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甚至把分數後麵世界紀錄標識變成了醒目的紅色。
華國紅,最鮮豔的紅,當然要給這位執著追求,為國爭光的運動員!
萬人場館已然變成歡樂的海洋。
在賽方布置好領獎台,準備在現場頒獎時,很多觀眾哪怕已經喊破了嗓子,還在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應援和紅旗,想要用自己的激動心情為淩的金牌增添光彩。
淩燃也很上道,動作瀟灑地跳上了最中央的領獎台,舉起金牌在鏡頭前露出自己最開心的笑容。
他和亞軍季軍站到一起合影。
哢嚓哢嚓的閃光燈和嗷嗷嗷的尖叫聲就沒有停過。
熱鬨的氛圍甚至透過屏幕感染著每一個觀看直播的觀眾。
冰迷們個個歡呼雀躍,奔走相告。
不多時,淩成功衛冕並且又一次刷新了個人成績記錄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冰雪圈。
很多忙於工作生活,沒有空在第一時間收看直播的冰迷也都在看到消息的一瞬間就激動得蹦了起來。
他們都在為喜愛的選手高興。
同時也忍不住提前開始慶祝起滑聯的末日。
這麼高的分數,還是打破淩自己在世錦賽時世界紀錄的分數。比秋季經典賽的分數足足高出十幾分!比短節目的差距更有說服力。
這不僅僅是淩的勝利。
更是華國冰協的勝利。
淩的分數越高,越足以證實滑聯的黑暗與腐朽,這麼高的分數,就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滑聯的臉上。
滑聯現在應該已經開始慌了吧?
不少冰迷幸災樂禍地想。
就連當晚的慶功宴上,陸覺榮都忍不住地笑,“這回滑聯算得上一敗塗地,我聽說他們自由滑壓根就沒賣出幾張票,全場都是空的。”
已經退役,飲食毫無顧忌的明清元也抱著個啤酒瓶子傻樂,第一次喝酒就一口悶掉小半瓶,高興之意溢於言表。
“早就看那群老東西不順眼了!他們把持花滑這麼多年,把大眾項目當自己的囊中之物,金牌想給誰就給誰,可算有人能治治他們了!”
青年說得很高興,可淩燃分明瞧見自家師兄眼裡有什麼水澤一閃而過,飛快地閃過不甘和爽快的光。
但明清元顯然沒有敗興的意思,異樣神情也隻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把啤酒瓶擱下,高高興興地招呼大家吃好喝好。
席間還是充滿著歡聲笑語。
淩燃留神多看了明清元幾眼,也沒說什麼。
等出來洗手時,肩上就被大大咧咧地搭上一隻手。
“怎麼著,淩燃,剛才席上你一直在偷看我,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明清元笑容滿麵地湊了過來。
淩燃好笑地推開自家師兄的臉,“明哥,是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吧?”
明清元定定地看了自家師弟幾眼,笑容更盛,“嘿,淩燃,咱們也就沒多久沒見吧,我怎麼感覺你現在越來越體貼了,連我有話想說都看出來了!”
淩燃把手放到乾手器下麵,平靜道,“也還好吧。”
他就是恰巧看見了,又見明哥來找自己,猜到對方可能有話要說而已。
明清元擰開水龍頭,捧著涼水就往臉上澆,被冷得一激靈,但那張俊臉卻還是激動得發紅。
他也沒賣關子,把臉胡亂一抹就笑逐顏開的,“我其實也沒什麼想說的,這不就是高興嗎!我還在役那會,明裡暗裡吃過滑聯多少悶虧,這回看見他們吃癟了,簡直高興得不能行!”
淩燃靜靜注視著自家師兄,沒有立時附和,他其實已經看出了明清元應該還有話要說,要不然不至於會為了這麼一句專門追出來。
半醉的明清元也在這樣的注視裡不知不覺就打開了話匣子。
他的姿態很放鬆,手還搭在淩燃肩上,先是誇張地歎了口氣。
“滑聯的那些老東西,這些年可真沒少禍害人。”
隨後就苦大仇深道,“不說彆的,薄航後來為什麼那麼抗拒比賽,彆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他就是才升組那年的比賽上信心滿滿地去了,結果在m國站上吃了好大一個虧,勉強能站穩的跳躍居然輸給了m國本國選手摔成大馬趴的節目,很是受了點刺激,後來才會越來越不自信。”
淩燃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內情,微微皺了下眉。
但明清元已經再度高興起來,“唉,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說,可能有點喝醉了,反正就是怪高興的。淩燃,你做到了我和薄航都沒有做到的事情,我是真的高興,真的,特彆特彆的高興。
陸教也差不多,他剛剛喝醉了還在跟我說呢,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就是當機立斷地在華國站之後就把你收到國家隊裡來。”
青年說著高興的話,笑容也是發自內心,但不知怎的,淩燃就是感覺自己品到了一絲落寞的味道。
他抽了張紙巾遞給明清元,“明哥,你真的高興嗎?”
明清元睜大了眼,虛張聲勢地高聲,“我當然高興啊!要不然能跟你車軲轆似地說這麼多話嗎!”
可很快,他就在那雙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裡敗下陣來。
總感覺在淩燃麵前好像很難說謊的樣子。
明清元破罐子破摔地選擇坦白。
“咳咳,”青年先是假咳了幾聲,然後彆彆扭扭道,“倒也不是說不高興。”
他臉上的笑容淡了點,但嘴角還是上揚的,“就是感覺自己退役退早了點,沒能加入你們怪遺憾的,哪怕晚一年退役呢,也能幫幫你不是。”
作為曾經的男單一哥,明清元對這副擔子到底有多重心裡有數。
他原本還覺得淩燃有足夠的實力能扛得起來。
但在聽到陸覺榮說,一向身體健康從來沒生過病的淩燃,居然因為回校考了個試就凍感冒了之後,就覺得可能不全是自己想的那麼回事。
東北這地界兒,明清元多熟啊,大學裡偶爾有幾間教室暖氣壞了,說句政治不正確的話,也挺常見的,尤其是那種家大業大的綜合性大學。
但即使是暖氣壞了,整棟樓的溫度擱那放著,基本上也不可能特彆冷,頂多就是長時間不動會凍手凍腳,連凍臉都有點困難。
可淩燃還是被凍感冒了。
什麼樣的人容易感冒?
壓力大,思慮重的人,容易免疫力下降,也會容易感冒。
而且淩燃原本隻有一點點輕微的感冒症狀,最後居然會發展到發燒的地步,這事放一個身強體健的運動員身上簡直是太罕見了。
一定得是心神一直緊繃著,才能造成這樣的後果。
明清元想明白了這一點,心裡彆提多難受了,總感覺自己是不是晚一點退役更好一點,多多少少能幫淩燃分擔一點。
畢竟是跟滑聯這麼龐大的國際體育組織對抗,即使有華國冰協在後麵支持著,總局也不動聲色地在支援,但淩燃才多大,才成年而已,就讓他打頭陣,那壓力得有多大?
明清元心疼又愧疚,這會兒一瓶啤酒下肚,酒量又實在不太好,感情還上來了,直接就激動地一把抱著淩燃就開始嚎起來。
“我對不起你啊淩燃!要不是我早早退役,你小小年紀也不至於就要扛起家業對抗滑聯!你才剛剛上大學啊,美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呢,就累得感冒發燒了,師兄我心裡愧疚啊……”
淩燃:???
他怎麼覺得明哥這詞換換就是電視劇裡的畫風呢。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是上大學是上小學,不是感冒是絕症呢。
少年一臉黑線,嘴角抽抽,很有點哭笑不得。
正要安慰師兄,一扭頭就對上了好幾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手機攝像頭。
被發現的陸覺榮再也憋不住了,一身酒氣還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我還是頭一次知道小明的酒量這麼差,得錄下來!回頭等他酒醒了給他看!”
其他人也差不多,個頂個地笑得開心。
焦豫捂著嘴想笑又不好大聲笑的樣子,憋得額角都抽抽了。
被死死抱住動彈不得,還要被迫聽醉酒師兄近距離鬼哭狼嚎的淩燃:……
為什麼沒有人想著先解救自己一下?
他看看薛林遠,就發現臉紅紅眼也紅紅的薛教正樂得見牙不見眼。
如果不是他知道薛教也有點醉了,說不定就要感覺這段師徒情突然變得塑料起來。
最後還是滴酒未沾的霍聞澤伸手一拉,把明清元駕到了肩膀上,“我先把他送回席上。”
他眉心微折地看看淩燃被明清元哭濕的肩膀,“再送你回去換換衣服。”
淩燃剛開口想說自己不需要送,就見霍聞澤已經半扛著人高馬大的明清元過去了。
“霍大哥可真有勁!”
在場個頭最小的焦豫羨慕得不得了,悄咪咪地摸了摸自己的小細胳膊。
淩燃被解了圍,也就跟大家夥一塊回了席上。
見明哥被放到椅子上還在嘟嘟囔囔地一直說自己不該那麼早退役,誰也勸不住,少年想了想,就走過去拉開明清元身邊的椅子。
最後隻簡短的一句定心丸。
“明哥,你放心,我能做得到的。”
即使這一次不行,也還會有下次,下下次。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就一定會把滑聯拉下馬。
至多是早一點晚一點的區彆。
少年有這個自信,也相信自己有這個毅力。
真的是很短的一句話,淩燃自己其實也不知道醉酒的明清元能不能聽懂,但青年好像真的被安撫住了,很快就呼呼睡了過去。
席上的其他人也都有點微醺。
幾位教練更是紅著臉地在彼此雞同鴨講。
爭執的主題裡還時不時就冒出淩燃的名字,像是在爭論誰跟淩燃相處的時間最長,明顯最勝一籌的薛林遠的臉上都快笑出花來了。
其他的運動員們倒是沒喝酒,但也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玩遊戲,說小話,臉上都帶著輕鬆的笑意。
這是大家在枯燥的職業生涯裡難得的放鬆時刻。
所以心情都很不錯。
尤其是屋外零下二十度,屋內卻溫暖如春天。
鮮明的對比更讓人有一種舒服到骨子裡的溫馨感。
淩燃看著看著心裡也輕快起來。
明清元剛剛的意思他也聽明白了,但卻沒有什麼大的感觸。
壓力而已,怎麼可能沒有。
但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扛得過來。
這一次不就是麼?
即使發了熱,他也順利完成了自己的自由滑,甚至還在發燒的微醺狀態裡發揮出了自己的最好水準。
隻不過下一次還是不要生病的好。
至少吃藥打針,尤其是打針,真的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淩燃下意識地吸吸鼻子,然後就發現霍聞澤站在自己麵前。
“我送你回去換個衣服。”青年眉目舒展。
不知怎的,淩燃總覺得聞澤哥在一陣靜默期後,最近肉眼可見地變得心情愉快了起來。
大約是遇到了什麼好事吧,他在心裡想。
然後就想到現在的大好局勢。
真好,大家好像都很開心的樣子。
少年的心情也變得輕快。
他把外套穿上,跟著霍聞澤一起出了門。
兩人一路上都沒什麼話,但眼角眉梢裡都帶著輕鬆愉快的神色。
並排的腳印一路綿延在淩雲路潔白的雪地上,不分彼此。
華國這邊還在慶功,一片歡樂。
滑聯的官員則是個個麵色如土。
格羅弗強撐著,自虐似地逼迫自己看完自由滑,在淩燃的分數出來時,好險又一次氣暈過去。
但見滑聯內部人心浮動,很多人都已經有了要跟華國冰協和解的意願,他還是強撐著跟巴塞洛商量起了最後的對策。
於是,很快,滑聯最後一次的垂死掙紮就出現在了網上。
他們沒有再試圖爭取運動員,也沒有再自取其辱地攻訐淩燃的小分表,而是從最實際最物質的角度,隔空對華國冰協發出了靈魂的質問。
“眾所周知,華國冰協承辦這次的啟明星花滑國際大獎賽,票價低廉,還為觀眾們提供了很多額外的貼心服務。但這些都是需要成本的!華國也不是冰雪運動的國家!
他們現在虧本辦比賽就是為了與滑聯做對,那麼,如果滑聯真的倒了,他們還會貼錢辦比賽嗎?他們還會堅守自己的初心嗎?他們真的不會想著為本國的運動員牟取利益嗎?”
一連三問,還真唬住了不少網友。
倒不是不相信淩燃和華國冰協,主要是資本這東西,天生就具有腐蝕性。
《資本論》裡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隻要有百分百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人間一切的法律。
一開始當然是千好萬好,那以後呢,華國冰協在麵對巨額利潤和虧本買賣時,真的還能一直保持初心嗎?
不少生性悲觀的冰迷一下就蔫巴下來。
誰知道華國冰協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滑聯呢。
貼錢辦比賽這種事,可以有,卻不能常有,這個道理他們當然知道,也無意道德綁架淩燃和華國冰協繼續下去。
那麼如果滑聯真的挺過了這一次,以後的花滑會是什麼樣呢?
一定會比現在更糟糕更有恃無恐吧。
冰雪圈才因為淩燃打破記錄再度奪冠高漲起來的熱情瞬間低落下去。
因為時差的原因,第二天一早才看見消息的華國冰協副主席陸維棟則是差點一口茶噴了出來。
誰說他們這次比賽虧錢來著?
他這個冰協副主席怎麼就不知道呢。
造謠也要講基本法好不好!
陸維棟這麼個和稀泥的好脾氣都差點給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