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情愫初生(2 / 2)

“誰說是常事了?乾彆的工作就不會這樣!”劉媛媛性子潑辣,打小就和哥哥打鬨慣了的,“你看看你這傷,子彈再歪幾寸,說不定就真的把命丟在俄羅斯了!”

劉東風又煩躁又無奈:“都不受傷,都不做警察,難道就放著罪犯不管嗎?!”

“要管彆人去管,要死彆人去死!咱們家現在富裕了,輪不到你去拚命!”劉媛媛毫不退讓。

劉東風忽然沉默了。他靜靜地望著妹妹,神色有點難過:“媛媛,這是你的心裡話嗎?因為咱們家現在有錢了,所以命就金貴,遇到該死人的事,就叫彆人上?”

劉媛媛張口結舌,半晌勉強道:“哥……我不是那意思。”

劉東風疲憊地躺下,揮了揮手:“你回去吧。這麼熱的天,家裡生意忙,你多多幫著媽一點。”

劉媛媛委屈無比地坐在病床邊,開始抹眼淚:“哥你怎麼就想不開呢?你回來,咱們一家子齊心協力,過好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嗎?”

邱明泉沉默地聽著,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劉東風是為了救他和向明麗才受傷的,這時候,去勸劉家人不要乾涉,似乎有點站著說話不嫌腰疼。

可是真的去勸劉東風,他卻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鄰居家的大哥有多真心愛著這份職業。

劉東風長長歎息一聲:“媛媛,我知道,你幫著家裡掙錢,辛苦了。——以後家裡的錢,我一分錢都不要……”

這句話,卻活生生捅了馬蜂窩。

劉媛媛騰地一下站起來,氣得柳眉倒豎:“你說什麼混賬話!家裡的錢,我自己掙的自己會拿著,爸媽掙的,給你花也是天經地義,你說什麼全給我,是要紮我的心嗎!”

劉東風目瞪口呆:“我、我沒彆的意思,我是說,我就想當個小警察,不想繼承家裡的生意。”

他手足無措地去拉妹妹的手:“生意都是你在辛苦,你有經濟頭腦,又是大學生……我也隻有中專學曆,想學也不會嘛。”

“你混蛋!”劉媛媛難得地大爆粗口,瞬間眼圈紅了,“以前家裡窮的時候,你成績比我還好呢!是誰早早地放棄考大學?是誰急著上中專出來工作養家?”

她“嗚嗚”地哭了起來:“我都知道,這些年沒說過,可是我都知道!當時家裡的錢隻夠供一個人上大學的,你私下和爸媽說,你是男孩,要承擔責任,叫妹妹去上大學……我明明偷聽到了,可是我特想上大學,我就忍著,沒敢出來謙讓。”

她抽噎得厲害,多年來的內疚一股腦跑了出來。假如不是哥哥把上大學的機會讓給她,自己去考中專,到今天,哥哥又怎麼會隻有這樣的低學曆,又怎麼會做這樣危險的工作呢?

中學時,劉東風的成績比她還要好,就算是考警察中專學校的時候,也是高分錄取,哥哥從不是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男孩子啊!

彆人家十有八-九都是保男孩上學,可他們家,卻換了性彆,就連劉琴花夫妻倆,都沒有堅持過兒子才該出人頭地,逼著女兒放棄什麼。

這一點,劉媛媛從來也沒有說過,但是人非草木,她和哥哥感情又好,這些年來,是真心覺得自己隱約虧欠了哥哥的。

劉東風輕輕地拉住妹妹的手,把她拉在床邊重新坐下。神色有點溫柔。

“沒有,媛媛你彆這樣想。我是家裡的男孩,當然要早點工作養家,這是我的責任呀。”

劉媛媛難過地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哭泣著道:“那現在,回來繼承家裡的生意,不也是身為兒子的責任嗎?”

旁邊,邱明泉終於輕聲道:“媛媛姐,東風哥是覺得,責任,也有大有小吧。”

他沉靜地望著劉媛媛,目光清澈又憐惜:“身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肩扛家庭,這是保衛小家;守衛群眾,這是保護大家。”

劉媛媛怔怔看著他:“明泉……”

邱明泉微微一笑:“正因為東風哥一直是這樣懂得責任的人,所以他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嗎?”

旁邊,劉東風終於麵紅耳赤了:“明泉,哪有那麼多大道理啊?都怕死,都不想遇到危險,那總得有人來乾吧?我就是愛乾這行,就算我考大學,出來還是乾這個!”

劉媛媛扁著嘴,還是眼淚汪汪。

劉東風一把攬過妹妹的頭,粗魯地揉了幾下:“不準哭了,又醜又怪。走出去,說你是琴華美容院的女經理,這得活活砸招牌。”

劉媛媛終於破涕為笑,掙紮著從他手裡逃出來:“我不管了,你自己去說服咱媽吧!我去給你辦出院手續去。”

……

病房裡沒外人,邱明泉歪著頭,一言不發地看著劉東風,劉東風初時還若無其事的模樣,隨著邱明泉探究的目光凝視越來越久,終於臉色越來越紅。

“你看啥?”他不太自然地摸摸頭。

邱明泉慢吞吞地道:“這個圍巾盒子,我春節時也收到一個呢。”

劉東風顧左右而言他,咳嗽了一聲:“嗬嗬……是嗎?”

邱明泉認真地回答:“是啊。”

這一下,劉東風實在沒法子裝蒜了,心虛地笑笑:“嗯啊,你姐姐大概給你打毛線剩下了點吧,就順手也給我織了一條?”

邱明泉似笑非笑地看看他:“好像顏色不太一樣,不是剩的毛線呢。”

劉東風撓撓頭,忽然嘿嘿傻樂了一下,索性打開盒子,美滋滋地把圍巾又拿了出來,在脖子上又比畫了一下:“還真挺好看,向小姐真是心靈手巧。”

邱明泉好笑地試探著道:“我姐姐怎麼會現在送你這個?”

這也太不合時令的吧?!

劉東風臉色紅紅的:“向小姐說,那次春節我隨口說過的,她就記住了。……這幾天,她天天過來看望我,真是一個特彆溫柔的人呢。”

心裡,封睿實在忍不住,嗬嗬就笑了一聲。

邱明泉這就有點驚訝了,姐姐向明麗居然天天來看劉東風,卻從沒向他提起過,他竟然不知道。

可是越看劉東風,他就越覺得可疑,終於忍不住八卦了一下:“那東風哥……喜歡溫柔的女孩子嗎?”

劉東風猛地一怔,臉色就有點異樣了。

半晌他才強笑著:“剛剛媛媛說的,你也聽到了。我們乾這行的,哪有什麼資格喜歡人?……朝不保夕的,說不定哪天就重傷殘廢,甚至沒命了。喜歡誰,那就是害人唄。”

邱明泉靜靜看著他:“沒有這樣的事,難道做刑警的、乾公安的,都不結婚成家了?”

劉東風呆呆地看了那圍巾好一會兒,忽然索然無味地將它重新裝了回去。

“不說這個了。”他苦笑一下,英挺的眉目上有絲黯然。

……

一會兒,劉媛媛把手續辦理完畢,幾個人收拾了隨身東西,劉家兄妹直接開車回了家,而邱明泉則驅車來到了隔了幾條街的一處咖啡館裡。

剛一進門,正對著門的卡座上,兩個男人正在坐著聊天,其中一個立刻發現了他,笑著向他揮了揮手。

邱明泉快步走過去,臉上浮起由衷的笑意,對麵的男人已經站起身,伸出手重重和他拍了一下巴掌:“邱老弟!”

刮乾淨了胡子,露出了方方正正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麵前的男人眼神銳利,動作乾練,正是俄羅斯之行認識的生死之交,林哥。

他身邊的圓臉小哥小何也嘿嘿笑著,和邱明泉親近地握了握手。

林哥全名叫作林正炎,那個圓臉小哥叫何苗。幾個人在車上早已經交換了姓名,邱明泉和他們留了彼此的聯係方式後,這次則是專門約了他們來東申市。

邱明泉伸手點了飲品,熱情地招呼二人坐下,笑著責怪:“林哥你們什麼時候到的?我說了去車站接你們,非不告訴我車次,太生分了吧?”

林哥微微一笑:“咱們兄弟,就不整這些虛的了。本來也叫了大李,結果他家裡媳婦快臨產了,就不能來了。我倆上午到的,安頓好了旅館,這不,下午就找你來了?”

大李就是俄羅斯之行中,他們三個人中身材魁梧的那個,平時話少,可是身手也挺不凡。

小何長著一張討喜的娃娃臉,總是笑嘻嘻的:“是啊,我倆剛剛在外麵的小飯店吃了飯。”

邱明泉笑吟吟道:“待會兒談完正事,我請你們吃頓好的,就在附近,嘗嘗東申市的老館子。”

林哥聽到正事二字,臉色一肅:“邱老弟,你上次在電話裡說得不清不楚的,說俄羅斯這條線以後不能再跑了,有政策風險,是不是真的?”

邱明泉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認真地點點頭:“是的林哥。這個跨境倒爺的營生,以後不能做了,你們千萬要提早抽身,想想彆的出路。”

小何暈乎乎的:“到底啥事啊這麼嚴重?”

邱明泉鄭重地壓低了聲音:“我從一個靠譜的渠道打聽到一些消息,這次跨國列車上的重大犯罪不僅引起了公安部的注意,也引發了商貿部的關注。大家做的是國際倒爺的小生意,真沒人管也就罷了,可是現在,有風聲說,要打擊這種亂象叢生的小額貿易。”

林哥和小何互相望了一眼,臉色都有點難看了。

邱明泉說的道理,他們自然也是懂的,畢竟是灰色地帶,法無禁止就算了,現在真要是整頓的話,隻要在這條列車線上定點巡查,那可就是徹底斷了門路。

林哥歎了口氣:“我也想過這條路不長久,可是既然上麵不允許了,那也隻能這樣了。”

封睿在心裡淡淡道:“不僅僅是國家要管,更重要的是,我們自己的商品毀了自己的名譽。”

這幾天,他已經和邱明泉詳細說了這之後幾年的中俄邊境小額貿易,叫人唏噓的是,最終毀掉這條生財之路的,其實不是上麵的禁止,而是中國的商人自己。

中國民間現在已經出現了相當多的一些所謂“聰明人”,頭腦靈活卻歪門邪道層出不窮。在一些小廠裡,外表光鮮、內裡稀爛的小商品被大量製造出來,有的還打著名牌的商標,仿冒假造。

而銷往俄羅斯的這些小商品,已經開始出現了這種苗頭!

在接下來的幾年內,一方麵國家也在管控,另一方麵,大量的偽劣商品的確在俄羅斯盛行,迅速毀掉了俄羅斯人對中國貨的信任,要不了多久,這些沒有生產廠家、沒有正規貿易公司的小商品市場,就會迅速蕭條,成為再難複製的、曇花一現的曆史。

邱明泉笑了笑:“林哥,就算國家不管,你難道沒有發現,你們倒騰往俄羅斯的東西,現在濫竽充數的多起來了?”

林哥一怔,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我也發現了,我們販賣過去的電子表,最近幾趟就進到了假貨,我們到了俄羅斯才發現。”

邱明泉明亮的眼睛看著他:“發現了以後怎麼辦?”

林哥苦笑了一下:“還能怎麼辦?同行的倒爺都裝作不知道,照樣賣了,我心裡過不去這道坎,就沒出手,原路帶回了國。”

小何在旁邊嘟囔了一句:“結果回去找進貨的商家,人家根本不認,隻有個夥計出麵,我們也不能逮著夥計打啊。林哥氣得把貨全砸了,這一趟,足足損失了好幾趟的淨利,全都白乾了。”

封睿在心裡淡淡點頭:人以群分,物以類聚,林哥這幾個人,的確有著叫人信得過的品行。

邱明泉歎了口氣,看著二人真誠道:“這種造假現象既然有著巨大的利益驅動,就一定會越演越烈,迅速毀掉這條發財之路。林哥,小何,歇手吧。”

“那我們……以後可怎麼辦?”何苗喃喃道,開朗的圓臉上也沒有了笑容。

他剛剛跟著林哥出來沒跑兩年,掙的也不多,從部隊退伍後就回了老家務農,好不容易找到這個迅速致富的門路,一時間,隻覺得悵然若失。

邱明泉目光幽深,看著二人:“林哥,小何,我們既然是過命的交情,我就鬥膽建議一下了。”

他從身邊隨身攜帶的真皮小包裡拿出一份發黃的舊報紙,輕輕推到了兩人麵前,下巴輕點,示意他們看看。

林哥和小何疑惑地低下頭,腦袋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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