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林氏走到女兒臥房門口時,恰好聽到了程嬤嬤這一番話。

她微微有些不悅,快步走到了房中,說道:“月兒發著高熱,不宜車馬勞頓,這回去的事還是等身子將養好了罷。”

程嬤嬤見夫人進來,慢條斯理的起身,向林氏福了福身子:“老身見過大太太。”

林氏頷首,淡淡言道:“嬤嬤今兒是來送香火銀子的?”

程嬤嬤兩眼盯著她,答道:“府裡老太太記掛姑娘,又是年下了,打發老身來送銀子,也來瞧瞧姑娘。老身不來倒還不知,姑娘說著好了,竟又生了重病!”

林氏心頭不快,程嬤嬤這話說的好似她之前給府裡送去的都是假消息一般。

但她到底掛心女兒,強壓了這股子不悅,走到了床畔,俯身仔細瞧著蕭月白,看著女兒病貓一般氣息奄奄的樣子,一顆心頓時揪了起來,不由說道:“昨兒還好好的,今兒怎麼又燒成這樣了?”

嘴裡說著,她忽而想起昨兒那太醫宋仁泰來診脈時的說辭。

“小姐體格虛弱,素有弱疾。此番重病,能夠痊愈亦算造化,往後必要仔細將養。若不再犯,那方算平安。但如若再發,必定凶險。”

這話豁然就從心裡翻了出來,林氏既是心疼又感焦慮,連聲問起有無請大夫,知曉已打發了人去請,方才厲聲嗬斥道:“必定是你們夜間不仔細服侍,方才令姑娘又發起病來!昨兒姑娘出門,你們竟無一人跟著,害的姑娘扭傷無人攙扶。姑娘心善,饒了你們。今日竟又鬨出這樣的事來,我必定不能再饒你們!”

說著,正要下令懲治,林氏忽覺衣角被人輕輕拉扯,她回頭隻見女兒燒的紅豔豔的臉,一雙水眸哀求也似的瞧著自己。

蕭月白咳嗽了兩聲,這方說道:“娘,不怪她們。昨兒摔跤的事,是我不叫她們跟著。想是昨兒在園子裡凍著了,才著涼發熱。這說起來,竟全是我自作主張,算不到她們頭上。”其實,她心裡有數,這場病多半還有昨夜吹風的緣故。但這件事,她便不會講出來了——這若陶騰出來,必定又要說守夜的人怎麼不仔細照看,一場罰是跑不了的。

林氏聽了女兒的言辭,又是憐惜又是氣惱,到底還是憐惜占了上風,她歎息了一聲,責備道:“你啊,自來心腸就這麼軟。你發善心可憐她們,到頭來她們偷懶耍詐,還不是你受著!”

蕭月白盈盈一笑,紅紅的小臉上,憑添了一抹豔色。

她身邊的這兩個丫頭,她曉得,那是不會的。

程嬤嬤冷眼旁觀了半日,才說道:“老身有幾句話同太太講,太太可否跟老身到外堂上?免得,吵著姑娘休養。”說畢,竟也不等林氏答應,徑直向外頭去了。

林氏遲了遲,替女兒掖好了被子,便也往外去了。

琳琅與明珠兩個丫鬟,心有餘悸的走了過來。

明珠說道:“若不是姑娘可憐,太太今兒必定饒不了我們的。”

琳琅也附和著:“可不是麼,也就是咱們姑娘心腸好。這要換成二太太在這裡,那咱們……”她話沒說完,兩個丫頭想起二房的那些手段,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

幸虧,她們跟的是姑娘。

也就是姑娘這般良善的天性,柔軟的心底,讓人想要對她好,想要心疼她。

片刻,明珠才說道:“往後,我們一定儘心儘力服侍姑娘。”

蕭月白淺笑著,看著她們兩個,輕輕說道:“好丫頭,我曉得。”

夢裡,她要被送走的那個夜晚,為了護著她,琳琅被二房的扔進了井裡,明珠左臉上被澆了熱燙的蠟油。她被強行送走之後,明珠日後如何,她便也不大清楚了。總歸,不會太好。

林氏隨著程嬤嬤走到了外堂,淡淡說道:“嬤嬤有什麼話想說?”

程嬤嬤回身瞧著她,一字一句道:“太太,還要在這裡任性到幾時?”

林氏娥眉一蹙,頓感不悅,說道:“嬤嬤,這話什麼意思?”

程嬤嬤說道:“這南安寺縱然好,主持也儘心招待,但到底比不得家裡。姑娘接二連三生病,昨兒竟然還摔倒扭傷,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姑娘嬌嫩,哪裡禁得住這樣磨折?太太就算同國公爺慪氣,也該為孩子想想才是。這大人賭氣較勁兒,叫個孩子夾在裡麵吃苦,算怎麼回事?”

程嬤嬤這番話,說的頗有幾分不客氣,往重裡說,甚而可算是不敬主子了。

然而,這些話憋在程嬤嬤的心裡,已有許久了。她一直都覺得,林氏沒有當母親的自覺。

這麼些年來,國公爺一直寵溺著夫人,已是一雙子女的母親了,卻還像個大姑娘一樣的彆扭嬌氣。這也還多虧了國公爺是個長情且專情的男人,若換成旁人家裡,早就雞飛狗跳了。

中秋節家宴的風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