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薛教看著他,“但主流的認知還是個子高,重心不容易穩,在四周跳的時代,個子高反而是劣勢。”
薛林遠噎了下,心裡知道是這個理兒,但還在嘴硬,“你也說是主流,咱們的徒弟能跟普通人一樣嗎?”
這話說得很不講道理。
畢竟淩燃是練出來了,他才有資格說這個話,因為身高原因跳躍不穩的運動員多了去了,也就出了這麼一個淩燃。
年長薛教卻點點頭讚同,“我也這麼覺得,淩燃跟其他人能一樣嗎。”
年紀差巨大的兩個薛教看自家徒弟卻是如出一轍的千好萬好。
“不過我當時也沒想到淩燃能一路練到世界第二,畢竟華國很多年沒出好的男單運動員,他的先天條件又差,國際比賽的大環境也不好。”
年長薛教歎了口氣,想到這個世界裡的種種變化就開始豔羨,他說著淩燃前世一直是萬年老二的經曆,感慨不已。
“柔韌性差是一方麵,我其實一直都覺得,淩燃拿不到金牌,跟裁判和滑聯的關係很大。畢竟華國是弱勢國籍,我們又沒有監督機構和明鏡係統,那幾年歐美係又一直都有不錯的選手出現,滑聯也有意在捧他們。”
薛林遠聽得氣都不打一處來,“柔韌度差是一個方麵,但比賽的不確定性那麼大,淩燃不至於說一次金牌也拿不到吧?國內比賽不算在其中就算了,大獎賽的分站賽呢?他總不能次次都那麼巧隻拿銀牌,說是沒有裁判故意針對,我都不信。就像你說的,最後一次奧運隻差了半分多,這點差距,絕對不是偶然。”
年長薛教臉色也難看了不少,“但我們也沒有彆的辦法。淩燃的確有明顯的短板存在,在藝術上也很難征服全部觀眾,號召力不強,話語權就弱。”
薛林遠不受控製地在心裡代入了一下如果他們沒有反擊,任由滑聯壓分的情形,血壓都上來了,“那你們就任由孩子被欺負?”
年長薛教沒吭聲,他們也沒有彆的辦法,隻能拚儘全力幫淩燃在節目編排上揚長避短。
薛林遠那張愛笑的圓臉一下就垮了下來,簡直心痛如絞,“我猜淩燃一定會把原因都歸結到自己身上吧?他心腸軟,又最會苛刻自己,肯定會在跳舞什麼的上花費很多時間想補足短板吧?”
就跟他過發育關的時候似的,純粹就是用摔倒和傷痛硬生生熬過去的。
年長薛教頓了頓,苦笑不已,“他每次拿到銀牌,就會沒日沒夜地在舞蹈室泡幾天,再出來的時候才跟沒事人一樣。”
沒事人?是把事都藏在心裡的人吧。
薛林遠一顆心都泡到了黃連水裡,連喉嚨眼都泛著苦味,“得虧他來了這兒!”
要不然,薛林遠簡直不能想象,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越挫越勇,越勇越挫,對自己心中那個一貫驕傲自信的徒弟來說,是多麼可怕的打擊。
淩燃從前到底是怎麼堅持著滑過兩屆奧運會的?
薛林遠隻要一想想其中的心酸,眼就有點熱,伸手大力拍了拍身邊人的肩,“你們辛苦了。”
他跟著淩燃差不多是順風順水,真的很難想象淩燃和身邊這人從前經曆過這麼多的挫折和磨難。
年長薛教看看身邊一臉未經風霜的薛林遠,心裡酸脹得厲害,但轉念一想,淩燃在這裡過得很好,連全滿貫的榮耀都到手了,頓時又高興起來。
“還是順利點好,”他摩挲著淩燃摘下來給他的四大洲金牌,沉甸甸的質感讓他的心都沉甸甸的,幾欲落淚。
這還是他第一次摸淩燃的大賽金牌。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年長薛教低著頭細細看金牌上的花紋,像是在將這枚金牌的樣子深深刻進腦海裡。
這可是他徒弟的金牌呢。
薛林遠看得眼酸,“淩燃的其他金牌都在集訓中心擺著,還有奧運金牌,我跟老陸打了申請,他有點奇怪,但還是同意讓人把金牌都送過來,你過兩天就能看見了。”
年長薛教就點點頭。
他們誰都沒提為什麼要這樣做。
畢竟製冰師這邊已經斷線過一次,據年長薛教的說法,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斷線了,就像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也會來到這裡。
“加急的任務,霍聞澤也說會幫忙,可能都要不了兩天。”薛林遠乾巴巴地安慰眼裡帶著淚花的身邊人。
年長薛教長吸一口氣,“不管怎麼樣,我都替淩燃高興。”
就算自己真的很快又回去,沒見到金牌又怎樣,知道淩燃在這裡過得很好,還拿到了全滿貫,他就很知足了。
孩子開心幸福最重要。
年長薛教摩挲著金牌,狠狠用空著的手背擦了擦眼睛,“彆說這麼傷感的事,你跟我說說,淩燃這幾年除了訓練還有什麼彆的事嗎。”
他迫切地還想了解更多。
薛林遠吸吸鼻子也咧嘴笑,“那必須有!你看見淩燃穿的冰刀沒,那是他之前被ir的冰刀坑了之後,自己投資的華國品牌……還有啟明星俱樂部,這幾年沒少到處挖掘好苗子,現在隊裡的後備人才也都跟上了……”
後麵的車裡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越說,表情語氣都很神似的兩人就露出更多的笑容。
“你們這招夠絕!”
“那可不,淩燃腦瓜子靈光著呢!”
“哈哈哈,滑聯就是活該!”
他們交談愉快,淩燃則是忐忑了一路。
一直到了目的地,下了車,見隨後下車的兩位薛教都是眼紅紅的高興表情,就知道兩位教練已經把話說開。
可能都用不到自己坦白了,淩燃心情複雜。
不對,還有聞澤哥。
少年看向在自己身後把車門關上的青年,覺得這才是真正的難關。
畢竟,自己可是占了真正在霍家長大的淩燃的一切,即使說他們其實是不同時空的同一個人,也還是會讓人心裡介意的吧。
聞澤哥會怎麼想,自己又要怎麼跟爺爺坦白?
淩燃的腦中亂糟糟的,就像是纏滿了被貓玩過的毛線團。
他心裡琢磨著,就沒有注意到一大波人影踮著腳,一臉促狹地從後麵圍了過來,瞬間把他簇擁到了中間。
“哈哈哈,淩,祝你全滿貫快樂!”
大冷的天,盧卡斯愣是隻穿了個夏日風情的夏威夷花襯衫,一上來就給了淩燃一個大大的熊抱。
西裡爾和安德烈也穿了另一款式的花襯衫,兩人一起張開手臂給了淩燃一個擁抱。
“淩,你真是太厲害了!全滿貫!”
最誇張的明清元和冷餘甚至還在脖子上掛了副墨鏡,明明都已經是冬天了。
明清元搭著師弟的肩,“哈哈哈,沒想到吧,還有一位神秘嘉賓也來了哦,據說是特意逃班來的,滑聯還扣了他一百歐元的薪水!”
滑聯?淩燃一下就想到了位朋友。
他抬起眼,就看見阿洛伊斯也從西裡爾的後麵走到自己麵前,上來就是一個擁抱,“淩,乾得漂亮!”
不止是全滿貫漂亮,滑聯的事也漂亮!
阿洛伊斯憋了很久,可算能當麵對淩燃表達讚賞,眼裡都開著花。
年紀大的運動員還能穩住心神擁抱祝賀,年紀小運動員如焦豫直接就蹦了起來,“燃哥,你現在真的超神了!”
原本還以為隻有他們幾人簡單慶祝一下的淩燃其實有點意外:……聞澤哥居然請了這麼多人來聚會嗎?
不過,他真的有點高興。
畢竟,在人生的重要時刻,有這麼多朋友都在身邊,教練也都在,這種感覺,真的是太好了!
淩燃剛剛露出了個笑,然後發現以明清元為首,朋友們都開始擠眉弄眼。
他下意識覺得不對,剛要後退一步,就被突如其來的不明物體糊了一臉。
香香甜甜的,是奶油的味道。
“全滿貫快樂!”所有人異口同聲地笑道。
被糊了一臉粉色奶油,眨巴眨巴眼睛,感覺眼睫毛都被糊住的淩燃:……
不是,這是全滿貫,不是過生日啊。
而且,明明剛剛大家都擁抱過,手上沒東西,這蛋糕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