情況……一定……”
“我不想聽任何理由!”
讚助商那方的發言人直截了當地打斷了格羅弗的解釋,“我們當初簽訂的合同裡可都是說好了的,如果最終收益達不到預期,不足的部分要由你們自己補足。白紙黑字,我們隻認合同。”
格羅弗一想到那些附加條款,背後的冷汗都要下來了。
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最起碼得再賣幾棟樓。
他們哪裡還有那麼多資產可以賠給讚助商。
非得破產不可!
格羅弗試圖打感情牌,“我們和貴司合作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也曾經為貴司提高知名度做出貢獻。這一次的運動員退賽風波來得突然,我方也沒有預料到……”
讚助商聽得眉毛都要楞起來了。
“做出貢獻?”
作為資本的一方,讚助商還是頭一次聽到合作的組織用這種詞彙給自己臉上貼金。
他才是出價的一方,滑聯是不是把自己擺得太高了點。
預感到投資可能失誤的讚助商當場就綠了臉,“你們要求提高收費標準和分成的時候,難道就沒有預料到失敗可能帶來的後果?”
現在可能要虧錢了,才想起來他們彼此已經合作過很多年。
讚助商簡直都要氣笑了。
他沒理會格羅弗吭吭哧哧的求和,起身就走。
格羅弗連忙追了上去,一貫體麵的西裝都因為無心打理變得皺皺巴巴,臉上更是沒了以往傲慢自矜的得意神情,掛滿了討好局促的笑。
阿洛伊斯遠遠看著,忍笑忍得很辛苦。
再一想到這還隻是個開始,等華國那邊舉辦比賽的消息傳出來,滑聯很快就要麵臨更大的危機,青年額角的青筋都因為拚命忍笑而突突直跳。
一起的同事訝異地問道,“阿洛伊斯,你怎麼了?你的臉色現在很難看。”
阿洛伊斯用力咳了咳,轉移話題,“我看格羅弗先生行色匆匆,似乎遇到了什麼麻煩事。”
旁邊的同事就搖頭歎氣。
“我聽說格羅弗很看好這個賽季的大獎賽收益,跟讚助商簽訂了標的巨大的對賭協議。如果沒能成功,滑聯就要自掏腰包補上這個好大的窟窿。你知道的,滑聯其實也就是這些年才開始盈利,家底並不富裕。”
“這可真是……”太好了!
阿洛伊斯那張英俊柔和的臉龐都因為憋笑變得更加扭曲,他望著格羅弗略顯佝僂的背影,漫不經心道,“r國方麵的退賽實在是太突然了。”
同事也不甚在意地點頭附和,“是啊,太突然了。”
所有人都覺得r國冰協是一拍腦袋做出的決定。
但r國冰協自己卻很得意這一次的冒險之舉。
他們的確沒有得到淩燃這邊的準確消息,可不妨礙他們猜到華國這邊很快就要有令人吃驚的巨大動作。
這事說起來也是個巧合。
盧卡斯等人來華國的時候的確很小心,甚至在等著淩燃來接他們的時候刻意躲到了衛生間裡。
但花滑比賽並不是沒有男冰迷的。
也是剛剛好,就有那麼一位來自r國的男冰迷,在趕飛機前去衛生間時,一不小心就對上了西裡爾那雙格外特色的綠眼珠。
他遲疑地看看西裡爾,再看看安德烈,再看看盧卡斯,差點驚得沒叫起來。
也就是見對方都遮頭遮臉,才沒上前打擾。
但並不妨礙他在心裡翻來覆去地想這個事。
真的很奇怪。
大獎賽在下個月就要正式拉開帷幕,這些頂尖一線的男單選手不留在自家冰場好好備賽,一窩蜂跑到華國來做什麼。
看上去還是一起來的。
該不會是來找淩燃的吧?
這樣的影子存在心裡,他在落地後搜了搜實時消息,就發現西裡爾剛剛還在社交平台上曬出自己與愛貓的合影,暗示自己此時正在e國首都的家裡。
男冰迷:?
他心裡的疑竇更重,扭頭就把這事當做八卦,告訴給了正在r國冰協工作的朋友。
兩個人嘀咕一陣子也沒當回事,還以為隻是朋友間私底下的小聚,西裡爾故意放出煙.霧.彈也隻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行蹤而已。
可這樣的想法在盧卡斯高調放出自己將要退賽的消息後,就變了味道。
在冰協工作的那位工作人員敏銳地意識到,盧卡斯退賽,說不定就與他的這趟華國之旅有關。
要不然怎麼就這麼巧,盧卡斯前腳剛到華國,後腳就宣布退賽。
誰不知道盧卡斯現在囊中羞澀,參加比賽比誰都勤快,能讓他放棄大獎賽的豐厚獎金,一定是有什麼很重要的原因。
他緊急把這個消息當寶貝一樣上報給了自己的上級,他的上級也覺得兩者之間很可能有什麼關聯,也就馬不停蹄地報了上去。
消息一層一層地上報,很快,就到了r冰協的權力中心。
r國冰協內部雖然一直山頭派係林立,但在這麼重大的事情上,各方勢力很快就選擇了暫時和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滑聯在新賽季無差彆地打壓他們各自捧出來的選手,再加上淩燃並沒有如他們所想的那樣繼續選擇r國分站的比賽。
雙重打擊壓下來,r國冰協早就開始發愁今年的比賽有什麼吸引力,能夠滿足國內廣闊的花滑市場。
越想越發愁,越想越生氣。
等到滑聯對他們本國裁判的處罰通知下來之後,心裡的怨氣更是蹭蹭蹭地往上竄。
他們覺得自己比運動員還要生氣。
運動員隻是被打壓丟了成績,他們可是掏心掏肺地貢獻了金錢還要被啪啪打臉。
滑聯一心一意想捧出新的運動明星,r國冰協當然知道這事,還眼巴巴地送了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好苗子趕緊升組,希望能分上一口湯。
可惜滑聯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壓分壓得絲毫沒有手軟,反而對m國和e國的那幾個小選手青睞有加。
r國冰協憋了一肚子的氣,卻也無可奈何。
他們雖然手握花滑在亞洲最大的觀眾市場,但跟老牌的滑聯相比,還差得遠,手裡又沒有現象級的頂級選手,想叫板都沒有那個資本。
很氣,又沒有什麼辦法。
r冰協原本還打算忍著等以後再說,就收到了底下人遞上來的消息。
幾方勢力為首的話事人商量了一下,都覺得這事絕不是空穴來風。
淩燃在頂尖選手裡人緣很好是有目共睹的事實。
可即便如此,盧卡斯他們在比賽馬上要到來的備賽關頭選擇千裡迢迢來到華國,還把自己的行蹤捂得嚴實,也不是一句心血來潮就可以解釋得了的。
這件事的背後一定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奸巨猾的r國冰協一開始還選擇觀望。
可等安插在滑聯內部的自己人傳回了淩燃也提交了退賽申請後,他們登時就坐不住了。
淩也要退賽?
還是跟盧卡斯一起退賽?
r國冰協腦瓜子一轉,很快就想到了關竅。
來的都是新賽季被打壓的頂級運動員,他們現在對滑聯一定很有意見,這一次聚在華國,說不定就是在商量什麼集體退賽,倒逼滑聯的重大計劃。
r冰協樂得差點拍大腿。
嘖嘖,一線男單都跑路了,滑聯拿什麼來辦今年的大獎賽?
靠那些觀眾們還沒有記住的生麵孔嗎?
開什麼國際玩笑!
滑聯一貫目中無人,作威作福,這下踢到鐵板了吧?這下知道自己已經得罪很多選手和裁判了吧?
r冰協主席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得知消息時差點沒樂得直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