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大早,馮明文還沒睜開眼睛,就聽到了窗外傳來的滴滴答答的雨聲。他閉著眼睛傾聽著雨聲,判斷出雨勢並不小,就翻了個身,用薄被蒙住頭繼續睡。
他剛再次進入夢鄉,就被外麵的敲門聲弄醒了。
“小馮,出去賣花了!”玉潤的大嗓門在外麵響起。
馮明文一下子清醒了下來,睜著眼睛平躺在床上:“玉姑娘,下著雨呢,咱們在家裡呆著吧!”
“不行!一點小小的雨算什麼,做事怎能半途而廢?”玉潤站在門外,開口就是一溜大道理。
馮明文最後被她吵得睡不下去了,隻好從床上爬了起來。
馮明文的爹娘在一旁看得眉開眼笑:這個玉大姐,雖然來曆不明不白,倒是勤謹得很。
馮明文洗漱的工夫,玉潤穿著蓑衣,把平板車推了出來,用凳子支著,然後一盆一盆地把花盆給搬了上去。
待馮明文洗漱完,發現玉潤鳳眼微眯笑嘻嘻地看著他,手裡遞過來一卷煎餅:“你娘攤的煎餅!吃完咱們就出門!”
馮明文看了看她因為忙碌紅撲撲的臉,心跳得忽然有些快,忙接過煎餅移開了眼睛。玉潤原先暈倒在他家門前,醒來後看著生得很好看,可是臉手都是黑黝黝的,瞧著也挺粗糙的,誰知養了沒幾天,就有了幾分水色,現在看著稱得上是個黑裡俏了,村裡還真沒女孩子趕得上她……
馮明文站在花圃前的茅草棚下麵吃著煎餅,看著玉潤又開始忙著搬花盆。她力氣好像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大,也不惜力氣,乾活從不偷奸耍滑,又會賣花……仔細想來,自己將來娶了玉潤也不錯,隻是她吃得太多,來曆不明不說,又沒有什麼嫁妝……
正在這時候,玉潤搬完了花,走了過來,擦了擦臉上不知道是雨還是汗的水滴,笑嘻嘻道:“小馮,彆忘了昨日答應了要吃油潑麵外加杏仁茶哦!”
馮明文點了點頭,默默地在心裡又為玉潤加了一條缺點—“吃貨”。
雨這時候已經小多了。
馮明文拉著平板車,玉潤跟在車後麵。
兩人身上都帶著鬥笠披著蓑衣穿著草鞋,可還是淋了不少雨,隻是大夏天的淋點雨也沒什麼,兩人一邊往稻陽西城門方向走,一邊熱烈地討論著哪家店裡的杏仁茶好吃。
馮明文和玉潤把車拉到了稻陽最繁華的寶慶坊,找了個大楊樹旁,把車放了下來。
寶慶坊不但是稻陽珠寶綢緞等店鋪集中的地方,更是稻陽青樓集中的地方,在這裡賣花,生意一般是很好的。
雨已經停了下來,玉潤索性摘掉了鬥笠脫了蓑衣,,理了理發尾有點濕的長發,扭了扭胯,讓有點皺的裙子散開,然後輕咳了一聲,雙手叉腰預備吆喝。
一旁的小馮被她這超級大嗓門荼毒了好幾回,一看她這架勢擺出來了,忙默默走得遠遠的,然後轉身瞧著玉潤的表演。
玉潤是天生的好記性,第三次出來賣花,已經把馮氏花圃所有花的價錢記得一清二楚,讓小馮本人都佩服。她落落大方地開口叫賣:“好看便宜又有氣質的花兒喲,蘭花一盆十八文錢,月季花和玫瑰花一盆十文錢,吊蘭最便宜,一盆五文錢……”
快到中午了,太陽掛在天空,火辣辣散發著熱力。玉潤被曬得幾乎要暈倒。
一車的花花草草已經賣掉了一大半,平板車上騰出了一大片空位。馮明文看她難受,就讓她坐在車上,自己拉著車往東走。東邊的大街兩邊種著白楊樹,樹蔭很好。
放下車在一棵白楊樹下安置好,馮明文這才發現對麵是稻陽最有名的青樓水仙樓,頓時有些尷尬,忙偷眼去看玉潤。
玉潤似乎也發現了,她坐在平板車上的花草中間,明亮的鳳眼饒有興致地盯著水仙樓的大門,幾乎算得上一眨不眨了。
這時候快到中午了,水仙樓還沒開始做生意,就見樓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裡麵走出了一位俊秀的白衣公子哥兒。他一手牽著一個千嬌百媚的紅衣美人兒,搖搖擺擺走了出來。
小馮細細一看,發現這兩個美人兒大眼睛高鼻子小腫嘴,一身紅衣紅裙,從長相到衣飾都一模一樣,居然是一對雙胞胎姐妹花!
他再去看那個漂亮公子哥兒,發現看著挺熟悉,想了想才記了起來,這分明是昨天花五兩銀子買他們的月季花的那位漂亮公子哥兒。
小馮不由大驚,忙拉了玉潤看:“玉潤,快看,那個是昨天買咱們月季的公子吧?!”
玉潤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笑,聲音有些蕭瑟:“嗯,真的是呢!”
雖然距離有點遠,可是她還是認出來了,那就是柳蔭。
到了這個時候,她依舊理智地分析著。
男人中像柳蔭那樣漂亮的人不多,所以很顯眼,更不用提他身上穿的那件素綾夏袍,本來就是她從浣紗閣給他定製的,他腰間的黑玉腰帶,跟他怕有好多年了……
雖然從長相上看,很有可能是柳萌。可是柳萌這些年鎮守沁陽,已經好幾年沒和柳蔭見麵了,他不可能拋下自己的職守跑到遙遠的稻陽來的……
玉潤看著柳蔭儀態灑然地牽著兩個美人兒的手,走向停在水仙樓東側的馬車——就連馬車也帶著定國公府的徽章——喬葉帶著兩個身穿夏季皮甲的尉官正牽著馬在馬車邊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