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聞賦這道門一關, 算是挑明了和葉芸的關係,堵住了佟明芳的嘴。自那以後,佟明芳沒再念叨過縫紉機的事。
葉芸幾乎每晚都會到白聞賦房裡待一會, 有時候忙店裡的活,有時候自己做點東西。做這些活不僅要手巧, 還要耐下性子投入進去。葉芸乾活的時候總是很專注,白聞賦也不去打擾她。
他近來事情多, 正在著手與外貿公司和工貿公司組成的交易團進行接洽,還要趕在廣交會前做足工作,同那些首度亮相的外企打交道。這對他們來說,是一次至關重要的機遇。
為了方便開展工作, 他需要一名靠譜的翻譯, 幫助他了解一些舶來品的技術和指標介紹。之前他托人找了一位大學生, 但這大學生缺乏交流經驗,鬨出不少笑話。做筆頭的翻譯還能應付,要是想帶著和外國人打交道就有些費勁了。
白聞賦乾脆找來教材自己學起了外語,不懂的地方白天抽空去請教老領導的愛人, 領導愛人從前留過洋, 會說一口純正的倫敦腔。如此一來, 他忙完基本都要天黑才能回來。
葉芸縫紉,他就靠在床頭捧著外語書, 聽著針線規律的聲音,時不時瞧上她一眼, 互不打擾, 又格外和諧,這是白聞賦多年闖蕩生活中從未有過的安寧。忙碌了一天,每到這時候都是愜意自在的。
葉芸每晚回房前, 白聞賦總會合上書,把她拉到身邊,教給她一個單詞再放她走。
有天葉芸終於忍不住問他:“你為什麼要學英語?”
白聞賦若有所思:“聽人說,英語很快就要在高考中跟語文和數學同樣對待了,這是個勢頭。”
“什麼勢頭,對你的工作有幫助嗎?”
“目前還不多,未來可能會有,總要先做準備。國家在推動經濟發展,以後國際交流和商業合作是條必經之路,從這門語言能在我國教育體係中得到這麼大的提升就能看出來。”
葉芸接收信息的途徑沒有白聞賦那麼廣,也沒有他那麼敏銳的洞察力,但她喜歡聽他講外麵那些事。她每天兩點一線,接觸的都是些張家長李家短,通過白聞賦,她才能看到二尾巷外麵日新月異的世界。
她逐漸開始明白,為什麼白聞賦從不忌憚周圍的眼光和議論。當一個人心係更廣闊的天地時,那麼眼前這些說長道短便成了無足輕重的雲煙,他的目光不會在這些事情上停留,自然也就不會在乎。
“那我又為什麼要學?”葉芸問出了第二個疑惑。
白聞賦的眼裡漾著意味深長的笑意:“你猜猜看。”
葉芸正兒八經地思索了半晌,還是覺得不管國家經濟怎麼發展,她都用不上這門語言。
“猜不出來,我也不可能給外國人做衣裳。”
白聞賦撈起她的細腰,將她抱到臂彎間,傾身懸在她上方,望著她明眸如水的樣子,眼裡笑意漸濃:“就是想跟你多待會,非要讓我說出來?”
他滾燙的指腹撫著她的唇再落到下巴處,提起時,他的唇便壓了上來。
他的吻帶著讓葉芸無力招架的侵略性,隻是勾纏住她的舌,她的思維就會混亂一片。
潤白的巴掌臉染著嫵媚的酡紅,那雙眸子像浸在水裡,惹人摧殘。
薄薄的料子繃出飽滿玲瓏的形狀,寬厚的手掌帶著異樣的電流,輕觸、遊走。
她太害怕了,害怕佟明芳聽見什麼異響,害怕被他拽進深淵,害怕他體內蟄伏的野獸。意識一會陷進去一會剝離,人像是被架在懸崖邊上,含著濕漉漉的眸子軟聲求饒:“大哥......”
白聞賦聽見了她弱小的呼叫,勾唇笑了。親了親她的額頭,放她回去睡覺。
隻是平時白聞賦會將她送到門口,儘管兩個房門隻隔一步的距離,他也會起身相送。今天卻是躺在床上,拉過薄被,眼深如墨地看著她離開。
......
由於葉芸晚上也可以做一些活計,張裁縫便提出葉芸帶回去做的活,給她單獨結算工錢。畢竟顧客都是裁縫店的,葉芸覺得這樣不妥,但張裁縫堅持這麼做。她這兩年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她女兒早就想讓她把店關了,接她過去享清福。張裁縫在二尾巷做了這麼多年,周圍街坊都找她做衣裳,守著店,也是守著和老客之間的一種習慣,實際上,她的身體早已負荷不了過於繁重的活兒。年輕人願意吃苦,張裁縫樂得輕鬆的同時,也不會讓葉芸吃虧。
如此一來,葉芸又多了一份收入,晚上時常做到很晚,忘了時間。
白聞賦擔心她把眼睛熬壞了,差不多該睡覺時他合上書。
不過他提醒人的方式有些特殊,不是趕她回房,也不是嘴上提醒,而是手一抬鬆掉她的發帶,一頭如瀑的長發落下來擋了視線,葉芸自然是做不成活了。
她回過頭去:“你要睡了嗎?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白聞賦將書放在一邊:“沒有,不過是該睡了。”
葉芸把零碎的東西收拾起來,剛起身她的手便被白聞賦攥住,她回過身時,他往裡讓了讓:“過來陪我待會兒。”
葉芸顧忌地朝房門瞥了眼,白聞賦眼裡挑起笑:“什麼都不乾,就躺會兒。”
葉芸順從地走到床邊,筆直地躺下身來。他的床和隔壁位置不一樣,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她有些不大習慣,也不敢亂動。眼神瞄著那麵牆板,總有種很奇妙的感覺。從前是在牆板那頭聽這頭的動靜,而現在她就躺在這裡,隔壁沒了人,自然也就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