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舊債難消(一)(1 / 2)

謝昌等人也都回了謝家,連這些年大多臥床養病的豐氏也出席了,聚在正明堂用了午食,丫鬟奉上清茶後,謝氏開口道,“還請父親讓伺候的人都下去”。

謝昌點頭,丫鬟婆子如水退下,謝昌開口,“樹哥兒和音音也退下吧”。

謝嘉樹好不容易退下些溫度的臉頓時又漲得通紅,正要應聲,謝氏不冷不熱開口,“兩個小的也聽著吧,免得日後怨我”。

謝昌看了看她,點頭,“也好”。

謝氏起身朝謝昌一禮,揚聲道,“謝嬤嬤,帶進來”。

謝嬤嬤應聲拖著一個人走了進來,說是人,那人已幾乎看不出人形,在謝嬤嬤手中像披著衣服的骷髏架子,輕飄飄的,幾乎要被謝嬤嬤拖得飛起來。

謝嬤嬤走到大廳正中,蹲下身子抬起那人的下巴,讓她黑黃枯瘦的臉暴露在眾人麵前,又特特拖著她換了個方向,讓她的臉正對著坐在謝探幽身邊的豐氏。

謝氏的目光也冷冷盯向豐氏,“不知道大嫂還認不認識她?”

豐氏除了剛開始時下意識看了一眼,目光就不敢再往那邊瞧,勉強撐著氣勢道,“小姑,你到底想做什麼?”

仇正深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看向謝氏,“阿妙,她,她是碧枝,她不是死了麼?”

“死了?這種背主的賤婢,我怎會讓她輕輕易易死了?”

謝氏話音剛落,謝嬤嬤就狠狠踢了碧枝一腳,“賤婢,還不將你當初怎麼謀害二姑娘,又是受了誰的指使說清楚?”

碧枝這些年也不知是受了什麼樣的折磨,被踹了一腳,臉上卻一點痛苦之色都不見,兩隻眼睛空洞的仿佛眼窩裡長的根本不是眼珠,而是兩顆渾濁的球,背書般道,“是謝家舅太太指使奴婢去害的二姑娘”。

豐氏猛地將手邊的茶杯砸了過去,“賤婢,誰給你的膽子敢如此汙蔑我?”

謝氏冷笑,“大嫂這是心虛?”

“你不要血口噴人!”

謝氏笑意更涼,“大嫂若不是心虛,何妨讓她說下去,待她說完了,自有父親公斷”。

碧枝被潑了滿頭滿臉的茶水茶葉,卻連睫毛都沒動一下,又繼續背書般道,“奴婢曾認大表少爺的乳娘武嬤嬤做乾娘,二姑娘和大表少爺的事發後,乾娘就托人給了我一封信,是大表少爺寫給二姑娘的,乾娘說,舅太太讓奴婢找準時機交給二姑娘,二姑娘看了信肯定傷心欲絕。

那信紙上熏了彌夢羅,比不上直接服用彌夢羅,但不出兩個時辰,二姑娘肯定就會睡死過去,到時候奴婢隻要割破二姑娘的手腕,二姑娘就會在睡夢中不知不覺血儘而死。

這樣所有人都會以為二姑娘是情傷自絕,不會有人懷疑到奴婢頭上,更不會有人懷疑到舅太太頭上。

舅太太教奴婢趁著混亂逃出去,隻許是也碰到了那彌夢羅,奴婢在割破二姑娘的手腕後,竟也睡死了過去,沒能逃出去。

舅太太允諾,奴婢逃出去後,待風聲過了,便給奴婢安一個清白的身份,嫁給大表少爺做貴妾。

奴婢怕過後大太太不認賬,便將大表少爺寫給二姑娘的信拓印了一份”。

她說完,謝嬤嬤便將一封信呈給了謝探微,豐氏撲過去想搶信,卻被臉色鐵青的謝探幽死死拉住。

謝探微打開匆匆看了一遍,又交給謝昌,信傳了一遍,最終傳到了謝嘉樹手裡,仇希音見他麵色雪白,渾身都在不自覺的微微發抖,好幾次都沒能接住信紙,便將伸出的手縮了回去,又將信交還給了謝嬤嬤。

謝氏冷笑,“若說這世上總有能模仿他人字跡的人,四弟在書法一道殊有造詣,可看出這是否他人偽造?”

謝探微默了默,方沉聲道,“確是木哥兒的筆跡,不可能由他人偽造”。

豐氏嘶聲喊了起來,“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有人偽造陷害我,陷害我木哥兒!可憐我木哥兒都沒了這麼多年,你們還要糟踐他!你們休想靠一個賤婢,一封什麼信就這般糟踐陷害我木哥兒!”

謝老夫人開口,“樹哥兒娘說的有道理!有我在,你們休想這般汙蔑陷害他們娘兒倆!”

謝氏冷笑,朝謝嬤嬤點點頭,謝嬤嬤轉身離開,不多會又拖了個人進來,卻是謝嘉木的乳娘武嬤嬤,是豐氏從娘家帶來的人。

豐氏尖聲叫了起來,“你來乾什麼?你來乾什麼?你也被他們收買了想害木哥兒不成?”

武嬤嬤還未開口,渾濁的淚水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太太,大爺動手害四爺前,夜裡總是做噩夢,說是二表姑娘帶著孩子來索他的命!

大爺是老奴從小帶到大的,老奴最是知道大爺的,不是怕得狠了,大爺又怎麼有膽子雇人要四爺的命!

太太當年要動手時,老奴就勸太太,那是大爺嫡親的表妹,不是那些個卑賤的下人奴婢,說殺就殺了!

就算大爺以為二表姑娘是自絕的,心裡那道坎兒也過不去的!

果然二表姑娘一死,老太爺、老爺震怒,打得大爺三個月都下不了床,大爺又疼又怕,哪有不做錯事的?

太太,這些年,老奴就沒睡過一個好覺,想大爺,想太太,太太已經有了四爺,又何必非得要大爺娶豐家的姑娘,再生一個重瞳子來?”

武嬤嬤說到這已是泣不成聲,“太太,不是老奴收了誰的好處要出賣大爺,實在是老奴不忍心太太一錯再錯!

大爺沒了,太太便念叨著要四爺娶豐家的姑娘,再生幾個重瞳子出來,不能叫四公子奪了大房的嫡支血脈去!

太太,老奴實在是不想四爺再走大爺的老路啊!太太,你就當疼疼四爺吧!”

謝嘉樹愣愣抬起頭看向豐氏,他從小性子淡,除了與謝探微和仇希音外,誰都不親,包括自己嫡親的母親。

可再怎麼不親,她也是他的母親,她對他的疼愛,他看在眼裡,也是真切的儒慕敬重她的。

可現在,一個他甚至從來沒說過話的老嬤嬤在哭著喊著求他的親生母親在害死大哥後,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