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蕭月白聽見這個名字,頓時慌亂起來,她說不出自己是個什麼感覺,卻直覺的想要逃避。

陳博衍要來,並且是來看她的?這話若是放在以前,她隻當做是長輩的玩笑,聽聽就罷了。

但自從做了那場夢之後,她再聽見這樣的言語,心中便生出了異樣來。

若說夢中的事都是將要發生的事,都是上天給她的警示,那麼她和陳博衍的那場情//事是否也是將要發生之事呢?又是在警告她什麼呢?

蕭月白想不明白,她低著頭,將小手籠在了手爐上,熏得一袖暖香。

她一向安靜,淑妃與林氏也不以為意,便又自顧自的說她們的去了。

片刻功夫,廚房將早飯送了過來,果然便有淑妃一早吩咐過的梅花湯餅。

這梅花湯餅,本是宮廷膳食,乃是將梅花切末,檀香煎汁,合著精白麵粉一道擀成薄皮,拿模子印做個梅花的樣子,煮熟之後,放入雞湯之中。

這道湯飯,滋味兒鮮甜濃鬱,檀香混合著梅花的香氣,甜美不膩,彆有一番風味兒。因用了檀香,能疏肝理氣,健胃益脾,深得京中貴族女眷的喜愛。

淑妃也極愛吃,來了這南安寺,寺中遍栽梅花,正值花開時節,常吩咐廚房做這道飯食。

因在寺廟裡,不能食用葷腥。蕭月白給出了主意,底湯用紅菜配著香菇、筍子一起熬煮,甘甜裡散發著山珍的鮮美,又是另一番滋味兒了。

淑妃這邊,用的是自家自宮裡帶出來的器皿,青花瓷的海碗,淨白的碗底裡盛裝著紅豔豔的湯汁,白色的五瓣梅花上下沉浮,煞是冷豔好看。

淑妃、林氏帶著蕭月白圍桌而坐,沒有外人,自也不必拘束。

蕭月白輕輕抿了一口湯水,溫熱的湯滑過喉嚨下到腹中,整個身子便溫暖起來。湯汁甘甜,還帶著絲絲的幽香,令人心神一暢。

但聽林氏說道:“這湯的味道好,倒比之前拿母雞吊的湯頭更覺清爽,還趁這個名字意頭。”

淑妃小口輕啜著,聽見林氏這話,先拿手帕擦了一下,方才笑道:“這還是月兒的主意呢,真是好聰明的丫頭。我也當真要謝謝你,給我養了一個這麼好的兒媳婦!”

若說之前,她對這門親事心裡還有些猶豫矛盾,經了今兒早上這一出,便是再沒什麼可踟躕的了。

這個丫頭,隻是性子文靜些,麵上少言語,心中其實有自己的主意。這樣,便是足夠了。腦子清楚,心中拿的定主意,便是當家主母最要緊的一件事。旁的,都是末則。

橫豎,她兒子是中意蕭月白的。

林氏聽著,一笑置之,轉而說道:“你再回宮,不妨將這湯餅原樣燒出來,拿去孝敬老祖宗。她老人家愛吃個新鮮玩意兒,又有了年歲,不愛油膩了,這道菜倒正合她的口味。”

淑妃點頭說:“這話倒是,老祖宗每月持齋那幾日,總是埋怨沒什麼好吃的。”

蕭月白靜靜聽著,不由問了一句:“姨媽還是要回宮去麼?”

若要回宮,就必得去麵對胡妃,必得去經曆那件事。

獻祥瑞這場風波,就是一座被人精心設計好了的陷阱,隻等著淑妃鑽進去。

而這場風波,便是一切悲慘的開端。

淑妃卻望著她一笑,眼神裡頗有幾分無奈的意味,她說道:“有些事,姨媽也做不得主。眼見就是年底了,老祖宗也派人過來說了幾次,要我回宮一道過個團圓年。老祖宗平日裡對姨媽很是照顧,她老人家的話,姨媽卻是不能不聽的。”

蕭月白心中頗有幾分不是滋味兒,在她心目中,淑妃一向是個剛強的婦人,即便是處於絕對弱勢的情形下,也從來不服軟示弱。但眼下,她竟也有不得不低頭的時候。

她低著頭,沒有言語,但聽林氏說道:“你幾時回宮去?”

淑妃說道:“左右不過年前。”

林氏便又說道:“早回去幾日,也好幫襯著老祖宗料理些年節事宜。”

淑妃聽了,唇畔不由露出了一抹譏諷的冷笑:“這些事,如今還輪到我來管麼?”

林氏想起胡妃的事情來,以及宮裡的形勢,不由暗暗歎息了一番,也就此作罷。

吃過了早飯,林氏同淑妃還有些話要說,蕭月白便借口身子倦怠,要回房休息,便先告辭出來了。

那兩個婦人自然不疑有他,隻叮囑她回房歇息,等著宋仁泰過來診脈。

走到門外時,外頭的雪下得愈發大了。

蕭月白立在門外,看著廊上那一隻隻懸掛起來的鳥籠子都蒙著厚實的棉布,裡麵偶爾傳出一兩聲鳥雀的鳴叫。

她仰起頭,隻見灰霧蒙蒙的天空上,一片片鵝毛也似的雪花紛紛揚揚灑落下來。她深吸了一口這雪地裡清冷的空氣,隻覺得身心為之一爽。

明珠在旁,替她將衣帽仔細理好,一麵係著昭君套的扣子,一麵說道:“這雪大了,姑娘還是儘快回房去的好,仔細再受涼了。”

蕭月白卻搖了搖頭,輕輕說道:“我想去梅林裡走走。”

明珠有些急了:“姑娘,這風大雪緊的,身子才略好些,彆再坐下病了。”

蕭月白說了一句:“不礙事的,我已是好了。”便下了台階,一步步的走進了雪中。

明珠無奈,隻得將幾個小丫頭叫來叮囑了幾句,便匆匆跟了上去。

雪連下了一日夜,地下早已積的厚實,然而南安寺裡的執事僧尼掃的勤快,青石板地麵已清理了出來,隻間或留下些殘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