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桌上又陷入詭異的安靜。
趙久久看著那蚌肉，翻了兩下，又扭頭看了眼他，李衍這是打算嗬護她？
半小時後，趙久久吃飽了，一頓飯，除了趙久久跟李衍，其他沒人再動過一下筷子，李衍視線淡淡掃過一桌人，沒說什麼，起身，眾人跟著倉皇起身，準備離開。
酒店門口，李衍目送著趙久久離開，自己上了車。
車內，趙久久還是覺得不真實，導致心頭有點慌，李相爺每次溫柔無比對她的時候，都是地獄般訓練的開始。
她努力想，自己還有什麼要練的？
但這世界，有什麼需要她練習的？
一旁，趙母欲言又止，剛開口：“久久，你跟……”
“你能耐了啊？”車上，憋了一晚上的趙父忽然沉著張臉，打斷趙母。
趙久久回神，抬頭，這才看到一車的人，臉色都不是特彆好。
趙毓瑾剛剛似乎跟程佑離開，此刻，她媽神情古怪，她爸臉直接黑了。
“區區一遊戲小火，就目中無人？”
“搭上什麼李衍，就趾高氣揚的？”
“你這麼厲害，跟我們回去做什麼？去跟那李衍啊！”趙父沉聲著，“現在我們這座小廟還容得下你？”
趙久久聽著，眼神漸漸幽深。
親戚間再不和睦，再暗中交鋒，那都是自家的事。
而李衍呢？
對於他們就是一外人。
李衍出來給她撐腰，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卻依舊直接壓著他們不敢造次，不敢說話，就像高官欺壓百姓般。
趙久久聲音冷淡：“停車。”
秘書手抖個不停，她剛剛在外麵也看到了，她跟那助理也不是一級彆的。
程佑雖然家境富裕，也是他們高攀不起的，但他隻是個富二代，也從不欺壓他們。
她這一回也想說趙久久過了，可透過後視鏡，看到車後座坐著的人，心臟猛的一顫。
隻見後座的人坐姿端正，一雙之前軟萌的眼睛此刻帶著犀利，掃向她的眼神讓膝蓋發軟。
“久……久久？”秘書聲音顫了下。
“好了，你們吵什麼？”趙母察覺不對，連忙出聲。
秘書此刻車已經停了，趙久久一手拉開車門，趙母驚了，連忙一手拉住她：“久久，你做什麼？”
趙久久回頭，瘦弱的身軀筆挺，渾身上下帶著那種似乎從小養成的貴氣與疏離。
趙母忽然覺得她好像從來不曾認識這個女兒。
她手不自覺的鬆開。
趙久久看向前方的趙父：“您說的對，我們不是一路人。但……”她嘴角譏諷勾起，“爸，我們好像是同樣的人？都是不服管教。”
說完，她抬腳就走。
副駕駛座的，趙父指尖猛的顫了下，車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那個久遠又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能耐了啊？認識什麼阿貓阿狗，就敢回家叫板？你有本事，就彆給我姓趙！”
趙久久走了會，實在是冷，她坐在路邊，打不到出租車，大晚上的風有點大，還冷，她隻好拿出手機叫了車，自己也不知道現在自己在哪，乾脆讓軟件自己定位。
叫完車，她低頭數著路邊的細小石子。
幾分鐘後，電話響起，那邊司機聲音傳來，說什麼他到了，趙久久抬頭四處看了看，壓根連個影都沒有。
“你在哪？”趙久久起身，怎麼也沒看到車。
那頭司機大嗓門傳出：“你不是在中元路嗎？我就在藥店門口！”
趙久久：“？？？”
哪來的藥店？還有中元路？
“我旁邊是家蛋糕店啊。”趙久久一臉懵逼。
那頭貌似帶著急切：“但你定位不是在中元路嗎？”
趙久久懵了下，恍惚間想起，軟件自動定位有時候極不準。
兩人雞同鴨講了半天，最後趙久久放棄了。
“那個，我對附近不熟，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就取消吧。”
趙久久掛了電話，抬頭望月，傳說中的禍不單行？
她等啊等的，想著這邊出租車經過的概率有多大。
突然，一輛純黑的車停下來，趙久久吸溜了兩下鼻涕，車門打開，李衍帶著一身暖氣出現，看著她，皺眉。
“怎麼回事？”
趙久久看著暖烘烘的李衍：“李相，收留？”
李衍：“……”
趙久久鑽進車內，助理體貼將小皇帝第一天上課的視頻存進平板，然後遞給他們，再升起隔板。
趙久久邊點開視頻，邊道：“我爸那人專橫慣了，最受不了被人壓著。”
視頻裡，小皇帝目光呆滯的跟著幾個豆丁一塊數數，嘴巴機械張著：“1~2~3~”
“其實很正常，他們被奶奶折磨狠了，多年來憋著股氣，還沒出人頭地，奶奶就已經沒了。”
視頻裡，小皇帝起身，又被一讓奶娃按住了。
“他們一邊抗拒遺產，一邊又被生活壓迫，最終妥協，他們其實自己也過不了心頭那道坎。”
小皇帝沉著臉看向四周孩子，最後被塞了一塊大白兔奶糖，趙久久看著欣慰。
“你今天替我那麼一出氣，直接讓他想起曾經被奶奶支配的恐懼，所以，剛剛在車上的時候，他忍不住諷刺了我幾句。”
“不過，我好歹回了幾句，他今晚估計睡不著覺。”
“你每次不高興的時候，話格外多。”李衍忽然道，趙久久頓了下，隨即，無奈了下，整個人靠近座椅。
“其實他們剛回家的時候，的確疼我，畢竟也是多年不見，就是我跟趙毓瑾都是霸道自私的人，根本不可能分享。一次次交鋒下來，她輸的時候哭的稀裡嘩啦，我輸的時候像個刺蝟。”
“最後就這樣了，我漸漸成了奶奶留在人世間的影子。”
“以前生氣過，但經曆過皇位鬥爭，見識過手足相殘，看著那群人最後人不人鬼不鬼的，回來後，就沒太大氣性了，反而看著他們覺得這才像個人。”
趙久久渾身終於暖和了：“其實，很長一段時間，挺羨慕你的，李老太師以為我睡了你，每次看到我都恨不得宰了我。他要是不疼你，哪會管你被誰染指了？”
李衍神情淡淡的：“他隻是怕我這顆棋子被浪費在了廢物身上。”
趙久久：“……”
廢物？
趙久久不說話了，拿著平板專心看弟弟上課，車一路到了酒店，路上電話來了幾個，她一概沒接。
趙久久邊看邊跟著李衍走，後頭助理腦補完了一切。
想必兩人曾經少時偷吃禁.果，但他家老板那時候還在裝瘋賣傻，不能承擔責任，於是忍痛分手，但沒想到趙久久已經懷有身孕，因為實在是太愛老板，就自己偷偷生了下來，但不知道怎麼的，孩子落到了老板手裡，為了找回孩子，趙久久參加了老板辦的遊戲，最終跟老板重逢，順便找回了兒子。
但她被拋棄的痛，依舊跟魚刺一樣紮在心裡，她表麵笑嘻嘻，心裡一直不接受老板。
所以，現在是老板追妻火葬場的時候！
助理看著兩人進套房，眼神瞬間不一樣了。
李衍進去，脫了外套，擱在沙發上，自己就去處理工作，趙久久坐在沙發上，喝著熱牛奶，過了會，她喝完，弟弟的一天課程也結束了，她躺了下去，李衍的外套掃過她臉頰，她看了會，指尖戳著外套底部，外套一動一動的。
李衍給她弟弟送老師，送同學，這是為了她，要跟弟弟和好？
李衍就是回複了下一些郵件，等他出來時，就看到趙久久躺在沙發上，對著他的外套入神，指尖還戳個不停。
他心臟滑過奇怪的感覺，走過去，擋住她的光線，垂眸看了許久，才開口。
“要嗎？臣跟皇上已經和睦。”
趙久久聽著那古怪語氣，茫然的看著他。
“要啥？”
李衍眼眸幽深：“我。”
趙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