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學習了繪本，管保姆叫媽媽，甚至有時候管虞曼曼叫媽媽。
小的時候，聶文軒就已經能感覺出來虞曼曼討厭他了。她總是把自己關在自己的屋裡，不管外麵發生了什麼，也不理聶文軒。
聶文軒有時候纏她，小小年紀就壓抑自己性格的虞曼曼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反應，但是她的眼神很冰冷很有隔閡，讓聶文軒害怕。
可是害怕之後，聶文軒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地去找虞曼曼，煩的虞曼曼把自己關在屋裡，聶文軒在外麵拍門叫姐姐。
而李玲莉基本不怎麼管他，偶爾回來一次，聶文軒嫌棄她身上香水太濃，揮著小手不讓她抱，哇哇大哭，李玲莉反而還生氣。
“這孩子讓你們怎麼教成這樣了？媽媽媽媽不會叫，還這麼愛哭，我們聶家的獨苗你們就是這麼照看的？”李玲莉當即就對保姆們發脾氣。
聶文軒把保姆當媽媽，看到李玲莉這麼凶，他反而抱住保姆，奶凶地對李玲莉大聲說，“不許凶媽媽！”
李玲莉當時就氣炸了。
保姆是四五十歲的老阿姨，無親無故的來到s城打工，是個勤懇的踏實人，很老實。李玲莉也來源於差不多的家境，這讓她平時對待下人都有一種扭曲的得意感。
一看自己兒子認了人家當媽，她當時便上去又踢又踹，大罵保姆是老不死的賤人，把保姆都踢哭了，其他下人更是害怕得不行。
第二天，除了管家，家裡的保姆都換成了新的。
聶文軒有了分離焦慮症，天天哭著喊著找‘媽媽’，本來李玲莉想在家多陪他幾天，讓他也叫幾聲媽媽好照相給自己那些小姐妹看，沒想到聶文軒特彆抗拒她，李玲莉一靠近他就大哭大鬨。
李玲莉要抱他，他就跑，跑去敲虞曼曼臥室的門。在他心裡，除了保姆媽媽，如今他最熟悉的人就隻有虞曼曼了。
虞曼曼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但是她沒有開門。
李玲莉被聶文軒氣得滿是挫敗感，又居高臨下讓保姆們好好教育孩子，拎著包當天又出門找朋友去外地購物玩了。
聶文軒開始絕食。
他對新保姆的靠近特彆抗拒，她們一拿來食物，就被他打翻。
保姆們見主人不在家，也罵罵咧咧，說聶文軒隨了母親的臭脾氣，還要嚇唬要打他。
虞曼曼終於看不過去，她推門來到客廳，看到滿是淚痕、嗓子都哭啞的小男孩，看見她的那一瞬間忽然閉嘴安靜了下來。
然後，在她彆扭的喂食之下，老老實實地吃完了晚飯。
……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總覺得母親的缺失，以及保姆媽媽被強行辭職離開，讓極沒有安全感的小聶文軒過於依賴從他出生開始就一直在他身邊的姐姐了。
哪怕剛開始虞曼曼並不願意搭理他，小男孩的心裡也一直覺得她比李玲莉更加親切。
畢竟朝夕相處。
“……所以，從那之後，我們倆的關係就好很多了。”虞曼曼歎了口氣，“當一個房子沒有家人和愛的時候，那隻是一個牢籠。我和聶文軒在那個彆墅裡長大，大部分時間麵對的就是彼此和保姆，那是個很壓抑的家。”
現在來看，那棟古老的獨棟彆墅其實陽光很充足，可不知道為什麼，虞曼曼再回憶的時候，總覺得那個房子很陰暗，層層疊疊的樹的影子印在窗戶上，猶如鎖鏈一樣喘不過氣。
李玲莉和聶紹輝在的時候，甚至反而能好過些——虞曼曼憑著對他們的憤怒就能讓生活變得有乾勁兒。
可是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他們都不在那裡住。
那時候虞曼曼也隻是一個失去了母親，又某種程度上失去了父親的小女孩而已。
吵鬨的聶文軒雖然流著討人厭家夥的血脈，可他是真實的，有活力的。不像是不愛說話的保姆，給童年的那棟房子又增加了許多灰色。
而且，本來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聶文軒，他竟然沒有享受到更好的生活，而淪落到與虞曼曼共享了同樣灰暗的童年，這是很難想象的事情。
所以虞曼曼從一開始就不覺得李玲莉愛聶文軒。
聶文軒性格有一部分的自卑和偏激完全來源於父母缺失的教育，尤其是李玲莉童年時不經意中對他的那些傷害。
他又大了一些之後，李玲莉遲來的補充母愛，但也有點晚了。
隻不過，聶文軒長大之後也有了不太明顯的心理創傷——儘管李玲莉和聶紹輝對他的好更像是口頭上，而非實際的陪伴。
可是當人越缺少什麼，就更想要什麼一樣。聶文軒在內心某種層麵非常看不起自己小三上位的母親，就像是他看不起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一樣。
可是另一方麵，他也真的想父愛母愛，所以長大後對於李玲莉總是對他說‘媽媽愛你’無法拒絕。
他寧願相信這是真的，儘管偶爾一個人的時候，聶文軒也會忍不住懷疑這件事情。可他永遠都不會去和李玲莉聶紹輝翻臉，也不會去努力證實——他怕他們說，他們真的不愛他。
可這個問題聶文軒卻從來沒有問過虞曼曼，因為在孟楓這個威脅出現之前，聶文軒切切實實相信他們之間的姐弟感情不是虛假的。
“總之，我的確不恨他，因為他是個好孩子。”虞曼曼歎氣道，“你可能覺得我對他有點放縱，但有這樣的父母和家庭，聶文軒沒有成為之前那些嗑藥找小姐進監獄的富少，已經很了不得了。他打架鬥毆都是小事，至少沒做什麼過線的事情。”
孟楓沉默了下來。
他之前其實也很看不起聶文軒，這不是因為聶文軒的私生子身份。
而是因為，作為孤兒，而且曾經還是古代的孤兒，孟楓的成長也很艱辛。
在他開來，相比於普通人來說，聶文軒這樣家境富有的人已經是被上天寵愛的那種人。他出生擁有的東西，可能一些人這輩子努力地打拚都趕不上。
孟楓當時很氣，他想，連他這樣無父無母的孤兒都能那麼努力的活著，有著好家境和好姐姐的聶文軒，為什麼卻這樣懈怠生活，抱怨連連呢？
簡直何不食肉糜。
如今虞曼曼解釋之後，他才恍然覺得自己錯了。聶文軒的好身份背後也有一個不容易的成長童年。
的確沒什麼可指責他的。
“不過，最近他怎麼忽然開竅了？”虞曼曼摸摸下巴，有點不明白，“他老師說，他不僅不缺課、按時完成作業，甚至連他們學校籃球隊訓練都準時參加，一次沒落，他輔導員都快感動的給他頒發進步獎了。”
孟楓一愣。
隨即，他撓了撓頭。
“對了，那個曼曼姐，能不能把聶文軒的電話給我？”
“你要他電話乾嘛？”虞曼曼問。
“就是……反正他也玩籃球，我們可以交流交流嘛。”孟楓有點心虛地說。
緊接著，他就看到了虞曼曼的眼睛‘刷’地亮了起來。
就是那種，怎麼說……看到有好學生要和自己家差生孩子交朋友的那種高興？
“好好好，電話給你，你們常聯係。多聊聊挺好的，你們年紀相仿。”虞曼曼很熱情，“和你交朋友那可比和那些富少瞎玩好多了。對了，你們就差一歲，你也可以管他叫文軒哥。”
剛開始孟楓還有點靦腆，聽到最後，他卻果斷地說，“我不要！”
——哥什麼哥？男人之間不能輕易叫哥，彆說他兩世加起來比聶文軒大，這個哥叫出去了，感覺自己給自己降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