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也不再是從前的倨傲,隻剩下麻木和空洞。
對於她的出現,魏爾倫看上去並不驚訝。
現在已經沒有東西能引起他的興趣了。
“對您的經曆表示同情,魏爾倫先生,”岩永琴子道,“失去的東西,再也回不來了。”
雖然要讓這個悲痛欲絕的男人立刻清醒地和她討論接下來的事,有點無情,但岩永琴子還是一臉平靜地說出來了。
“您在橫濱造成了巨大的混亂。接下來,歐洲政府應該會派遣調查團,親自徹查此事。”
魏爾倫的暗殺事件隻是冰山一角。
其下牽扯出無數機密,全是國家層麵的糾紛。
比如,魏爾倫曾是歐洲反政府運動主謀“牧神”製造出的異能生命體,歐洲政府卻反過來利用他、讓他成為諜報員。
比如,軍用研究所的N曾竊取歐洲政府的程序書,用來執行荒霸吐計劃。很難說這裡麵沒有霓虹政府的授意。
又比如,九年多前,作為歐洲政府諜報員的魏爾倫和蘭波曾潛入橫濱軍事基地,想要奪取荒霸吐。
一年多前,恢複記憶的蘭波又對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發動襲擊。
現在,暗殺王入境霓虹,歐洲政府卻向霓虹政府隱瞞了此事。
……
各個時期、各個國家的機密、目的交織在一起,就像一把雜亂的火/藥線,稍不注意就會引爆。
所以才需要調查團前來交涉,得出一個雙方都滿意的結論。
“接待歐洲調查團的會是港口黑/手/黨。雖然是非法組織,卻是此次掌握全貌的當事人。況且,歐洲政府從一開始就對霓虹政府隱瞞了此事。”
岩永琴子輕輕笑了一下。
“您還真是一根不得了的炸/藥引線啊。”
可惜,這根引線再沒有那種所向披靡的力量了。
蘭波的特異點力量遠遠弱於魔獸吉格。
“總之,如果讓歐洲政府知道您沒死,他們一定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要將您帶回去。”
岩永琴子伸出手指戳戳腦袋。
“畢竟,您頭腦裡的情報可是足以影響他們生死的關鍵啊。”
但是,失去力量的魏爾倫也失去了價值。
所以帶回去後,歐洲政府會將他銷毀。
“如果森先生想要保您,應該會將您囚禁在黑/手/黨內不見天日的地方,讓您發揮剩餘作用。”
“無論何種情況,您接下來的待遇都不會好到哪兒去。”
“不過——”
岩永琴子理理裙擺,在廢墟堆上坐下,“我可以幫你。”
“你還活著的事,目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我可以為你隱匿蹤跡,讓調查團得到你因能量耗儘而消亡的結論。”
“等風波過去,你再改頭換麵重新出現。我會為你提供新的身份。”
始終沉默的魏爾倫,終於流露出一絲不解。
“……為什麼?”
“因為我正好缺一個保鏢。”
岩永琴子托腮笑道:“相比起家裡找的來路不明的家夥,我還是更喜歡自己親自挑選。”
“怎麼樣,你願意效忠於我嗎?”
“……”
魏爾倫一句話都沒說,淡淡地收回視線。
無論是被歐洲當局帶回,還是被港口黑/手/黨囚禁,這些——他根本無所謂。
哀莫大於心死。
早就料到了這種結果,岩永琴子呼出口氣,閉上眼睛。
接下來才是關鍵。
她睜開眼睛,攤開手。
掌心懸浮著一個金色立方體,內裡是火焰狀的一縷輕煙。立方體周圍散發出明亮的金色光粒。
魏爾倫勃然色變!
他死死盯著她手裡的東西,原本已經死去的表情重新活過來。
“這是?!”
“蘭波先生的亞空間,您再熟悉不過了。”
他當然知道!
但是——
“為什麼?!”
男人就像差點溺水好不容易浮上來的人,拚命抓住最後一根的浮木。
“為什麼你會——”
為什麼你會有蘭波的亞空間!
為什麼你會知道!
為什麼你現在向我展示!
為什麼你會正好在這個時機,出現在這裡!
“!”
一股寒意擊中魏爾倫心臟,隨即彌漫至全身。
就像在神社的杉樹林中遇見身著白衣的神明時,那種動彈不得的感覺。
他原本以為對方隻是個狂熱追求太宰治的女孩,滿腦子亂七八糟的事。
研究所事件時,對她有所改觀,但也僅此而已。
現在才知道,這位少女,從一開始他就沒看透過!
岩永琴子露出洞悉一切的笑容。
“剛踏入橫濱時,有妖怪告訴我,發現一個一年多前就已經死亡、在這片土地遲遲徘徊不去的靈體。”
正是蘭波。
“正巧,我擁有與它們對話的能力。”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講,靈體無法違抗她,不能對她撒謊。
蘭波將過去的事都告訴了她。
得知魏爾倫到來後,她讓妖怪潛入N的研究所,拿走了指令式的槍和齒輪。
發覺蘭波有犧牲自己的意圖,岩永琴子留了個心眼,保留了蘭波一部分靈魂。
就是立方體中那縷輕煙。
這裡不是遊戲,她沒那麼大能耐讓人複活,不過……
“隻要在我身邊,他的靈魂就會漸漸恢複。至於時間……也許一兩年,也許四五年,也許更長,誰知道呢。”
“恢複完整後,可以送他去彼岸接受輪回。如果有能重鑄肉身的異能者,也說不定能創造奇跡。”
“比起從此在世上消失,這種結果已經好很多了,不是麼。”
岩永琴子微微一笑,“魏爾倫先生。”
她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是蘭波自身具備超越者的強大實力,又固執地想要為友人做點什麼,留在世間,這才能辦到。
這是她與魏爾倫交涉的籌碼。
魏爾倫目光追隨著那縷輕煙,眼裡有一絲微光在跳躍。
他還不能很好地組織語言。
岩永琴子攤開另一隻手。
同樣的亞空間,裡麵放著指令式的槍和手表。
“這是蘭波先生提供的藏匿處,除了我和他沒人能找到。他想要保護你。”
她收回手。
“明白了嗎,魏爾倫先生,如果想要控製你,從一開始我就能辦到。”
“隻不過比起武力,我更傾向於用講道理的方式解決。”
魏爾倫就像從不認識她一樣,目不轉睛盯著她看了好一陣。
終於,他艱澀地開口:“你這樣……根本不需要保鏢的吧。”
“誰說的。”
岩永琴子撩起自己的劉海,義眼閃過高分子材料的光澤。
“我隻是一位隻眼隻腳的柔弱少女呀。”
魏爾倫的態度有點奇怪。
岩永琴子覺得,他應該是被自己說動了的,但遲疑著,好像在迷惘什麼。
她想起蘭波曾粗略提及的往事。
從牧神的指令式裡解放的魏爾倫,就跟剛從實驗罐裡出來的中原中也一樣,幾乎空白,警惕世間萬物。
之後魏爾倫學到的也大多是諜報、暗殺技巧。蘭波想要感化他,但魏爾倫心中總有一堵高牆。
直到現在,高牆塌了。
魏爾倫明白了失去,懂得了珍惜,嘗透了悲傷,又拾起了希望。
這一係列人的感情,他需要時間消化。
她有讓妖怪暗中阻攔,港口黑/手/黨找過來還需要時間。
岩永琴子耐心等著,放下的那隻手指尖輕輕敲擊膝蓋,無形中給魏爾倫增添壓力。
現在必須說服魏爾倫。
不止是作為保鏢,魏爾倫以後還有用。
“你知道我現在的情況。”
魏爾倫抬起手,能看到他手指因為虛弱而顫抖。
“如果你經常涉足危險領域,以我現在的力量,恐怕不能完美地保護你。”
“我以前做的全是暗殺工作,保護人的事……從未做過。”
岩永琴子聳肩。
“這有什麼,不會就學。”
“蘭波先生也從未做過救人的事吧,可他不是救下你了嗎?”
“更何況,懂得暗殺,不就懂得怎麼針對暗殺進行保護了嗎。”
“此外……”
她凝視魏爾倫的眼睛,“魏爾倫先生的力量,還有恢複的可能。”
魏爾倫眸子睜大。
“……什麼?”
“隻是我的推測。”
岩永琴子扔了一個東西過去。
魏爾倫接過一看,是他的洋梨:“?”
“陀思的目的是釋放魔獸吉格,重新植入指令式時間又很匆忙,那麼他的重心會放在‘釋放’這一點上。”
“隻要達成‘釋放’的目的即可,至於釋放多少,有沒有剩餘,不一定能書寫完備。”
“——你體內可能還存在殘餘異能。”
“本來,這點殘餘不足以支撐你的生命。但蘭波先生代替了給予你生命的工作,所以剩下的異能,慢慢修養的話,還能恢複。”
岩永琴子抬起裝有靈魂的立方體。
“蘭波先生剩下的這片靈魂,剛才也告訴了我這一點。”
亞空間的光芒照得她的臉半明半暗。
紫瞳裡帶著目空一切的冷漠。
少女坐在高處,姿態端莊,背後是黑夜和滿月。
明明空無一物,她身邊卻仿佛刮著凜冽的寒風,無端讓人生出敬畏之情。
魏爾倫忽然想起,岩永琴子曾說過她也是非人的存在,但當時他並沒有在意。
“你……究竟是誰?”
“我是那些被稱為妖魔鬼怪的智慧之神。”
妖魔鬼怪和……神嗎。
岩永琴子微微一笑,身上那種漠然感散去大半,顯得甜美可愛。
“既然蘭波先生給您送了生日禮物,我也給您送上禮物吧。”
她微俯下身,手往前伸,就像遞上一個生日蛋糕一樣。
“生日快樂,魏爾倫先生。”
是……蘭波。
是他如今唯一想見的人。
是絕望過後一絲微渺的希望。
魏爾倫控製不住地、顫抖地伸出手去。
岩永琴子忽然掌心一轉,五指捏拳,立方體在她手裡消失。
光芒散去。
“……!”
魏爾倫還停留在伸出手來想要抓住的動作,整個人愣住。
“那麼,我再問一遍,魏爾倫先生。”
岩永琴子揚起笑容。
“——你願意效忠於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魏:我願意。
宰:……你們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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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人變魔方√
獄門疆仿製品。太宰首領知道琴子回去會遇上陀思,所以特意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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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堂的異能亞空間,十五歲和十六歲裡描述的都是深紅色,十五歲動畫裡是金黃色的。
這裡就用動畫設定的金黃色了,比較有畫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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