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子叫大家認購二十張,足足六百元,兩三個月工資可就沒了!
胡靖康陰沉地抬起眼皮:“關鍵時刻,誰敢不支持公司的工作,就等著丟工作吧。”
女秘書也不敢說什麼。轉身出去,開始往下麵的營業網點傳達,心裡不由得腹誹不已:自從上次警察來問過話以後,這胡靖康就一天到晚耷拉著臉,就連床上,也顯得精力不濟了!
果然,下麵的營業部的小頭頭們立刻就都在電話裡叫苦不迭起來:“柳秘書,這樣不好吧?這些天大家忙著推銷,獎金沒見幾文錢,還要倒貼錢?胡總這樣搞,我們不好硬壓啊!”
柳秘書從鼻子裡嗤了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那您自己跟胡總電話抗議一下?”
……
時間一天天過去,終於,到了一月下旬,距離月底截止認購證的售賣,已是沒剩幾天了。
一大早,胡靖康剛到辦公室,柳秘書就滿麵驚喜地快步迎了過來。
“胡總,有個大客戶!他說要買一大筆認購證!”
胡靖康不耐煩地抬起頭:“能有多大?”
申交所那邊對總售量現在還保密著,這幾天他多方打聽,幾大券商全都砸了十來萬認購證在手裡,他們北經開也剩了十幾萬張沒賣掉,今天之後,就得全部自己吃下,真他-媽-的被迫吃屎一樣,叫人惡心。
劉董事長這幾天電話一個接一個,不僅罵他出餿主意,又對他強迫員工攤銷的事,也甚為不滿——自己無能,叫員工背鍋,這就是他總經理的能耐?
“十萬!他說……要十萬!”柳秘書的聲音都在發顫。
胡靖康一怔:“那就是三千多張認購證?”
不錯啊,的確算是超級散戶了。
“不不,是、是十萬張認購證,價值三百萬!”
……
豪華安靜的北經開會議室裡,一個高大少年穿著一件利落合體的短皮夾克,正是國外電影裡流行的那種飛行員真皮款,顯得英俊非凡。
正低頭看著報紙,聽見門響,他緩緩抬頭,看向了胡靖康。
“胡總,您好。”
他臉上微帶青澀,可是卻掩不住良好家世熏陶下的氣質,坐在胡靖康這種老總麵前,竟是絲毫不見忐忑。
胡靖康壓抑住心中巨大的震撼,快步上前:“封家小少爺?您來這裡,是令尊吩咐的?”
封睿微微一笑:“家父出國在外,的確在遙控指揮。”
胡靖康禁不住狂喜:“我聽工作人員說,你們封家要十萬張認購證,這是真的嗎?”
封睿淡淡頷首:“是的,價值三百萬。”
他伸手拿出一張票據,放在了桌上,輕輕一點:“胡總,這是封氏的支票,即時可兌,隨提隨到。”
胡靖康低眉一瞥,眉心就是一跳,心裡狂喜:封氏企業的現金支票!
明晃晃的三百萬的數字,隻有收款人一欄是空白。
“怎麼,北經開這麼大的券商,手裡沒有這麼多嗎?”封睿揚起眉。
胡靖康血液上頭,猛然站起身:“不不,有的!封少爺稍等,我可以在半小時之內調齊所有的認購證,您稍候即可!”
匆匆走出會議室,他急促地吩咐著在外麵的柳秘書:“快去,叫所有營業網點把剩下的認購證全部送來!”
忽然福至心靈,他驚喜地再叮囑了一句:“原先硬性攤銷的員工數額,也作廢了,全部收回!還不夠的,叫業務員臨時去隔壁工行買!”
柳秘書連連點頭,嬌俏的臉上一片喜色,眨了眨眼:“還要向董事長彙報這大好消息!”
胡靖康得意地一笑,壓低聲音:“彙報時,記得強調,這個大客戶是我的私人關係,是我一手促成的!”
……
整個北經開手裡還有九萬多張的認購證滯銷,再湊幾千張,就能一把全銷售給封家。
完美解決了所有問題,劉董事長會轉怒為喜,員工會歌功頌德,老天爺,這真是剛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簡直喜從天降!
轉身回到會議室,他滿臉堆笑:“封少爺,認購證馬上到,您這支票……”
封睿淡淡一笑,旁邊隨行的會計立刻上前,收款人一欄寫下北經開的具體名稱信息,從隨身的包裡拿出成套公章,加蓋完畢,矜持地推到他麵前:“胡總,請驗看。”
胡靖康小心翼翼接過來,不動聲色地遞給了一邊的秘書,柳秘書會意,飛快地走了出去。
沒多久,她就嫋嫋婷婷地回來,向著胡靖康微微點頭。
胡靖康心中這才終於放心下來,支票不是空頭的,真心實意地要買!
看著封睿,他心裡也不由得感歎:人家的兒子還沒上大學,就能神態自若地揮手之間,和成人做著成百上千萬的生意,自己的兒子呢,隻知道跑舞廳泡女人,還把自己弄進了監獄!
忽然之間,他心裡有種古怪感升了起來。
兒子……監獄。
封家心知肚明,那天在舞廳裡捅傷邱明泉的人就是他兒子胡波,就算不打算再追究,也沒有必要來他這裡買認購證,幫他解決滯銷吧?……
門一響,一個業務員費力地提個大紙箱,氣喘籲籲地走了進來。
“胡總,這裡是剛剛從各個營業部調來的認購證,整整一千本!”
業務員內心也激動啊!
原本硬分下來的每人二十張認購證忽然取消攤派了,據說是胡總聯係到的大客戶,前幾天還人人都在痛罵胡總,今天看,胡總還是有能力的嘛!
胡靖康看著那箱認購證,忽然有種奇特的不安,而且越來越大。
“令尊為什麼要忽然在這最後一天,買這麼多認購證呢?”他忽然開口,金絲眼鏡後,有一絲陰鷙若隱若現。
沒有用試探的口吻,他徑直地逼視著麵前的少年:“你們封家,似乎不需要特意來找我買吧?”
封睿緩緩抬起頭,無辜地望著他:“我父親在華爾街,這幾天感觸頗深,他說美國股市,實在是太驚人了,足足漲了大半個世紀。中國的股市,一定也會大漲的。”
他目光詫異:“怎麼?胡總有什麼疑問嗎?”
胡靖康死死盯著他,半晌,心裡終於鬆了下來。
那個封雲海做實業為主,房地產、商貿、航運都有涉獵,可是在金融市場上並不大參與,就是一個完全的門外漢。
看了一眼華爾街,就被衝昏了頭,急匆匆趕在最後一天,叫國內的兒子豪賭,一擲千金?
蠢貨!他在心裡冷笑。
封睿淡淡地看著他,眉頭輕皺起來:“胡總好像有什麼為難?沒關係,我找彆家。”
他毫不猶豫就要起身,神情冷淡:“聽說申金萬家的營業部就在隔壁街上?”
胡靖康迅速收起眼中的陰霾,伸手趕緊按住了他的肩膀,笑容可掬:“賢侄這就說笑了,一切都沒變,來來,這是總數!”
封睿微微頷首,旁邊的封氏會計立刻上前,毫不客氣地,和那個業務員一本本清點完畢。
封睿微微一笑,站起了身:“好,那就這樣。”
胡靖康親自帶著業務員,把大箱子搬到了門口的封家私家車上,笑容可掬地伸出了手:“合作愉快,封少。”
封睿看著司機“啪”地合上了汽車後備箱,那價值三百萬的認購證徹底已入囊中,這才轉過身。
沒有去接胡靖康伸來的手,他嘴角一挑,露出了一個叫胡靖康忽然有點心驚肉跳的笑。
假如說,剛才胡靖康麵對的還是一個禮貌優雅的富家大少,這一刻,封睿眼中的惡意和譏誚不再隱瞞,撲麵而來。
“胡總,不知道您信不信,做壞事會有報應的。”
胡靖康心虛之下,就是大怒,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東西!
他爸封雲海都不敢這樣和他說話,這小毛孩子,還真以為自己有幾斤幾兩?
要不是那張支票現在還沒兌換完畢,他真能一耳光扇過去,教訓教訓這黃毛小兒!
他冷笑一聲,心中多日的憋屈瞬間爆發:“怎麼,為你同學出頭警告啊?回去告訴那個叫邱明泉的小雜種,我遲早叫他死得很難看!”
封睿冷冷地看著他,手腕輕輕一動,忽然猛然揮起一拳,狠狠揍在了胡靖康的臉上!
“啪”地一下,胡靖康的臉歪在了一邊,金絲眼鏡急飛起來,摔碎在地上,一股鼻血飛快地,沿著他白皙陰沉的臉流了下來。
柳秘書驚聲尖叫,尖利的嗓音衝破了天際:“啊!胡總!”
封睿抬眼冷冷阻住了就要撲過來的女人,趁著胡靖康還沉浸在巨大的蒙逼中,湊到了他耳邊。
“我和我爸不太一樣。他遵紀守法,我膽大包天。”少年變聲期已經過去,他此刻的聲音竟有點成人的冷狠和凜然,“再說了,您大人有大量,總不至於和我一個孩子計較,對吧?”
“砰”的一聲,渾身漆黑鋥亮的封家汽車揚長而去,軋過地上胡靖康的眼鏡,眼鏡瞬間屍骨無存,變成了徹底的碎片。
身後,胡靖康這才從震驚中醒過神,氣得幾欲發狂。狠狠抹了一把鼻血,他滿臉猙獰:“等著吧,看你們怎麼死!”
股市就是一個絞肉機,他且看著,封家這對囂張又貪婪的父子倆,怎麼用身家性命填進去,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