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含玉將荷包裡的錢全倒在桌上:“你不必謝我,隻記得不管怎樣都該好好活著,為自己,也為趙家。”
頓了少頃,蕭含玉又道:“任何時候,不要走絕路。”
趙禎兀的抬起頭,少年的眼睛布滿水汽,卻又無比滾燙。
他咬著牙,彆開臉用力抹了把眼睛。
趙家覆滅,錦衣玉食的日子一去不再,以後每日顛沛流離且不能以“趙禎”身份示人,現下或許還能苟存,但日複一日鬥誌被消磨,繁複無望的感覺便會充斥大腦,夜深人靜時尤甚。
萬念俱灰的人若不能及時開解,那便隻能去死。
蕭含玉眨了眨眼,儘量用平靜的口吻安慰:“你母親泉下有知,一定希望你活下去。哪怕在血路中掙紮,也彆放棄。你活著,就是希望。”
趙禎閉眼,少頃後對蕭含玉拱手一拜,隨即摸起桌上的銀子塞進懷裡,轉身躍下馬車。
待回到城中,蕭含玉特意讓車夫去了教坊司旁的茶肆歇腳。
來到二樓,果然看見了魏含璋,他正端坐在支摘窗旁,另一側則是飲茶的周仲。
兩人像是在議事,也像在此處等她折返。
方才蕭含玉便瞥見魏含璋的身影,隻是當時緊張不曾細看,也便沒那麼確定。待送走趙禎後細細琢磨,她慢慢回過神來。
她以為悄悄讓趙禎上車,車夫沒有覺察,至少不知他身份是誰。但看後來趙禎離開,車夫毫無異樣,應當是被提前知會過。
還能是誰,隻可能是魏含璋所為。
“哥哥,”她微微一笑,轉頭又與周仲行禮,“先生。”
周仲回禮,為她洗過小盞,斟茶。
“趙禎走了?”
蕭含玉點頭,握起茶盞淺淺啜了口,說道:“他看起來不大好,渾身都是傷。”
周仲瞟了眼魏含璋的反應,見他冷冷淡淡沒甚興致的樣子,便轉頭回道:“能活著便再好不過了。”
蕭含玉不置可否,又飲了口茶,抬起眼睫看向魏含璋:“哥哥,你既能放過趙禎,能不能....”
“不能。”
蕭含玉被他打斷,愣了下,小臉慢慢泛紅。
周仲舉起手掌抵在唇邊,輕輕咳了聲。
“喝茶。”
蕭含玉沒動,暗暗給自己鼓了鼓氣,豁出臉麵問道:“趙娘子性情剛烈,桀驁不馴,入教坊司不如殺了她。哥哥與禮部相熟,便不能搭把手嗎?”
不是為了趙家,而是同為女子,她不願看著曾經相識之人被推進爛泥,那等醃臢銷金窟,會將人的尊嚴踐踏的一絲不剩。
她知道所求過分,但魏含璋既通融了趙禎,便也能順手搭救趙樂。
蕭含玉屏住呼吸,滿懷期許地望著魏含璋。
“哥哥,不能嗎?”
兄妹二人間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勁兒,周仲知道此時自己該走開,但想起兩人將將和好沒多少日子,便又硬著頭皮咳了聲,決計說和說和。
“姑娘,趙禎是男子,能從流放的路上逃走,之後可以變換身份謀求生計。日子或許難熬,但於他而言流亡是條生路。趙樂不同,她家出事後,禮部已經將其登記造冊,列入教坊司名下。”
蕭含玉不解:“又如何?”
周仲:“換言之,她被人畫過像,且多番印製,她的模樣已經被諸多權貴知曉。且她是女子,這世間之於女子的束縛很多,想活下來很難,她更不可能像趙禎那般東躲西藏。”
蕭含玉揪著衣角,漸漸明白其中艱難,但還是彆扭地反駁過去:“你不是她,怎知她不能。”
魏含璋蹙眉,語氣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