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火車上的巨款(1 / 2)

時值五月底, 車廂本就悶熱,這一下, 那小偷額頭上的汗立刻就冒了出來, 驚恐無比地拎著馬鈞定的包, 放也不是,逃也不敢。

——笑話,那可是三棱-刀!衝著自己喉嚨要是來一下,那怕是必死的命!

不知道怎麼,他就是相信,假如自己稍有反抗,對麵這詭異的小孩,就會一刀紮過來,迫不及待地給他開個喉!

封大總裁等了一陣, 沒有等來小偷的輕舉妄動,似乎有點失望似的, 輕輕歎了口氣。

他微微頷首示意, 目光冷冷看著地麵,小偷心領神會, 趕緊把包放在了地上, 終於,對麵的刀鋒這才輕輕一撤,縮了回去。

小偷膽戰心驚地退後, 慢慢退到了座位外, 然後猛地一轉頭, 飛也似的逃跑開去,一不小心,還被旅客放在腳邊的行李絆了一下,直直地磕在了椅子上,鮮紅的血頓時冒了出來。

身後,深夜上了身的封大總裁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望著他踉蹌的背影。

——真沒勁,玩幾下就嚇得屁滾尿流了,怎麼就沒一點點身為行竊者的骨氣。要是都像真空電子廠門口的那個揮刀歹徒就好了,起碼也能正當防衛,有點趣味。

一大清早,馬鈞定剛發出一聲驚叫,就被身邊的邱明泉一把捂住了嘴。

“包帶!我的包帶子……”

“沒事,放心。”邱明泉悄悄在他耳邊道,“錢還在。”

馬鈞定驚慌無比地伸手一摸,狂跳的心終於安了下來,還好,錢還在!

“半夜時我起夜,正好看到對麵的人在割你的包,我嚇了他一下,他就倉皇逃走了。”邱明泉示意著空空如也的對麵座位。

馬鈞定驚魂未定,半天都沒有醒過神。夜裡實在太困了,空氣又差,假如不是邱明泉幫他嚇走小偷……他隻覺得渾身一冷,不敢再想下去。

那可是全家辛辛苦苦二十年的積蓄,還有老丈人和他一起開的小加工廠的全部身家!

“謝謝你,謝謝你!”他語無倫次地抱著包,一直跟著邱明泉來到了長江西路的工行國債點外,依舊有點渾身發軟。

“我們倆一起進去太顯眼了吧。要不,分開買?”邱明泉含笑道。

馬鈞定趕緊點點頭:“對對,分開比較好!我去幾站路以外的那個點買,我們兩小時以後,在火車站見!”

……

一大一小兩個人雖然已經刻意低調,可是還是再一次驚動了皖中省的工行銀行總行。

這就奇了怪了,怎麼隔三岔五地,下麵的網點就有大量的國債需求呢?

按照測算,皖中省的人均收入似乎不應該有這麼大的購買欲啊,難道說,他們低估了群眾對於可交易國債這種新事物的接受度?

“打報告,找央行要額度。”工行皖中省的行長親自發出了指示,望著下麵傳過來的國債最新行情,心裡也有些感慨:供求關係果然是最誠實的,可以反映真實的價值。

瞧,隨著需求和購入的增加,前一陣穩定在95元左右的價格,已經悄然升到了96元上下。

唯獨有點奇怪的是,好像沒有看到大額的賣出啊。

難道,皖中省的群眾都這麼惜售?隻買不賣嗎?……行長撓了撓頭,有點想不明白了。

與此同時,同樣的困惑正在東申市上演著。

中國銀行東申市的分行審計部,計算機最新的運算結果擺在了晨會領導們的桌前。

好幾家國債網點出現了高達幾萬元的淨售出,彙總後,名字集中到了兩個居民身份證上。

一個姓邱,一個姓馬。

雖然國債本身不記名流通,但是購買和出售時需要登記,不可避免地要留下身份證信息。假如不是魏清遠突發奇想要求統計,這兩個人的名字也不會浮出水麵。

“馬鈞定這個交易者是後出現的,但是數額更大。前一個雖然數額小,但是……”負責彙報的一名科長饒有興趣地道,“特彆有意思。”

“怎麼呢?難道是個美女不成?”有人開著玩笑。

那科長搖搖頭:“比美女還奇怪呢,是個孩子。”

“孩子?這怎麼可能?”不少人紛紛叫起來,計劃處的王處長就懷疑地問:,“小孩子哪有身份證?”

“對,是同一個孩子。”那小科長興致勃勃地道,“靜安區的網點他出現得最多,用的是一位老人的身份證,應該是家裡人的。”

忽然,坐在一邊的魏清遠就猛地抬起了頭:“孩子?是不是長得挺好看,大約十三四歲年紀?”

那科長點點頭:“還真是!下麵的網點就是這樣說的。”

魏清遠沒有再吱聲,可是嘴角卻微微一翹,忽然有點忍不住的笑意。

一定是那個孩子吧,那雙聰慧又明亮的眼睛。……

“問題是,他們哪來這麼多國債的?!”有人迫不及待地發問,“這也太詭異了,這兩個人據說隻出不進啊!”

魏清遠悠悠地抿了口茶,含笑道:“唯一的解釋是,他們從某種渠道收購到了足額的量而已。”

那科長撓撓頭:“也對哦!這1985年期的國債早就發行了,他們是挨家挨戶地去求購了?”

有人點點頭:“隻能是這個解釋。整個東申市這麼大呢。不管什麼渠道,他們費力收購來一定是價格稍低的,再賣給銀行,賺取差價。”

眾人熱烈地討論起來,終於有人猶豫著發問:“這不就是投機嗎?國家想促進國債流通,可是這些人的行為,真的對經濟有益嗎?會不會其實是破壞?”

一直沒有發話的鞏行長在心裡微微歎了口氣。

在高校曾經任教的他心裡明白:市場經濟剛剛開始摸著石頭過河,在座的大多數人都沒有進行過係統的經濟學知識的熏陶,麵對著這些新事物,難怪會發出這樣的疑問。

他看了看魏清遠,魏清遠接收到恩師的目光,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站起了身,微笑著指了指桌麵的中心電腦那黑白的屏幕:“諸位同事,你們看,這兩天的價格,還在以很微小的價格,穩定地下跌著。”

眾人不解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流通流通,就是要流動起來,叫原先計劃經濟理不順的關係,靠市場的無形之手,來理順、理通。”他循循善誘,“價格該由誰定?不是央行,不是你我拍拍腦袋,更不是計算機。最終決定它的,是市場!”

隨著他的聲音,計算機上的數字,再一次微調了一角錢,定格在了104.8元。

“看,這些人,不管是投機的,還是投資的,隻要是合法合規,那麼就是為流通添磚加瓦,在參加真正的市場化定價,我們該感謝他們。”

他為人斯文,聲音清醇,可是說出的話,卻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鞏行長心裡讚賞浮起,輕輕頷首:“清遠同誌說得對!不用怕群眾來參與,更不要怕走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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