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封睿毫不掩飾,語氣中帶著壓迫感和十足的冷意,“上次聽到你和張峰鬆通話,買什麼奇怪的大宗物資采購,我就開始找人調查了。你的一舉一動,我都掌握著。”
他聲音冷峻,並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似的:“包括你現在已經動用了兩億多現金進行賑災物資采購,包括你和順達貨運的協議,包括這兩天你和這個安保公司老總的頻繁接觸。”
“你又這樣查我,好像並不覺得羞愧?”
封睿麵沉似水:“在我的字典裡,沒有這個詞。”
“……”邱明泉無語地閉上了嘴。
沒錯,就像心裡那個封睿說過的一樣,這個人行動力就是這麼強,就是這麼霸道又不講理!
封睿忽然冷笑一聲:“可惜我千查萬查,竟然還漏掉了你的一層社會關係。我委托的私家偵探所屬的公司,居然有你的股份!”
邱明泉若無其事地道:“是啊,意外嗎?”
封睿額頭青筋跳起:“邱明泉,你好本事!”
邱明泉微一側頭看向他,沉靜的臉上有絲少見的沉著:“我有沒有本事,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封睿緊緊閉上了嘴,薄而優美的唇線抿得失去了血色。
是啊,不是被這樣的溫潤如玉又倔強如鐵所吸引,不是這樣隱約綻放著叫他移不開眼的光芒,他自己又何至於陷得這麼深!
邱明泉望著他的神情,心裡一軟,終於不忍再多苛責。
“你不該來的。”他低聲道,“我既然瞞著你,也就是不想你一起涉險。”
“所以從頭到尾,你身邊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決定,隻有我被排除在外,是嗎?”封睿聲音聽著克製又平靜,可是了解他如邱明泉,已經聽出了那平靜下即將到來的爆發。
“封睿,那邊……很危險。”他艱難地道,望著雨意蒙蒙的前方。
高速公路上,兩邊的景物已經從城郊附近的繁華變成了荒蕪,他的目光迷離,聲音猶如夢囈:“還記得嗎?上次我們一起在出城的高速公路上,是那次綁架案。那個時候,你在我身後的豬肉堆裡握著我的手,我那時候心裡激動得快要叫出來。”
他輕歎一聲:“可是稍微冷靜一下,我又怕得要死,心裡隻想著……寧可你從沒出現過。”
封睿的車速慢了,他飛快地看了一眼邱明泉,冷怒的目光柔和了些。
“你不能用自己的想法,來代替彆人做決定。”他淡淡道,“尤其是關於我的事。”
邱明泉輕輕歎了口氣:“明白了。”
封睿深深看他一眼:“說好了,不會變了吧?到了那邊,無論什麼情況,你不準擅自離開,更不準幫我做任何決定!”
他聲音低沉,眼神深邃,邱明泉凝視著他,終於點頭:“好。”
……
湖北嘉魚縣。
沿江的堤壩邊,一群群的解放軍戰士正在即將決堤的缺口邊奮戰著,天空鉛雲密布,江堤內的濤濤洪水怒吼著,帶著凶猛的爪子和牙齒,不停衝撞著已經脆弱不堪的江堤。
專業的雷諾護墊早就告罄了,沉重的砂石礫袋也早就沉到了最需要的水底,現在用的,已經是草籽袋、河沙袋!
“頂住,給我頂住!”一名現場總指揮對著對講機嘶啞著嗓子怒吼,“拚死再頂住半小時,絕對不容決堤!”
趙連長站在距離他幾百米外的江堤邊,手裡舉著步話機,竭力大喊:“保證完成任務!”
齊腰的江水已經滔滔不停地衝過他身邊,和他一樣,他身旁數十名學員兵都已經被大浪衝得搖搖晃晃,可以就在水中奮力堵著漏水的垮塌。
雖然分洪已成定局,水漫四野也迫在眉睫,可是最新後方傳來的消息說,臨近幾個鄉還有不少百姓來不及找到合適的高地避險,他們這裡還得再抗一陣,等儘可能多的老百姓找到安全地!
眼看著身邊的缺口越來越大,剛剛投入身邊的沙袋還沒有來得及穩住,就又被浪水立刻衝走,缺口已經快要徹底垮開了!
趙連長臉上全是雨水和泥濘,咬牙看著那即將湧進來的江水,他縱身一躍,跳進了那處眼前最大的缺口的正中間,整個人立在了洪水正中,狂吼一聲:“扔沙袋給我!”
旁邊,江堤上的大四學員兵們呆呆望著跳進水中的連長,忽然,有人把牙一咬,也跟著縱聲一跳,並肩站在了淹到肩膀的深水中:“快扔!!”
三個,五個,十幾個!一個個年輕的小夥子手拉手,在即將決堤的缺口處竭儘全力佇立著,用人牆將肆虐的洪流擋得小了許多。
岸上,剩下的學生兵們如夢方醒,瘋了一般把腳邊的草籽袋用力拋下去,一袋袋,一層層,終於重新穩固了那岌岌可危的缺口。
“連長!上麵說定點開壩就在半小時後,命令大家立刻撤退!”堤岸邊,幫他拿著步話機的一名士兵焦急地嘶喊,“皮劃艇就位了!”
“排隊上岸!”趙連長大吼,“一個個上皮劃艇,大家先撤!”
“是!”……
“大家小心,看清楚皮劃艇的額定載人數!”趙連長看著幾個兵手忙腳亂地往皮劃艇爬,急切地大叫。
低頭看看身後被剛剛砌起來的沙袋牆,他心裡還是不安,叫了一聲:“再來幾個沙袋,最後加固一下,擋一點是一點!”
他身邊的小夥子們都爬上了皮劃艇,他話沒說完,忽然地,背後就是一個滔天巨浪打來,一下子就把他衝倒在了水中!
少了身邊人牆的力量,他單身一人無法站穩,這一後傾,身體瞬間就倒進了身後的滔滔江水中,在水麵下失去了蹤跡。
正好目睹這景象的幾名學員驚叫一聲,目眥欲裂:“連長!”
大家狂撲著跳下皮劃艇,劃著水靠近了趙連長的落水處,焦急地尋找著。
一片洶湧波濤,帶著怒吼狂嘯,急速向下遊翻卷而去!
……
距離最前線幾裡之外的高地上,向城正急匆匆穿著雨衣,從臨時醫護所往外跑去。
“你能不能不去啊!”他身後,韓立又氣又急,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大吼,“醫生說你情況不好,要求你們跟著醫療隊轉移的!”
向城身邊不是一個人,還有好幾位同樣從病床上爬起來的輕傷員,聞言有人就大咧咧地撇嘴:“醫生的話哪能聽啊?要依著他們的話,這世界上一半的人都能查出來一堆病,都該躺著!”
“就是就是,哪有那麼嬌貴,以前我在地裡乾活,可比這苦和累,這算毛啊!”
一個臉比韓立黑多了的大兵好奇地問:“小哥,你可彆管我們了,快點跟著醫療隊走吧,咋還留在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