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1 / 2)

9月20日0時。

因吸毒被行政拘留15天的知名導演賀清棲,從a市拘留所釋放。

此時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忽然刮起了風,有一絲涼意,沿街兩旁的香樟樹被吹得沙沙作響。

雨勢大了起來。

來接賀清棲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幾個關係比較好的朋友、父親賀東徹、兄長賀清舟、她的助理林帆,再加上幾個司機保鏢。

賀清棲抬眸一一打量過他們,而後垂下頭,在警察的陪伴下,雙目失神,低眉順目地站在那裡,安靜得沒有一絲平日的驕傲叛逆。

林帆見狀,急忙撐傘走過去。

賀清舟歎了口氣,上前一步為她披上提前準備好的大衣。

“入秋了,小心著涼。”

賀清棲隻是垂著頭,一言不發。

她的臉頰凹陷,嘴唇乾裂,額前的發絲被雨水浸濕,形容枯槁,儘顯狼狽。

平日就盼著她聽點話的父子二人突然心裡十分不是滋味起來。

“都過去了……”賀清舟皺著眉,扶著賀清棲的肩膀,眼裡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向她承諾:“你相信哥哥,哥哥一定幫你討回公道。”

傷害他妹妹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哪怕那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另一個妹妹。

賀清棲勾起了一絲諷笑。

討回公道?

她心裡亂得很,也累得很,不想管那些是非,栽贓陷害或者是確有其事,她此刻誰也不想見,隻想好好地,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一下。

“讓我靜靜行麼?”沉默半晌的賀清棲冷不丁蹙起眉頭,帶著些許不耐煩,而後搖了搖頭,深深歎了口氣,滿是挫敗與無力:“讓我一個人靜靜吧。”

她滿臉的死氣,無數人誇耀過的俊俏容顏蒙上了一層陰翳。半插著褲兜,擦過賀清舟的手,垂首大步向前,任由肩上的大衣滑落,掉落到腿上,最後砸到地上,被流淌的汙水浸濕。

賀清舟伸出手想抓住大衣,隻是遲了一瞬。

人群自動替賀清棲讓開了條路,回過神來,又紛紛跟在她的身後,人群烏壓壓散去。

賀清舟還待在原地,目光注視著那件汙濁不堪的黑色高定大衣,而後扭過頭,追了上去。

事情發酵已近半月,已經鬨得滿城風雨,隨處可見有關賀清棲吸毒的事情,以及……

賀清棲出軌卓知微的事情。

賀清棲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切都是這麼突然,這麼讓人……措手不及,仿佛一夜之間,她的一切都毀了。

她莫名其秒地和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躺在了一起,莫名其妙地和對方發生了關係,莫名其妙地被蜂擁而上的記者拍了個正著,又莫名其妙地在住所被搜出了毒品。

賀清棲還記得,她慌亂地擋住刺眼的燈光,下意識低頭看向裸露的身體,瞳孔驟縮,看見身邊的人時更是驚慌失措。

可破碎的吻、光滑的觸感、冷月般的白皙,以及後背上若有若無的抓痕提醒著她,這一切是真實發生的。

“彆拍了!你們彆拍了!”賀清棲一邊拉著被子擋住自己的身體,一邊撿起床頭桌的煙灰缸朝門口狠狠擲去。

沒有丟到人,“咚”的一聲,煙灰缸摔到地上摔個粉碎,讓周圍的記者停頓了一瞬,隨即變本加厲的拍攝起來。

賀清棲的頭一陣巨痛,她晃了晃,麵色痛苦地捂住腦袋,眉頭緊鎖,死死地咬住唇。

平日裡這些記者哪敢這般待她,顯然是受雇而來,她被人算計了。

賀清棲突然瞪大了眼睛,瞳眸閃了閃,滿是不敢置信。

前一天,她分明是和她的妻子,方萱遙在一起的。

顯然,她被她那好妻子算計了,賣了個好價錢。

那天晚上,她和方萱遙約在了她最喜歡的餐廳,在那裡她向對方提出了離婚。

賀清棲愛了方萱遙十六年,追了她四年,結婚十年,可再熱烈的感情,也抵不過對方日複一日的冷待,她比誰都討厭沒有回應的付出。

賀清棲想不明白,既然不愛,為什麼當初要和她結婚?

慶幸的是,十年的時間,終於讓她撞了南牆,死了心,也明白了,即使她再怎麼努力,也捂不熱方萱遙那顆石頭心。

賀清棲覺得,她們或許應該分開一段時間,冷靜考慮一下,這段婚姻是否還有繼續維持下去的必要。

對賀清棲來說,做出這個決定是艱難的,但是她還是決定放手,放過方萱遙,也放過她自己。

於是,賀清棲決定和方萱遙好好談一談。

她約了方萱遙在她最喜歡的餐廳吃了飯,又喝了點酒,並鄭重地和她道歉:

“萱遙姐。”她這麼稱呼她。

“我很抱歉……”她有些語無倫次,目光如少年時真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的相處方式出了什麼問題,明明在你說要和我結婚的時候,我高興壞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會走到這一步。”

“或許是我做的不夠好,讓你失望了。”賀清棲歪著頭不敢看方萱遙,她怕自己會舍不得,漸漸有些哽咽:“我曾經,是真的真的真的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但我們……”

“我們還是離婚吧。”

然後,賀清棲便失去了意識。

緊接著第二天一早,和卓知微被捉奸在床。

所以,這算什麼,廢物利用?

賀清棲還不及心灰意冷,餘光瞥見她的朋友,瞳孔驟縮。

她的朋友叫卓知微,是圈裡以潔身自好聞名的女星,唯一一段緋聞就是剛出道不久後和她傳出的,入圈十年,橫掃國內外各大獎項,前途不可限量。

這件事一旦被傳出去,對於卓知微的事業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賀清棲腦子裡一團亂麻,下意識迅速拉過被單,摟住卓知微,讓她把臉埋在自己的頸窩,然後把自己和對方包裹地嚴嚴實實。警惕地看著四周,死死擋住懷中人的臉。

仿佛這樣,她就可以讓彆人看不清卓知微的臉,她就可以獨自承擔後果。

“對不起……”

她緊密雙眸,眼淚從眼角溢出,相機的哢嚓聲不絕於耳。

可是即使如此,這些照片也足以像大眾證實一個問題。

她,賀清棲,出軌了。

且是一個癮君子。

被拘留的半個月,賀清棲無時無刻不等著方萱遙上門,給她個解釋,可隻是徒勞,那人連見都不想見她,她的心也漸漸冷了。

賀清棲從來行事果決,可是這次卻意外地犯了拖延症,不管她留下的這堆爛攤子,給卓知微發了條信息後,買了張機票出國了,這一走就是半年。

半年間她幾乎斷絕了和外界的一切聯係,窩在新西蘭的一家小鎮裡,在一家餐館打工,日子雖然清貧辛苦了些,可好在足夠安穩。

這裡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她的過往,也不會有人暗地裡對她指指點點,或輕蔑或厭惡。

然而在某個靜謐的夜裡,餐館來了一個酒鬼,他不準備付款,腰間彆了把槍,賀清棲起初並未注意到,連日的憤懣與怒氣有如火山岩漿一樣噴發出來,好在後來老板及時出現,有驚無險。

當賀清棲坐進了車子裡,頭抵在方向盤的那一刹那,她終於熱淚盈眶。靜謐的夜裡,隻餘她嗚嗚咽咽的哭泣聲。

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閒事?從十二歲那年開始,賀清棲從來貪生又怕死,忽然之間,如大夢初醒,萬裡浮雲一眼看開。

她購買了返程的機票,終於決定去問個清楚。不論其他,她至少還欠卓知微一個說法。

“我想見她。”賀清棲站在賀清舟的辦公室,麵無表情地說。

賀清舟蹙了蹙眉:“這……”妹妹能夠想開他很高興,可到底方萱遙是賀清棲心中紮著的一根刺,他著實害怕妹妹會做什麼傻事。

“我想見她。”賀清棲重複,她眨了眨眼,自嘲道:“至少,我要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對我。”

“我愛的人親自把我送到了彆人的床上,演了這麼一出大戲,我難道連要個說法的權利都沒有麼?”

打蛇打七寸,而賀清舟的七寸,賀清棲一抓一個準:“賀清舟,你不是我哥麼?”

賀清舟最後還是妥協了,送賀清棲到重建不久的方氏樓下。

賀清棲怔怔地抬頭看著那棟大樓,血液仿佛霎時間停止流動般。

這裡是方氏,她知道,隻是在她大一時就已經被其他公司收購,現在卻又成了方氏。

她突然就知道方萱遙明明不愛她,為什麼和她結婚了……

隻是,為什麼偏偏是她?就因為她愛方萱遙,所以活該倒黴被騙財騙色?

方績和方萱遙剛好準備下班,和賀清棲打了個照麵。

女人如往常般精致漂亮,隻是看見賀清棲時有一瞬的怔愣,隨即用那她曾愛慘了的高傲不屑一顧的姿態走到她的麵前。

賀清棲的眼底一層死灰,先前提起的勇氣,做好的心裡建設頓時灰飛煙滅,她唇色蒼白,麵色慘然地盯著眼前她愛了半輩子的女人。

她什麼都沒有說,但賀清棲卻明白了對方的回答,她的唇瓣嚅動半天,也沒能吐出半個字。

她曾那麼愛的人隻隔著門,隔著保安,卻和她像是隔了一條難以跨越的橫溝。

賀清棲怔怔地想,這個人,好陌生。

方萱遙眼裡閃過不忍,而後又是冰涼,最後變得決絕,她從助理手中接過了一遝資料,甩給了賀清棲,淡然自處道:“來的正好,簽了吧。”

那是一份離婚協議書,以及賀清棲作為過錯方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