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謝野呢?聯絡她,讓她直接回社裡來,有客人。”
吩咐一句後,他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大聲宣布:“亂步大人獲得比賽勝利啦!”
頓時,偵探社裡慶祝聲此起彼伏。
雖然人不多,但氣氛融洽舒心。
“社長呢,社長——”
江戶川亂步開心地向走出來的銀發男人彙報戰果,尤其在得到稱讚後,想象中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慶祝!社長,今晚要慶祝!”
銀發男人點頭準許,視線投向岩永琴子。
她起身行禮,和社長交談了幾句。至於入社一事,她想再考慮幾天。
琉璃屏風、麵對麵的沙發形成了一個待客區。
在那裡等了二十分鐘左右,曾有過一麵之緣的短發女子推門而入,“亂步先生贏了吧。”
“那當然!”
江戶川亂步招呼她過來,“這位是我朋友,岩永琴子。”
“哦,之前電視上激情告白的女生啊,”與謝野晶子和她打了聲招呼,“有魄力,我喜歡!”
“與謝野是偵探社的醫生,她的異能能治愈一切外傷,讓她幫你看看。這是亂步大人的朋友才有的福利哦!”
他撇嘴,“嘛,雖然被利用這點讓我很不滿。”
岩永琴子:“……”
當時,要是她知道這位醫生小姐異能的發動條件是什麼,她絕對會禮貌而堅定地拒絕的!
總之,當她從手術室裡出來時,有種人生都得到了升華的感覺。
活著,真好。
“抱歉。”
與謝野晶子秀眉輕蹙,“但是按理說,我的異能不可能不起效啊……”
岩永琴子從未想過恢複,所以也不存在失望的情緒。
她微微一笑:“那您就當我的眼睛和腿被獻祭給神明了吧。”
回到辦公室,正把椅子當搖搖椅的江戶川亂步停下動作,有點失落。
“不行嗎。”
岩永琴子搖搖頭。
就在搖頭這一刹,她從窗戶撇到了守在下方的黑色人影。
太宰先生?!
“快下去吧。”
江戶川亂步悠哉地舀起一口布丁放到嘴裡,“再不下去他就要衝上來了,我可不想造成偵探社的恐慌。”
和偵探社眾人禮貌道謝後,走到門邊,岩永琴子聽到江戶川亂步的聲音。
“想好了和我聯係,岩永。”
她轉頭。
孩子氣的一麵從江戶川亂步身上消失,綠瞳裡閃爍著思維的冷光。
“殺手和保鏢是互通的,偵探和謊言構造者也是互通的。”
“——不是嗎?”
“……”
岩永琴子笑起來:“那好吧。”
她從偵探社電梯間走出去。
黃昏,街道像是浸泡在橘子汽水裡。太宰治站在路邊,她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身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他卻融不進這浮世中。黑大衣輪廓披著晚霞的光,鳶瞳安靜地看著她。
岩永琴子走到他麵前。
“太宰先生。”
“……”
片刻後。
太宰治小幅度地、衝她抬起手。
還是那隻半個掌心纏著繃帶的手,掌心盈滿了霞光。
岩永琴子將手放上去。
太宰治輕輕握住她的手,垂下。他們牽著手走著,背影融入人潮中。
很奇妙。當兩人手相牽那刻,少年與周遭的隔閡感消除,回到了世間。
“不回公寓,”岩永琴子邊走邊說,“今晚我要去太宰先生那裡留宿。”
可能是三天的冷戰讓太宰先生有了什麼顧慮,這次拒絕要慢些,但還是拒絕了。
“不行。”
“為什麼?”
“集裝箱環境很差。”
“我不介意。有太宰先生在就夠了。”
“我隻有一套寢具。”
“那我們可以一起用。”
倒不如說她求之不得。
“……和你一起睡很危險。”
“太宰先生!”
她提高音量,表示自己要生氣了。
太宰治無奈地歎了口氣。
岩永琴子歪頭,將腦袋靠在他肩頭貼貼。
“想讓我去參加偵探大賽就直說嘛,太宰先生。”
在看到工作人員那刻,她就明白了。
——女性工作人員和三天前在學校看到的,穿的是同種西服。
她們應該是那天正好到學校來宣傳,然後太宰先生用某種手段拿到了邀請函。
至於目的,就是想讓她與江戶川亂步結識,再進一步認識與謝野晶子。
因為與謝野晶子的異能。
太宰先生通過某些途徑了解到,與謝野小姐的異能能恢複肢體。
也正是因為這份特殊性,與謝野小姐的異能一般是不對外使用的。
除非關鍵人物搭線,比如亂步先生。
至於為什麼認為她去就能認識亂步先生,特彆的人總會互相吸引嘛。
太宰先生第一天給她發消息,是想確認她有沒有去比賽現場。
而且今天,太宰先生又打了電話過來。
一般男朋友聽到女朋友電話裡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第一反應都是:“你是誰?”
太宰先生卻問她在哪兒。
說明他早就知道。倒不如說,全在他計劃之中。
也難怪亂步先生會說被利用有點不滿。
真是曲折的表達方式啊,太宰先生。
她將手指插入太宰治指縫中,掌心相貼。
那天在樓下,太宰先生可能是想說這事,結果被她的驚天醋意給嚇到了。
不,她沒這麼可怕……吧?
唯一可惜的是,最後結果不如意。
“那個人的異能也不行嗎。”
聽到這句話,岩永琴子知道他相當於承認了。
“不行,異能和神怪分屬不同的體係。”
她安慰道:“真的沒關係,太宰先生,我早就習慣了,也不影響生活。眼睛和腿是成為神的代價,是我自願的。”
“……”
太宰治沉默片刻,望向虛空某處,喃喃低語,輕不可聞。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這樣。”
明明要借助你的智慧,卻要求你獻出眼睛和腿?
這算什麼?
這世間扭曲的事物太多。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看破,能冷眼看待各種不公,但當這樣的事發生在重要的人身上時,卻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忍受。
壞人能四肢健全,橫行霸道。
琴子卻要為了維護秩序跌倒、受傷,甚至遭遇生命危險。
那些邪惡的妖怪、壞人,一個個齜牙咧嘴,張開血盆大口像要將人生吞活剝。
卻要讓一個隻眼隻腳的少女去應對他們。
憑什麼。
憑什麼要她去承受這些事。
他心疼,但又不知該怎麼訴說。
就算說出來,那家夥也不會放棄智慧之神的身份吧。
……
岩永琴子睜大眼睛。
她剛才好像聽到太宰先生說了什麼,聲音太小沒聽清,但感覺類似於表白?
“太宰先生,你剛剛說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
“再說一次。”
“不說。”
“再說一次嘛,就一次!我想聽,想聽!”
她使勁搖晃太宰治手臂,懇切的模樣竟有幾分神似讓愛麗絲換裙子的森鷗外。
少年黑大衣都被她搖得滑落肩頭。
“好好看路,彆鬨。”
不讓她追問,太宰治說起彆的事:“我聽說你看上了愛倫·坡?”
岩永琴子鼓起臉頰。
又岔開話題!
雖然坡先生跟太宰先生長得是有點像。但她是那麼膚淺的人嗎,當然是要看內心的啊。
“亂步先生沒說完整吧。我隻是看上了他養的小浣熊,去摸了摸。”
她斜眼,意有所指:“誰叫太宰先生不變成貓不讓我吸。”
“……能有點羞恥心麼。”
賴不過她死皮賴臉的糾纏,太宰治還是把她帶回了集裝箱。
岩永琴子看著那單人床大小的寢具,點頭,愈發滿意。
這樣就能和太宰先生親密貼貼啦!
在旁邊的集裝箱洗漱完後,岩永琴子穿著寬大的白襯衫在集裝箱裡快樂地轉了好幾個圈。
衣角飛舞,細長白皙的大腿若隱若現。
“太宰先生~”
“男友襯衫怎麼樣!”
她的身材實在嬌小,手都不能從袖子裡伸出來,袖口晃動,像隻小幽靈。
太宰治穿著差不多的白襯衫,坐在床邊。
“彆鬨了,快睡。”
她眼前一亮。
“太宰先生這是在向我發出邀請嗎?!”
“……當我沒說。”
太宰治躺下,閉上眼睛。一陣窸窣聲後,岩永琴子躺到了他內側留出來的空隙、跟他睡在同一個枕頭上,像隻爬床的小貓。
等她躺好後,太宰治伸手拉下垂下的頂燈開關。
集裝箱內也融入夜色之中。
可能是知道地方小不夠鬨騰,也可能是鬨騰一天已經累了,岩永琴子隻是抱著他手臂,很快就睡著了。
聽著旁邊均勻的呼吸聲,太宰治睜開眼睛。
和往常一樣,在黑夜裡發呆,等待天明。運氣好時能睡上那麼兩三個小時。
然而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旁邊的家夥睡得太香了,讓他也逐漸泛起淺淡的睡意。
睡一會兒應該沒事吧?
琴子應該不會掉下去,她睡的內側。
從那天一起睡覺的經曆看,她的睡姿也不差。
然而事實告訴太宰治,那天純屬意外。
閉上眼睛後不久,太宰治就感覺有一隻遊蛇似的手,從襯衫紐扣的縫隙間伸進來,伸進來!
伸進來摸他胸口!
酥麻感從敏感的地方泛起。
……要命。
“琴子?”
他抓住那隻不安份的小手,扭頭一看,對方仍睡得香甜。
無意識的舉動嗎。
太宰治把手抽出來,放回去。
他再次閉上眼睛。
好家夥,琴子開始旋轉了!
先是旋轉了九十度,下半身壓在他胸口。太宰治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自己沒睡,不然這會兒估計要做被巨石壓吐血的噩夢。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把這家夥睡姿掰回去時,一隻腳丫踹到他臉上。
太宰治:“……”
他想靜靜。
接著,一腳踢到了他後腰——
太宰治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直接被踢了下去。
岩永同學成功旋轉一百八十度,大字攤平,占據整張單人床!
睡在地上,隻蓋到一點垂下來的被子的太宰治:“……”
他蜷著身體,儘量讓自己暖和一點。
為什麼要讓這家夥留宿啊?
他好後悔,真的。
地板好涼,真的。
黑暗裡響起一聲。
“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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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岩永琴子神清氣爽地醒來。
跟太宰先生一起睡覺就是睡得香。
她發現自己醒來的方向跟入睡時的方向好像不太一樣。
她睡相這麼差嗎,不會吧……
一定是太宰先生趁她睡著把她調了個頭!可惡,就這麼嫌棄她麼?
對了,太宰先生呢?
岩永琴子四下掃視,趴著床沿探出腦袋。
“太宰先生,你為什麼要睡在地上……你就這麼不想跟我睡一起嗎,過分!”
麵對某人的倒打一耙,太宰治微微一笑,笑容裡隱隱黑氣。
“你說呢?”
作者有話要說:就算這樣也沒喊醒她啊,宰。
琴子這個睡姿是真實存在的,官方畫集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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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把這段劇情寫完,遲了幾小時,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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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強助攻,亂步上線。
這個時候亂步20歲,與謝野19歲。
亂步是14、15歲時遇到社長,共事一年,開始籌備建立偵探社(早期晚香堂)。
所以這個時候偵探社已經誕生好幾年了。
正篇宰22歲,亂步和坡那話提到六年前的偵探比賽,就差不多是宰16歲這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