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四皇子陳博衍,一直都令胡欣兒迷惑不解。
他仿佛一口古井,令人看不清底下的深淺,又像雲霧繚繞的山峰,想要一觀真麵目,卻總不得其法。
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三四年了,從一個卑微的庶女,走到了如今的皇妃。一路過來雖有些磕磕絆絆,但大體還算得上順遂。起初,她對自己附著的這副皮相還不算十分滿意,然而幾次試驗下來,竟有意外之喜。
這麼幾年,無論是胡家後宅,還是如今的後宮內廷,都被她整治的順順當當。
胡欣兒對自己的手腕頗為自信,就連皇帝都是她的裙下之臣。至於太子,在她氣死了孝靖皇後之後,自然而然的成了她的盟友。
走到現下,唯有這個陳博衍,她收服不了。
這個男人,有著她看不透的城府,無論自己是利誘,還是示弱,他都無動於衷。甚至於,胡欣兒從他身上察覺到了輕微的敵意。難道,隻是因為他母親淑妃麼?
胡欣兒嘴角輕勾,揚起了一抹淺淺的譏諷笑意。一個半老徐娘的中年婦人,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
她原本也不想動真格的與她為敵,隻要這個女人彆擋了她的路。
至於陳博衍,從第一次見到她,胡欣兒便有一種怪異的不安感,仿佛這個男人會為她帶來滅頂之災。然而,或許也因是如此,陳博衍對她有著莫名的吸引力。有挑戰性,才更有意思,不是麼?
胡欣兒對自己的手腕頗為自負,她深信陳博衍能為她馴服。
她斂下了眸子,重新換上了一副溫良柔順的臉孔,向皇帝柔聲道:“皇上,您瞧四皇子這就走了。”
皇帝瞥了她一眼,對於陳博衍的愧疚之情,還纏繞在他心頭,這時候再見著胡欣兒,想起淑妃也是因她出宮的,心裡竟有了幾分責怪。
他淡淡道了一句:“淑妃都已經出宮半年了,你也知足罷。”說著,竟邁步走回了屋中。
胡欣兒臉上漫過了一陣尷尬,自從她到禦前承寵,皇帝還從未像這樣給過她臉色。
陳恒遠則更窘迫了,他還在冷硬的地上跪著呢。
胡欣兒掃了他一眼,自作主張吩咐道:“還不快扶太子殿下起來?”
左右侍立的宮人,連忙上來將陳恒遠自地下扶起。
陳恒遠隻覺得兩腿酸軟,膝蓋疼痛,顫巍巍的,頗有那麼幾分狼狽,他切齒低聲道:“這個老四,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他是瞧見了父皇要出來,才激我說出那句話來!我堂堂太子,竟然被他迫到下跪,真正可惡!”
胡欣兒睨著他,心底微微有些不耐煩,這個陳恒遠,雖說是個太子,性情狂躁,虛榮膚淺,論起手段智謀,不及那四皇子的百分之一。然而,誰叫此人是太子呢?他是這個國家未來的君主,投資打理也是必須的。
她低眉淺笑,輕輕說道:“太子耐著些性子,橫豎您才是太子,這天下將來也必定是您的。”
陳恒遠瞧著她,隻是簡短的一句話,就說他心懷大開,這個女人確實有那麼幾分本事,很會抓準人心,看人下菜。
難怪,父皇會如此寵愛於她。
陳博衍出了禦書房,才走到院門口,等候他的跟班太監元寶上來打躬問安,陪笑道:“爺今兒進去議政,出來的倒是早。”
陳博衍淡淡的應了一聲,抬步往擷芳殿行去。
他尚未封王,便也不能離宮,還住在皇子住所。
他步履甚快,元寶一路小跑的跟著,壓低了聲量道:“爺,卻才安國公府裡的老劉送來消息,說國公府大約明兒就要接小姐回去了。”
陳博衍步子微微一緩,淡淡問道:“這消息可準麼?”
元寶連連點頭:“準,老劉說,蕭老太君今兒特特地把國公爺叫去訓斥了一通,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她說若是國公爺再不能把夫人小姐帶回去,她就親自去南安寺接去了。免得,小姐在南安寺裡生病遭罪了。”說著,他眼睛咕嚕嚕的轉著,打量著他主子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