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準時回家。”
“恐怕不行。”雲喬回答得乾脆，“正想跟你說一聲，我已經答應過朋友陪她到最後，今晚不能八點半到家，九點大概也不行。”
“那這個聚會不適合你參加。”沈湛沉聲。
他不反對雲喬交友，但不能在特殊時間晚歸。
雲喬反問：“你有你的朋友，我為什麼不能參加我朋友邀請的聚會？”
沈湛聽懂她的意思。
不帶她玩，還不允許她跟彆人玩？
這是在跟他鬨脾氣？
“喬喬，你彆鬨脾氣。”小姑娘心思敏感，他一直知道，慶功宴的事的確是他沒處理好，拒絕雲喬不是他本願。
“你覺得我在鬨？”雲喬忽然笑了，“跟你嗎？”
“我隻是正常的出去交友而已。”她的語氣接近平穩，仿佛在正正經經與人講道理。
沈湛卻知這般反應不同尋常。
據他多年經驗，雲喬表現得越冷靜，行為就越執拗。
爭吵絕對不是明智選擇，沈湛撂下一句“在學校等我”，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掛斷電話。
雲喬不急不惱，淡定滑動屏幕，換一個號碼撥打，“趙姨，不用擔心，我晚上會準時回家，不過這個事情就先不用告訴他了。”
那個他是指誰，兩人心知肚明。
休假彆墅。
“我先出去一趟。”沈湛拿起外套，臨走前跟景衡吱了聲，還沒來得及問原因，人已經不見蹤影。
過後不久，景衡又接到沈湛半路打來的電話，“記得讓幾個嘴巴給我閉緊點。”
景衡悟了。
難怪前天沈湛三令五申不準俱樂部的人提起燒烤聚餐事件，這是要把人帶來？
兄弟交代的事，景衡一五一十傳達下去，俱樂部的隊員們陸續到來，衛露踩著高跟鞋出現。
高跟鞋踩在地板的聲音響亮清脆，引得眾人回頭。
臨近十一月的天氣，衛露穿得單薄，進入暖室直接脫下毛呢外套，露出裡麵的黑色小短裙，同色長靴將雙腿比例拉得細又直。
“衛露姐今天這身打扮也太好看了吧。”ty裡不乏比衛露年齡小的，平日吃衛露的飯菜養叼胃，姐姐喊得一聲比一聲甜。
衛露笑著跟大家打招呼，語態熟稔。
視線不著痕跡掃過四周，衛露靠近景衡身邊，壓低聲音問：“表哥，怎麼沒看到沈湛？”
“哦，可能接喬妹去了吧。”剛才沈湛在電話裡那意思，他應該沒理解錯。
“ty的慶功宴要帶喬喬來參加？”衛露欲言又止。
“有問題嗎？”景衡隨口一問。
“不，我是上次見她對電子競技完全不懂的樣子，沒想到她會對這個感興趣。”
“那誰知道呢，反正都是大家一起吃喝玩樂，湛哥帶她來玩也很正常。”
景衡沒什麼複雜心思。
知道衛露喜歡沈湛，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幫她一把，但如果最終沈湛還是無動於衷，他也不會站在衛露這邊強行牽線。
衛露很失落。
她今日花了整整兩個小時精致打扮，原是想以最好的麵貌出現在沈湛麵前，可他根本就不在。
美人要風度不要溫度，衛露摸了摸手臂，頓覺這室內暖氣毫無作用，冷得很。
*
而另一邊，雲喬沒等來趙音瀾，卻先等到沈湛。
沈湛在電話裡讓她下樓，她很沒出息的屈服了。
不過見他特意從俱樂部那邊趕過來，雲喬也說不清，到底是誰向誰屈服，總之兩人各自揣著心思，卻都不忍拒絕對方。
於是，畫麵僵持，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一對吵架冷戰的情侶。
宿舍門口不方便談話，雲喬往小亭子方向走，沈湛亦步亦趨跟在旁邊。
天氣逐漸變冷，很少有人到這邊來，安靜清幽不易被圍觀。
雲喬踏上台階，冷不丁發問：“不是參加慶功宴去了？”
果然，問題就出在慶功宴。
“某些人死不承認生氣，我要不親自來看看，指不定還能鬨出什麼離家出走事件。”
“我沒那麼幼稚。”她不承認，連頭也不肯回。
這時垂在身側的左手卻被握住，有什麼東西套進指間，被硬朗的骨節抵住。
“手放鬆。”修長手指捏住她指間，沈湛自覺拉近與她之間的距離。
忽如其來的舉動非但沒叫雲喬放鬆，反而緊繃起來，下意識後退卻撞上沈湛半邊肩膀，仿佛被他圈在一方小天地，怎麼也逃不掉。
“緊張什麼，哥哥給你送小錦鯉來了。”溫熱氣息幾乎貼近耳邊，惹得她輕輕顫栗。
雲喬驀然一驚，這才看清手上的東西。
金色手鐲帶著曲線設計，環形細圈，中端錦鯉魚小巧精致，魚眼用水晶鑽做點綴，彰顯藝術之美。
她不再用力去對抗，骨骼自然柔軟，沈湛捉著她的手，一個金色的環滑進腕間。
雲喬手腕細，柔白肌膚與精美絕倫的金色手鐲相得益彰。
霎時間無數思緒湧上心頭，雲喬喉嚨哽咽，“沈湛，你為什麼……”
總是對她那麼好。
其實那些事情從主觀上來講，他真的沒錯，卻一次次向她妥協，這是雲喬自己都沒想過的事。
沈湛對她越好，她就越無法控製自己淪陷的心。
就好像有那麼一個人，他無條件的在愛你。
儘管那份“愛”不是她所期待的情感。
光顧著看手鐲是否與她相配，沈湛沒聽清，又問了遍，“想說什麼？”
金色手鐲在她眼裡發光，璀璨明亮，雲喬啞然一笑，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是前所未有的明朗。
她愛不釋手的摸著手鐲上的錦鯉，眸中浸著喜色，嬌音溫軟，“它真好看，我很喜歡。”
以及，你也真好。
此刻沈湛無比慶幸自己的明智決定，沒有跟她吵起來。
還記得年少無知時因為觀點不合跟雲喬起爭執，誰也不肯低頭，他就沒見過那麼犟的女孩，愣是整整三天沒跟他說話，一點都不好哄。
不過聰明如他，很快摸清雲喬生氣的套數。她從來不會歇斯底裡大吼大叫給憤怒助威，對方越固執，她就越冷靜，越疏離。
到後來，有事沒事逗她兩下，總能在她真正發脾氣前掐斷冷戰的苗子，循環往複，樂此不彼。
“這算是和好了？”
“我都說沒有生氣嘛。”她還是不肯承認，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
沈湛覺得，還是這股嬌嬌軟軟的勁兒看著順眼，聽著順耳，“那我現在非常誠摯的邀請你去參加ty的慶功宴，給個機會？”
“可我已經先答應音瀾了。”
“你先去那邊玩會兒，晚點我來接你。”雲喬做事有自己的原則，他很早就知道，也不強迫她違約，但必須提前離開。
雲喬一時不答，沈湛微眯起眼，“你不會非要陪她坐到最後吧？”
“唔。”那句話半真半假，她從來沒承諾趙音瀾要陪到最後，甚至對方知道她的歸家時間，表示很理解，“我會快點結束這邊的。”
“行，到時候給我打電話，要是超過時間，我可要親自來抓人。”
“那你抓走好了。”雲喬絲毫不懼威脅，抬起雙手，無辜衝他眨眼睛。
這眼神，沈湛真是見不得，直接伸手將人擄走。
晚上七點左右，雲喬跟趙音瀾一起達到聚餐點，同校聯誼全靠緣分，大多抱著看熱鬨的心思來此。
活潑開朗的趙音瀾在人群中吃得開，雲喬挑了個稍微低調的角落坐下，那張精致的臉蛋和周身獨特氣質仍是引來不少關注。
當有人故意換位來到她旁邊，雲喬開始後悔參加這場聚會。
她一如既往的禮貌又疏遠，不用刻意裝高冷，周邊的人仿佛自動與她劃分出界限。並非排斥，而是一種無形的氣場讓大家難以融入她的世界。
“沒想到你也在啊。”卓嘉航揮手打招呼，大大方方坐在她對麵。
這次雲喬終於聽到彆人喊他名字，卓嘉航。
卓嘉航算是陌生人之中稍微有印象的，就憑他那身與沈湛幾分相似的身形，哪怕雲喬不記得名字，也會對這人過目不忘。
卓嘉航跟體育部部長關係不錯，從部長口中探聽到趙音瀾要帶的夥伴是雲喬，他滿懷期待。
“上次你看完那場球賽覺得怎麼樣？”
“挺好的。”籃球賽怎麼樣她不知道，反正沈湛挺生氣的。
回想當時，雲喬忍俊不禁，嘴角帶起淺淺弧度。
這不同於平時的微笑，真實的反應更加觸動人心，卓嘉航差點忍不住拿出手機給她拍下留念。最終忍下，嘗試發出邀請，“下周我們學校跟其他學校還有球賽，要不你來看看？”
“如果時間合適，會考慮。”無論是否想去，這種客套話一般都不會說太死。
卓嘉航就籃球方麵跟她展開話題，旁邊不是有人附和，卓嘉航就繼續講。
角落的雲喬聽得昏昏欲睡，趙音瀾捧來幾瓶飲料讓大家分配，雲喬眼皮一掀，伸手拿走透著粉色的玻璃瓶。
她打開瓶子嘗試兩口，味道挺特彆，雲喬抱著瓶子喝完大半。
等趙音瀾回過頭來，見雲喬手裡的瓶子，驚呼道：“喬喬，那是酒！”
大家都是成年人，聚會喝點酒不算什麼，可那是雲喬啊！趙音瀾眼中的乖乖女，每天按點回家的，家裡肯定嚴格，能喝酒嗎？
可惜趙音瀾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甜味掩蓋住酒味，雲喬剛開始沒嘗出，喝完之後意猶未儘舔舔唇，“還有嗎？”
“你能喝酒嗎？”趙音瀾頓住。
“應該……”能吧。
沒試過，但她現在沒什麼感覺，臉色正常，腦子也很清醒。
雲喬拍拍臉蛋，說：“我還想試試。”
“那好吧，你自己量力而行，彆喝太多啊。”趙音瀾不清楚她酒量，按她要求又再遞來一瓶。
手機鬨鐘一響，提醒雲喬該離開。
她靠在牆邊舉起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輕滑點動，光線映照在她粉嫩的臉頰，仿佛氤氳著層薄薄霧光，美得不真實。
直到，唯一置頂的電話撥通。
雲喬將手機舉在耳邊，垂下的目光在金色手鐲處流轉，她輕啟唇，“沈湛，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