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給男主當爸爸(10)(2 / 2)

走過掛著不知名的油畫的走廊,顧權終於站在了喻錚的門口。

屋裡喻錚正逗著一隻裝在籠子裡的雀鳥。他身上穿著的多半是哪個名師的高定常服,輕飄飄的袖口垂感很好,堆在手肘處,露出一截線條優美的小臂。

他手裡拿著一柄繞著金絲的白玉逗鳥杆,杆尾墜著個拴著流蘇的同色玉墜,矜貴又雅致,還帶著點老燕京公子哥兒們特有的隨性。

“小少爺,人來了。”老管家先敲了敲門。

屋裡喻錚聽見動靜轉頭看了一眼,招手叫顧權進來,“快進來?看我新養的鳥兒,叫的可好聽。”

顧權一時間認不出麵前這個帶點紈絝勁兒的小少爺到底是不是自己過去一同長大的發小。隻能怔怔的走過去,站在喻錚身邊,呆滯的陪他看鳥籠裡的雀兒。

“頂好的金絲雀,時二少那弄的剛全毛的雛鳥。現在還生著,等過些日子訓熟了會自己搭戲台子。”

顧權聽著喻錚在耳邊說鳥經,嫻熟的京腔京調就仿佛喻錚自小就是這燕京城裡的長大的小少爺,從來沒有離開過。

顧權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覺得自己的確已經不認識這個發小了。

而喻錚也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想法,停下了話茬。

“你……”顧權就說了一個字就閉上了嘴。他依然口音難改,總覺得自慚形穢。

可喻錚卻伸手他把拉到身邊,“和我還有什麼可遮掩的呢?”

“……”顧權看著喻錚謹慎的觀察了門外是否有人盯著,然後從一個不起眼的小櫃子裡翻出一個藥箱,把自己按在椅子上坐好。

“你要做什麼?”顧權有點慌。

可喻錚卻熟門熟路的撩開顧權的頭發,給他藏在額角的傷口上藥。

就像當初他們倆還窩在村裡的時候,他晚上在家裡挨了打,第二天下地,喻錚會趁著彆人不注意偷偷給他抹藥。

隻是那時候喻錚隻能去山腳找點草藥。效果不好,還刺激得傷口更疼。而現在他手裡的東西都是頂好的,抹上之後立竿見影的止了痛。

顧權的眼圈,驟然就紅了。從昨天到今天,他見過不少人,可隻有喻錚看見他的傷了,也為他擔心。

到底是一起長大的,還有點真心。

顧權控製不住,伸手抱住了喻錚的腰。喻錚停了手,安撫的拍著顧權的後背,低聲對顧權說了句話,“顧權,你說咱們現在和我養的那隻金絲雀有什麼區彆?”

顧權先前沒聽懂,下意識抬起頭看見了那裝著雀鳥的金絲籠子。然後就愣住了,可他半晌沒接茬,像是不知道說什麼,又像是不想說話。

喻錚被司煬養的千尊萬貴,的確是籠子裡漂漂亮亮的金絲雀。可他顧權,卻是一顆不被重視的棄子,就連顧家老宅裡工作久了的女傭都能隨便張口啐他。

喻錚看了他的臉色,眼神也暗淡了些許。兩人沉默了一會,喻錚才再次開口打破。

“你來之前,司煬是不是見過你了?”

“對。”

“他和你說了什麼?”

喻錚突然轉移話題,顧權一下跟不上。隻是本能的把想到的都說了,“他給了我壓歲錢,然後就問我,你為什麼現在才找我。剩下就沒什麼了。”

喻錚沉默了一會,對顧權說道,“你該回去了。”

“喻錚?”顧權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可手裡卻多了一隻藥膏,是喻錚之前給他的那隻。

“我家的家庭醫生配的,我試過了,是好用的。你拿著,以後自己多照顧自己,彆再來找我了。”

分明是邀請,可轉頭就變成了訣彆。顧權不懂,也看不明白。

可他在單純,也不是傻子。就在喻錚推著他往房間外走的時候,顧權看見走廊轉角處守著的老管家,頓時什麼都想通了。

顧權陡然明白了司煬說的那句話的意思。司煬是在挑撥離間。

他開始給自己說的那一堆話,無外乎是在表明他對喻錚的重視,以及喻錚回到喻家後的尊貴待遇。可偏偏這樣的喻錚卻根本想不到聯係自己,直到將近一個月後,才想著關心自己這個發小。分明就是被富貴迷了眼,沒把他這個發小放在心裡。

這是司煬在暗示他,喻錚根本就不重視他。

可與此同時,顧權也明白了喻錚最早那句“我們像不像籠子裡養的雀鳥”的暗示。

喻錚在向他求助,在告訴他自己被司煬軟禁,沒有自由。

再不被顧家重視,顧權也長了耳朵,能從顧父和顧家大少的談話裡聽到一些內容。

例如司煬把控喻家大權,喻錚看似尊貴,不過是個空有虛名的吉祥物罷了。

喻氏集團名義上還姓喻,可實際上早就改朝換代,冠上了司煬的名。

可這並不是顧權覺得害怕的理由,真正讓他覺得害怕的是司煬。而喻錚原本想求助,話到了嘴邊卻改成訣彆的原因,也一樣因為司煬。

司煬用的是陽謀。他當然知道顧權在見了喻錚之後就會明白喻錚的困境,可他算計的卻並非是這個,而是人心。

喻錚在花紅百日的時候,根本想不到被踩在泥地裡苦苦掙紮的顧權,偏在自己被困入籠中的時候想到了這個發小。他對顧權到底有幾分真心,不言而喻。

而顧權呢?同樣是棄子,就真的不會因為喻錚的優渥生活而心生妒忌嗎?他真的會死心塌地的幫助喻錚嗎?

至於喻錚,在看見了發小的狼狽之後,他真的就有臉麵央求這個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的發小拉扯自己嗎?

畢竟今天他顧權隻要救了喻錚,不用等著他回到顧家就要承受顧家人的雷霆之怒!

喻氏集團和顧家正談的生意,不僅僅是雙贏這麼簡單。

人心二字,莫不過由貪婪和欲丨望澆灌而成。年少的情誼,又能經得起多少推敲和考量?

顧權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攥緊,他對上喻錚寫滿悲傷的眼,無數的念頭在腦海裡徘徊,讓他頭痛欲裂。可手裡喻錚方才給他的那隻軟膏卻重比千金。

籠子裡的金絲雀像是因為房間裡的氣氛感到不安,突然張口鳴叫起來。叫聲悅耳卻哀泣至極。

顧權盯著它看了許久,最終還是顫抖著手,在喻錚訝異的眼神中,關上了臥室的門。

喻錚或許對他沒有那麼真心,可卻是他顧權長到這麼大唯一真心實意關心過他的人。就算是為了報恩……更何況喻錚的確可憐,近況說不定比他還危急。

司煬那種人……司煬那種人說不定哪天就生吃了喻錚。

“喻錚……彆這樣。”顧權聽見自己的嗓音是顫抖的,但他還是掙紮著把後半句話說完,“咱們說點真話吧。”

他已經進了司煬的局,與其和司煬一起與虎謀皮,不如賭一把發小的真心實意。

喻錚半垂著眼簾,鬆了口氣。他賭贏了。這個發小,最終還是站在了自己這邊。

第一場心理戰,他贏過了司煬。即便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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