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1 / 2)

窺嬌 三月蜜糖 4496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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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倒春寒,燈籠投落在廊下的光仿佛渡了層冷白色,鳥雀踩斷樹枝,片刻後又恢複安靜。

屋裡人影晃動,脫落衣裳的聲音夾在窸窣的腳步聲中。

眉珍又往浴桶裡倒了滿滿一盆熱水,蒸騰開的霧氣瞬間迷了眼,她趕忙扭頭,望見雙聯屏風處正褪裡衣的姑娘。

柔軟的綢裳自她肩頭滑落,露出雪嫩瑩白的肌膚,腰際處纖細滑膩,如頂好的羊脂美玉,橘色燭光使那肌膚平添幾許朦朧的溫潤感。饒是伺候姑娘多年,眉珍一時間仍有些挪不開眼。

她走過去,從眉蕪手裡接過珠釵放到妝匣中,兩人又在姑娘入浴後將屏風和衣桁擺置在側,剛做完便聽到嘩啦一聲。

白霧嫋嫋間,濕透的發絲黏在肩膀,因水的晃動偶爾從巒線處遊曳飄搖。蕭含玉眉心微蹙,抬起手臂將左手舉到自己眼前,食指指肚的疤痕因皮膚白而顯得尤其突兀,像條蜈蚣腿。

去到外間,眉珍朝眉蕪使了個眼色:“姑娘這些日子不大對勁兒。”

眉蕪咦了聲,想回頭,被眉珍一把拉住:“你不覺得她仿佛有心事嗎?明日要給小小姐割血喂藥,以往這時姑娘都會喝幾碗雞湯,可今夜她沒用晚膳,也沒喝雞湯。”

眉蕪張了張嘴,見眉珍盯著她打量,遂改口:“許是前些日子病著,將將好吃不得油膩。”

眉珍笑:“廖嬤嬤特意吩咐廚房將上頭那層油撇掉。”

少頃,眉珍道要去庫房拿些器具,便匆匆打簾離開。

眉蕪則繼續收拾書案上的紙筆,把歪倒的插屏扶正。不多時廖嬤嬤搓著手進來,見雞湯原封不動,不由納悶地往槅扇處瞟了眼。

“你隨姑娘去的王家,途中沒出什麼事吧?”

眉蕪回道:“王老太傅的生辰宴每年都是那些排場,郎君和姑娘去過多回,著實沒甚異常。”

廖嬤嬤是夫人專程指給梧桐院的老人,怕眉珍和眉蕪年紀小,處置事情不妥當,才讓她來幫襯。她暗自揣摩一番,覺得郎君既然在場,想必也不會出什麼岔子。約莫姑娘的確胃口不佳,但隻要彆耽誤明日小小姐的侍藥,倒也無妨。

屏風後溫香熏人,眉蕪往前探身小聲道:“姑娘,眉珍又往主院方向去了,廖嬤嬤詢問今日出門的事,奴婢依著您的吩咐,關於沈郎君的事一個字都沒透露。”

蕭含玉撚著食指傷痕,仿佛有刀刃擦著那兒割開皮肉的痛感。

她自幼失怙失恃,是姨母將她接到信陽侯府悉心嗬護,錦衣玉食撫養長大的。她敬重姨母,亦把世子魏含璋當做兄長,把小小姐魏韻當做妹妹,故而才會在魏韻需要自己的血做藥引時,不顧姨母反對自行割破手指,於每月朔望滴血侍藥。

十年來,月月不曾間斷。

直到數日前,她無意中聽到姨母和哥哥的談話,才知自己的真心被利用。

每月割血隻能緩解魏韻的痛苦,而等蕭含玉滿十八歲後,她的心和血便可以換給魏韻。如此,魏韻便能同尋常女子那般,膚色紅潤,氣息平和,然後出現在眾人麵前。她再不用做閨閣裡病弱的嬌小姐,可以吹風受凍,可以和閨秀們品茶賞花,肆意生長。

魏家人不止要蕭含玉的血,更想要她的命。

梧桐院,廖嬤嬤和眉珍都是姨母的眼線,她們會定期回稟蕭含玉的日常,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整個信陽侯府,她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除了眉蕪。

“明日你出門,便說是為我采買胭脂,借機將手帕交給沈敬之。”

蕭含玉坐在雙雀銅雕菱花鏡前,烏黑的發垂在胸口,她似下定決心,抬眸望向猶豫的眉蕪:“你若不願,隻管坦言,我不會為難你。”

眉蕪當即跪在地上,低聲說道:“沒有姑娘,眉蕪早就死在人牙子手中了。雖不知姑娘為何如此,但眉蕪這輩子,隻認姑娘一個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