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那樣想。”自從言思慕提出那句猜測後,雲喬的傻笑表演到此為止。
“哎。”言思慕抬手按住胸脯,深深感歎,“這業務我熟啊!”
喜歡是藏不住的,那小表情跟她當初一模一樣,當然她沒雲喬這麼嬌羞就是了。
雲喬把手機放進桌櫃中蓋住,無處安放的雙手抓著翻開平放的書頁扣弄,視線以四十五度角傾斜看向前方,眼神卻無焦距。
言思慕憋著笑觀察她的小動作,忍不住調侃,“看看,又來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被言思慕那麼直白的道破心思,雲喬唰的一下紅了臉。
“你彆害羞嘛,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麼羞於啟齒的事。”
雲喬腦子有些混亂。
她不再反複翻看相冊,似乎要證明自己隻是因為即將收到禮物而開心,而並非言思慕口中那麼複雜的情感關係。
動心,喜歡。
這兩個簡單的詞語一下子就能說出口,但並非所有人都能像言思慕那樣勇敢去表達。
有些人不需要刻意炫耀,自然而然散發著光。
哪怕遺忘過去,她也明白一個道理,隻有在充滿溫暖與愛的環境中長大的孩子才能那麼自信的、無所顧忌的、隨心所欲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雲喬回家見到沈湛時,逃了。
晚飯都沒敢跟他同時坐在桌上吃,找個借口岔開時間,反倒顯得自己做賊心虛。
“雲小喬,你……”
沈湛在走廊逮住她,小姑娘腳底抹油躲進臥室,“我,我還有事,回頭說,你給我發消息說也行。”
沈湛:“?”
隔著一扇門還發消息對話,閒的?
不知道雲喬又在搞什麼鬼,他隻是想給她看看手鐲最終定稿圖。
習慣了雲喬情緒多變,沈湛頗有一種看待青春期小孩的自覺,好脾氣的把圖稿發給她。
裡頭的人大約抱著手機在玩,沈湛立即收到來自雲喬的觀後感:【好看。】
得到滿意答複,沈湛勾起唇角飛速在屏幕上敲字:【那是,你哥我親自設計的東西,能差嗎?】
在某些方麵,沈湛對自己相當自信,但雲喬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優秀的男人。
儘管平時行事作風看起來讓人覺得吊兒郎當,但真正的沈湛成績優異,廣泛的興趣愛好是他擁有的才能,跟朋友合作創建的ty俱樂部培養出走向國際的隊伍,甚至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卻絕對令人佩服的事。
隻是……
在她麵前,沈湛總是以哥哥自居,仿佛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兌現他當初親口立下“像哥哥那樣照顧你”的承諾。
景衡說,沈湛非常排斥那打著“喜歡”旗號去靠近他的異性,要是讓沈湛發現她有那種心思,等待她的後果無法想象。
被拒絕,還是被驅逐?
無論哪一點都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兩人用手機交流,中間就隔著一扇門,不同的心境卻將他們劃分為兩個世界。雲喬伏在桌麵,側臉枕在臂彎,手機就擺在旁邊。
不得不承認,她貪戀那份溫暖,舍不得離開。
所以,秘密就該是秘密。
*
在這微風起燥的日子裡,九月拉近尾聲,終於迎來國慶。
放假七天,雲喬接到薑思沅的電話,對方囔著要趁假期來景城旅遊,讓她領路。
雲喬默默回想,除去平日從家到學校,以及這兩個地點附近的道路,對其他的路線也並不熟,於是拿出手機查攻略。
薑思沅興致勃勃要來找她,作為朋友自然沒理由拒絕,那是舊相識中,除沈湛之外唯一讓她感覺親切的人。
2號這天雲喬早晨起床就開始收拾打扮,畫了個美美的淡妝,準備出門赴約。
雖然經常在網上跟薑思沅視頻,但這畢竟是她失憶後第一次跟薑思沅見麵,隱隱有種網友奔現的錯覺,內心掩藏不住的期待。
雲喬挎著包準備出門,臨走前被沈湛叫住,“要出去玩?”
“思沅要來景城,今天的航班,我去機場接她。”她老實交代。
沈湛聽後點頭,猶如打探孩子行蹤的家長,還不忘叮囑幾句:“正好我最近忙也顧不上你,去玩吧,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雲喬正要答應,又聽他拔高聲音提醒,“在外麵可彆走丟了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裡會走丟。”雲喬不禁嘀咕。
他輕笑,“那可保不準。”
雲喬拎著包來到玄關處,又聽裡麵遙遙傳來沈湛的喊話:“彆忘了晚上八點半之前回家。”
“知道了。”她坐在門口低頭穿鞋,小聲嫌他囉嗦。
那頭立即傳來沈湛的警告:“雲小喬你少在那裡腹議我。”
“!”這人是在她心裡安裝了監控嗎?隔這麼遠都知道?
國慶假期人員密集,雲喬提前到達機場,對方下飛機就打來電話。
她們約在標誌性的地方見麵,雲喬遠遠看見一個拎著藍色行李箱的年輕女生,像是從視頻裡真真切切走出來。
“喬喬!”
薑思沅踮起腳尖在人群中朝她揮手,雲喬同樣高舉手臂回應,臉頰笑容浮現,一如從前。
跟薑思沅見麵之後的一切發展得非常自然,沒有想象中的尷尬和疏遠,哪怕失去記憶,也是最好的朋友。
她們按照提前置頂的遊玩攻略去打卡,從中午到晚上,興致勃勃一點不嫌累。
薑思沅甚至開始計劃“夜生活”,“我看網上的照片,去市中心這個地方看夜景好像很不錯。”
見她十分向往,雲喬麵露歉意,“思沅,我可能今天不能陪你去看夜景了,八點半之前我得回家。”
“為啥?你有事?”薑思沅看過來。
雲喬搖頭,隻說:“這是我跟沈湛的約定。”
“啥?他還給你設門禁?”薑思沅覺得不可思議。
“也不算吧,反正是我們雙方約定的。”
“乖乖,你也太聽話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是怎麼樣的?”
“嗯……怎麼說呢,就是那種看起來性格很軟,但其實非常有主見,你要做的事和不做的事劃分得很明白。”就是那種看起來乖乖巧巧的,實際上她的“聽話”基於她願意去做這件事,如果她不想,誰也管不住。
記得有次高中同學過生,她們幾個玩的比較好的約去KTV,那時雲喬剛跟聞景修成為男女朋友不久。雲喬很乖的向男朋友彙報自己的行蹤,而聞景修對她表現出占有欲,讓雲喬回家。
她不知道雲喬跟聞景修具體聊了什麼,似乎是沒談妥,最後雲喬直接把電話給掛斷。
“你們不會吵架吧?”那時候聞景修還沒露出真實麵露,在外人看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應當是感情很好的男朋友,所以大家幫著說好話緩和,“他可能就是不放心你。”
雲喬麵不改色,“答應來這裡慶生的是我,我主動報備行程不是為了讓他約束我。”
她的意思很簡單,來這裡為朋友慶生是她的主觀意願,所以她不會因為聞景修一兩句話就回家。
就像現在,跟沈湛約定晚上八點半之前應該就是雲喬的主觀意願,所以會自覺遵守。
隻是薑思沅不明白,為什麼生活在現代繁華城市的成年人居然會願意晚上八點半到家?
“哎呀,我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就陪我去看看嘛,我一個人肯定不去的。”一個人出門有什麼好玩的,她喜歡跟朋友一起熱鬨。
薑思沅難得來一次,雲喬其實挺想跟朋友一起玩,那種熟悉自然的快樂,讓她打從心底裡感到愉悅。
“那我先跟沈湛打個電話。”她想,隻是偶爾有特殊事情,跟沈湛說一次也沒關係吧,反正她不睡覺就不會出現夢遊症的情況。
雲喬來到餐廳外的走廊,電話很快打通,她言簡意賅表達出自己想跟朋友一起看夜景的目的,沈湛問:“你們要去哪兒?”
“南星大廈。”雲喬報出地點。
對方遲疑片刻,直接反駁:“太晚了,不行。”
“可是現在才八點呐。”又不是古代人熄燈早睡,南星大廈那邊八點半之後才能看見所有燈光亮起時的最美夜景,現在一點都不晚。
對方哼哼兩聲,語氣有點冷,“雲小喬你出門前怎麼答應我的?”
“我隻是想跟朋友玩一下。”她解釋。
“你們白天可以玩。”
“白天去哪兒看夜景?夢裡嗎?”沒能征求到自由,雲喬不開心,這次對方卻沒縱容她,反而變得嚴厲,“你彆跟我貧,八點半之前準時到家。”
“哼!”她把電話掛了。
見雲喬麵無表情回到座位,薑思沅眉頭一跳,“怎麼樣?商量好了嗎?”
談崩了還是?
雲喬搖頭拎起包,“對不起思沅,我現在得回家了。”
生氣歸生氣,理智尚存。
平時沈湛幾乎不會強行對她提出要求,唯獨回家時間這點特彆嚴格,她總不能因為這一件事就忽略沈湛的出發點跟他作對。
“這麼聽話,不是你倆現在到底什麼關係啊?”
“就……房東和租客?”她現在還給沈湛交生活費呢。
“嗬嗬,這話你自己信嗎?”哪有租客這麼聽房東話的。
雲喬變了,那種感覺說不上來,但薑思沅很肯定,現在這個雲喬比從前更加鮮活。
兩人道彆後各自回到居所,薑思沅在繁華地段訂了酒店,雲喬則準時趕回家。
破天荒的見沈湛坐在客廳,手裡拿著本書,雲喬用餘光掃他一眼,一聲不吭從旁路過。
“站住。”沈湛的眼神從書中移到她背影上。
“乾嘛!”她都按時回家了,還想怎樣?
“過來陪我坐坐。”沈湛指著身旁空餘的位置。
雲喬直接拒絕,“不要。”
“生氣了?”沈湛卷起手裡的書。
“沒有。”嘴上否認,想法都從臉上表露得明明白白。
“是嗎?”他故意反問,直接笑出聲,“我看你都快氣成小河豚了。”
“沈湛!”雲喬狠狠瞪他一眼當做警告。
沈湛話鋒一轉,“我本來還在想,明天給你放寬到九點鐘。”
“真的?”女孩驚喜的聲音突然拔高。
沈湛冷不丁扯起假笑,臉色垮下來,“假的,有些家夥沒良心,需要的時候哄著,不需要的時候就給我甩臉色,我圖啥?”
這家夥暗指她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