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說還好,一說, 對麵的馬仔們反而互相看看, 爆發出一陣得意的叫囂:“哈哈哈, 他說警察?”
他腳下, 李哥嘶啞著聲音, 咬牙切齒:“彆說我沒提醒你,這一帶, 沒人管我們的, 有人罩著我們!”
“就是!小王八羔子,你知道我們李哥背後的人是誰?告訴你,我們李哥認識整個南圳市的公安局副局長!”
“快點放了我們李哥!待會兒派出所來人,最多定個生意摩擦,等他們走了,看我們不活活剝了你的皮!……”
“燒了這倉庫!”
紛亂的叫囂此起彼伏,夾雜著得意的嘲笑。
封大總裁微微一笑:“副局長?哪位啊, 說來聽聽?”
“你會知道的!”李哥喘息著,一邊咳嗽一邊獰笑,“信不信, 待會兒派出所來人, 我能叫人辦你個滋事傷人?!”
他斜著眼, 惡狠狠盯著這少年的樣子:“外地人啊?小心來得了南圳,再也走不掉!”
把心一橫, 他忽然嘶吼大叫:“給我打!我就不信, 他敢殺我!”
王威兩眼赤紅, 把心一橫,也怒吼一聲:“大家抄家夥,和他們拚了!”
總不能坐而待斃,叫他們砸斷大家的四肢吧!
……
一陣汽車的嘶吼,無數急刹車一次響起,在外麵狹窄的水泥馬路上揚起一陣煙塵。
和後世那些筆直通坦的大馬路比起來,現在的南圳市雖然已經初顯出生機盎然,可是基礎建設還是沒有完全跟上,像這樣不在市中心的街道,依舊狹窄,路邊的雜亂店鋪林林總總,汽車駛過時,往往揚塵頗多。
而現在,這樣七八輛警車一起疾奔的情形,已經足夠在小馬路上揚起壯觀的塵土陣,更足夠引得人人側目。
——哎喲乖乖,這是出了啥大案要案嗎?
一群穿著警服的警察滿臉冷厲,齊刷刷跳下車,為首的一個大隊長怒吼一聲:“就這!順達速運,快快!”
劉東風從第二輛車上也飛身跳下來,一個箭步衝進了那間倉庫,一眼看進去,就熱血一下衝上了頭。
十幾個光著上身的大漢,兩兩一組,分彆在圍毆倉庫裡的幾個夥計。
而最中心,被三四個人團團圍住的,正是邱明泉!
……
剛剛李哥這一下豁出去下令強攻,還真的起了效果。
封大總裁再凶悍果斷,也犯不著真的殺人,被幾個人掄著棒子上來狂攻,隻能暗暗罵了一句,就把李哥狠狠一腳踹到了邊上,不忘記在他斷臂上再踢了一腳。
一個人麵對四五個彪形大漢,初時還能仗著一身訓練有素的格鬥功夫大殺四方,可是隨著王威那邊的夥計一個個被放倒,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圍毆他的圈子,他也終於開始狼狽起來。
木箱子擋住了他半邊身子不受攻擊,卻也限製了他的閃展騰挪,棍棒呼嘯中,他冷著臉,殺神般衝著麵前的幾個人臉上、前胸、小腹狠狠抽打著,紛亂下,自己的身上也挨了幾下,劇痛鑽心。
一個馬仔趁人不注意,悄悄繞過眾人,迂回繞到了邱明泉背後。
彎腰在地上撿了一塊碎磚頭,他掂了掂,悄悄瞄準人群中左衝右撞的那個身影,舉起了手。
就在這時,忽然,他的背後一下大力踹來,直接就把他踹得在地上翻滾了幾下。
劉東風一腳奏效,才凶神惡煞般怒吼一聲:“找死啊王八蛋!”
無數嘈雜的腳步聲響起,足足好幾隊民警衝了進來,拳腳齊上,沒過幾分鐘,已經把所有一臉蒙逼的馬仔們統統製服,全都上了手銬。
為首的大隊長走上前,看了看地上神色痛苦的李哥,冷笑一聲:“你就是李誌堅?”
李哥掙紮著爬起來,急切地指著邱明泉:“民警同誌,我要報案!你看,就是這個人,把我打成這樣。我要告他傷人!”
大隊長臉色看不出喜怒,目光一轉,終於看向了邊上冷靜站立著的邱明泉。
“你說的是他?”他淡淡道。
李哥悄悄湊近了他:“民警同誌,以前管這片的,不是你啊?我和你們秦局長認識,不信你打電話問問。”
劉東風在一邊忽然“哈哈”笑了一聲。
那大隊長的臉色有點怪異,他斜著眼看了看李哥:“你是說,秦局長認識你,並且保護你?”
李哥點頭哈腰,連連點頭:“保護談不上,秦局長一直保護的是全體人民群眾嘛!”
那名大隊長點點頭:“好啊,那就請你去局裡,和他敘敘舊吧。”
神色一厲,他衝著邊上的人道:“還不銬起來?!”
李哥望著自己手腕上“哢嚓”一聲合攏的手銬,整個人都蒙了,正要叫屈,卻看見那名帶頭的大隊長快步走到了那個少年身邊。
“邱明泉小同誌是吧?您受驚了!”他熱情地伸出手,抓住邱明泉的手用力握住,“感謝您及時報案,為我們鏟除這些犯罪分子提供了線索。市長同誌和我們徐局長都很擔心您,徐局長特彆交代了,叫我務必好好保護您,千萬不準出任何差錯!”
他看了看四周,不由得一陣後怕,這要是再晚來一會兒,叫這群人真把這孩子給弄傷弄殘了,那可怎麼辦?!
剛剛在徐局長身邊,他可是親耳聽見市長同誌也親自交代了一句,說要好好保護這個小同誌的!
邱明泉微微一笑:“謝謝叔叔,你們到得真快,已經非常感謝了。”
一邊,李哥像一條癩皮狗一樣,被拖了出去。
他的心裡一片絕望:完了。這是哪裡來的混世小魔王,到底有什麼背景?怎麼能驚動這麼多警察前來出警不說,還被局長親自交代護駕?
……
躺在南圳市第二人民醫院的急診室病床上,邱明泉望著沉默不語的王威,沉吟一下。
“王大哥,這次損失挺大吧?”
王威身上的幾處傷不算太重,但是神色格外茫然和沮喪。
“大概損失有三十五萬……關鍵是沒辦法向客戶交代。”他低聲道,嗓子有點沙啞。
以前隻靠個人幫人從香港和廣州帶點貨,後來覺得可以發展試試,才注冊了這個小型貨運公司。
父親和叔叔挺支持他創業,傾儘全家積蓄,還借了幾萬元外債,一共湊了二十萬元作為注冊資本金。
眼見著生意蒸蒸日上,公司成立不到一年,就快能把借的外債還上了,可是,沒想到在南圳分點,竟然能遇上這樣的事。
“是李哥那幫人砸的,等案件審理結束,會追責他們賠償。你不用太擔心的。”邱明泉安慰道。
王威搖了搖頭:“等審理完,不知道是幾個月後了。客戶的錢也是血汗錢,我得先墊上。”
邱明泉一怔:“自己墊?萬一姓李的沒有賬麵資產能執行賠償,你豈不是要自己傾家蕩產?”
王威沉默半晌,低聲道:“那也得賠客戶,不能叫人家承擔。我卻躲著。”
邱明泉心裡,封大總裁嘖嘖歎息了一聲:“那可得傾家蕩產了,那批貨,價值不菲啊。”
他沉吟著,有點感慨:“這個王威,日後能做那麼大,果然和常人不一樣,有道義有擔當。”
這種事,明明是應該罪犯負責民事賠償的,王威假如甩手不管,那個客戶最終也隻能自認倒黴,可是這個人卻寧可自己傾家蕩產,也不辜負客戶,已經稱得起一聲“赤子之心,至誠至信”了。
邱明泉靜靜地聽著,忽然淡淡開口:“王大哥。這三十五萬,我出了吧。”
一個小護士正在幫他消毒和包紮胳膊上的流血口,耳朵裡一句話飄進來,差點哆嗦了一下。
三十五萬!張口就給嗎?
王威猛然抬起頭,愕然無比地看著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
“我是說,這三十五萬,我來出。”邱明泉渾不在意地道,“你要是自己墊上的話,整個貨運公司就得破產,完全停下吧?”
王威嘴唇嚅動幾下:“是的,可是、可是,我怎麼能要你的錢?”
他當然不認為邱明泉會白給,可就算是借,他也不能借啊!
萍水相逢,隻認識了三兩天,這孩子就算是個大富大貴人家的少爺,自己也不能這樣坑人家。
誰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賺夠這麼多錢,還給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