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搶破頭才能上30秒的新聞聯播後麵的黃金廣告,現在人家順達貨運這都上了多少次新聞聯播了?……
送了林哥出去,邱明泉又在安保公司裡專屬於他的辦公室裡逗留了一會,臨近午飯時間,手邊的手機響了。
“明泉?”熟悉的聲音在電話中傳開,帶著磁性,“我現在在國道上,正在往回趕。不過緊趕慢趕,到東申市也要晚上十點多,怕是趕不上和你吃晚飯了,抱歉。”
邱明泉心裡一急:“彆彆。一起吃完飯又不是什麼必修課。你千萬彆疲勞駕駛,在途中找個賓館休息一晚!”
電話那邊,封睿的聲音極為溫柔:“我不累,司機在開車。而且,就算不能一起晚餐,臨睡前見一麵也是好的。”
邱明泉心頭一顫,竟是不知如何對答,半晌才低聲道:“司機一直開,也會疲勞的。你聽我的話,休息一晚上,明天上午開回來,正好午休一下解解乏。”
電話那邊,封睿終於微微一笑:“你知道的,我對你說‘聽我的話’沒有免疫力。”
他頓了頓,才悠然補充:“你說什麼,我都聽。”
邱明泉怔怔握著電話,耳中那溫柔又低沉的聲音就像是沙漠裡的泉水,滋潤著乾涸的心,叫人舍不得掛上電話,舍不得斷開這個聲音:“你明天休息好了,晚上我們一起去外灘,聽向城他們的演唱會。”
“好啊,我喜歡外灘。明天一定很熱鬨。”封睿柔聲回應。
邱明泉還是舍不得掛電話,沒話找話地道:“對了,韓立剛剛來電話,說叫你從公司拉一百個人去給他們撐腰呢,他說他也要上台。”
電話那邊,封睿似乎忍不住笑了,聲音帶著愉悅:“他真上去?我不信。向城組建的樂隊精挑細選找了很久,才找到彼此合拍的成員,他上去,人家新的架子鼓手怎麼辦?”
原先伍小天和唐鬱他們早已經該工作的工作,該繼承家業的繼承家業,玩樂隊隻是過去小小的愛好興趣,水準比起專業的來說,也的確不夠瞧。
現在向城和新的小夥伴們建立的樂隊已經磨合得差不多了,架子鼓手也是地下樂隊裡有名氣的,比韓立這個業餘的不知道段數高了多少去。
邱明泉也有點困惑:“不知道哎,我也有點納悶。還以為向城為了叫他高興就妥協了呢。”
封睿微微嗤笑一聲:“向城那脾氣,能同意韓立毀了他們的音樂首秀?”
他這一句微微到了點漫不經心,又有點懶洋洋的調侃口氣,竟是和過去聽慣了的心中聲音完全相同,直聽得邱明泉呆呆的一陣恍然失神。
封睿聽不見回答,半天又問:“怎麼,你在吃午餐嗎?還是工作忙?”
邱明泉這才醒過神,趕緊道:“沒有沒有,我在聽你說話。”
封睿不說話了,半晌才柔聲道:“那我掛了。”
“嗯,好,明天見。”
……合上電話,邱明泉默默閉上眼睛,手指不由自主地,撫摸上了自己的脖頸。
那裡係著一根同樣的紅繩,打著雙魚中國結,下麵原本是玉石吊墜的地方,換成了一個小小的香囊。
淺青色的底子,絲綢縫製的,繡著手工的古意祥雲圖案,背麵有著玉佛寺專有的標誌。
下午小憩之後,邱明泉按照行程去了邱氏百貨,和張峰鬆一起商議了那家跨國公司大賣場的合作計劃,合作細節和條款是第一次商議,他拿出了框架,張峰鬆帶了企業專們聘請的法務律師來幫忙做谘詢。
一旦忙碌起來,時間就會過得特彆快,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六點多。
幾個人都沒有休息的意思,簡單地叫人把工作餐送到辦公室裡草草對付了一下,就接著加班到了晚上。
終於,九點多的時候,所有的細節都商議完畢,細細梳理了一遍後,邱明泉站起了身:“好了,就到這吧。不出意外的話,條款約束應該對雙方都很公平。”
法務也笑著站了起來,由衷地道:“邱總是厚道人,對方隻要不是真的蠢,又真想合作。那麼這份合同他們應該沒有什麼好挑剔的了。”
張峰鬆送走了法務,又看著邱明泉上了自己的車和他揮手告彆,心裡就有點隱約的憂心。
奇怪,以前邱總來視察和談工作時,經常嘴角帶著笑意,眉目中都帶著由衷的蓬勃勁頭,怎麼現在這幾次來,他總覺得邱總有哪裡不對呢?
似乎更認真了,更加兢兢業業地做好每一件事,神情也比以往更加專注,每說一句話、每做一個決策時,似乎都要頓一頓,仿佛在等待彆人首肯似的。
依舊那麼出色優秀,依舊叫人如沐春風,可是眉宇卻更加沉靜,展顏一笑時也有點淡淡的憂愁。
……
邱明泉回到家,已經接近十點了。
時值寒假,他的研究生學業不算繁重,假期裡的時間大多放在了事業上,和往常一樣,太多的事要兼顧,他的日常似乎比以前更加繁忙。
匆匆地洗了澡,他獨自從衛生間裡出來,穿著雪白的浴袍上了床。
和往常一樣,他拿起了臨睡前的休閒讀物,慢悠悠地看了起來。
還是那套《神雕俠侶》,再也沒有換過了。反反複複地看,以至於有些重要段落都已經背得出來,每句對話每個場景都清晰無比。
翻看了一陣,他怔怔地停住了。
手指摩挲著書脊,他終於輕顫著手,和每晚一樣,再次將書翻到了最後。
厚厚的信封,熟悉的字跡:“邱明泉親啟。”
反複打開得太多,每一道折痕都有點磨損了,宣紙本就輕薄易破,哪裡耐得住這樣反複展開觀看。
從頭開始,一字字地再看到最後一段。
早就已經一字字熟記於心了,可是還是想要看一看。似乎哪一天不看了,就生怕會忽然忘記一般。
信紙的最後一頁,那熟悉的、灑脫的字跡仿佛帶著主人的殷切。
“明泉,相遇以來,都是我威脅利誘、發號施令居多,懇求甚少。那麼現在,我請求你答應最後一件事,好嗎?……
“你一直拒絕年輕時的我,還和他訂下一個十六年之約。我們都知道,再過十六年,就該到了我們墜下樓的時候。我想了又想,不如,由我來赴這個十六年之約吧。
“我總有種篤定的感覺,十六後那個神奇的時間點,一定會發生點什麼。你瞧,電影裡裡都是這樣的,十六年後楊過找回了他的小龍女,來自未來的人在科幻電影裡拯救了過去的戀人,不是嗎?
“所以,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我已經讓自己變得這麼好了,那麼現在的你,和這個年輕的我,好好戀愛吧。
“不要辜負這離奇際遇,更不要在十六年後,當另一個時空的我終於重新找到你時,忽然發現,我們之間依舊是一片空白,竟然還是浪費了最美好、最年輕的時光,這也太悲劇了吧!哈哈。
“你現在……一定哭了吧?可惜我一直沒有身體,以前在你傷心的時候,我也從沒抱過你,現在想起來,還真的有點遺憾啊。”
邱明泉眼中的淚水一滴滴掉落,無聲地落在身下的真絲被麵上。
“可你不能老是這樣。我給你最多三個月時間傷心,不能再多了。明泉,記得多看看身邊的人,記得好好談一場戀愛,一定要讓自己活得快樂。
“再見。十六年後再見,記住啊。”
……
邱明泉慢慢折疊好了信紙,像是對待著最珍稀的古物一樣,小心翼翼放進了信封,重新夾在了《神雕俠侶》中。
“三個月已經過了,而且逾期了呢。我答應你,從明天開始,我會學著不再打開你的信了。”他好像在和人對著話,“時間過得真快,明天就是1999年的情人節了。我和那個年輕的你約好了,明晚一起去外灘過情人節。”
停頓了好一會,他才喃喃自語:“今天,年輕的你對我說,他什麼都聽我的,其實啊,我也一樣,我一切都聽你的——你看,我已經在和年輕的你談戀愛啦。年輕的你很好,比你想象和知道的還要好一點,真的。”
他舉起脖頸中的那個精致香囊,隔著細軟的布料,仿佛也能感到裡麵無機質般的玉石碎末,冰冷又沉默。
他輕輕低頭,吻上了那個香囊:“封睿,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