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這麼說，陸深深能咋地？隻能憋住回答“你開心就好”的衝動, 默默擠出一個：“……嗯。”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這麼短短的一個“嗯”字, 能體現出多少種難以言表的情緒呀！
她的態度在林珩意料之中, 他垂眸望了她一眼也沒有勉強，兩人便這樣繼續往前走。
這一路仍舊是沿江, 從這裡望去，還能看見波光粼粼的河麵和大橋。兩岸燈火璀璨，襯著夜幕中的繁星，倒也很是好看。
陸深深特彆心機地選了一條很難碰見校友的路線, 這邊的公車隻能到學校鄰近，一般大家都不會選這趟。林珩這麼聰明，大抵也是看出來了的。但他仍舊很安靜，也早早鬆開了她的手, 沒讓她繼續尷尬。
對方這麼善解人意體貼寬厚，陸深深反而跟之前一樣腳的不好意思起來。
她感覺自己就跟拿著大鍘刀隨時準備“拒絕四連”似的，從頭到腳就是一個莫得感情的殺手。尤其迎麵而來兩個醉醺醺的人, 一不小心要撞上她時, 林珩立刻伸手想護著她往自己這邊避一避——卻沒想到她眼疾手快身手敏捷搶先一步跳走，也順勢躲開了他的手。
大佬動作一頓，沉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臉上分明沒有情緒, 卻顯得有些失落。
……搞得她心裡更愧疚惹。
陸深深不曉得說點啥好，在路人走遠後便小聲說：“學長，不好意——”
“沒事，”林珩神色淡淡地打斷她, “不用跟我道歉。”
“……”
唉，陸深深撓了撓臉，悄悄歎了口氣。
大佬人太好了，她確實有點點過意不去。恰好手機響了一聲，她順勢低頭看微信，是孫曼安發來的，問她人在哪兒。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公車站了，林珩看樣子也準備搭車回學校。陸深深感覺自己也快拒絕四連了，所以也沒打算讓孫曼安她們過來，就回複：“我在車上，馬上就要到學校啦！你們好好玩，不用管我！”
慢慢慢慢：“嗬，女人，你最好不是背著我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聖代真好吃：“……”
好基友回了個嫌棄的表情不理她了，公車又一直沒過來。林珩在旁邊不知道乾啥，陸深深也不好看他，為了緩解尷尬，就默默地打開學校論壇看八卦。
今天的論壇首頁出奇地乾淨，什麼A大佬B大神都沒看見，反而是什麼校花極草班草之類的八卦糾葛愛恨情仇占滿了頁麵。陸深深覺得有點點奇怪，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再退出來看看朋友圈，點開微信時，聊天列表最上排的還是隻有各種班群社團群學校群等等。
她才掃了一眼，還沒想出來是哪裡有問題——旁邊忽然過來一個長發飄飄的妹子，穿著森女係的毛衣格子裙，雙頰緋紅地走到了林珩麵前：“你好，請問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嗎？”
“……”
不得了哇！這個妹子小臉杏眼長得挺好看的，大小也是個級花吧。可惜她碰見的這個連Z大新聞係院花都能麵不改色地拒絕兩次，陸深深忍不住在心中歎息一下，順便實名製羨慕大佬走到哪裡都有妹子告白。
陸深深跟林珩離得不遠不近，倆人之間也沒有對話對視，彆人以為他倆不認識也是可以理解的。妹子出現後，她甚至還想再退一步，給他們留下發揮的空間，更擔心自己會被扯過去當成拒絕的道具——
誰料對方根本用不上她。
被搭訕的林珩在對方話音落下後，隻是略略抬眸掃了眼妹子。他目中波瀾不驚十分平靜，說話也言簡意賅，隻用了三個字：“對不起。”
妹子臉上的緋紅便瞬間從害羞變成了羞惱。
可她沒有輕易死心，攥著拳頭上前一步，鼓足勇氣努力不露怯地追問：“為什麼？給個機會都不可以嗎？你有女朋友了？還是有喜歡的女生了嗎？”
“……”
陸深深第一次親身體驗女生主動追求男生的場麵，不禁為妹子的大膽直接驚歎一聲，同時更加警惕地咽了口唾沫醞釀情緒，隻要情況不對她立刻見招拆招。
——結果林珩還是沒用上她。
他仍舊垂著眸，甚至沒有往陸深深這邊看，隻是拿那把清冷好聽的嗓音，像陳述事實一樣平鋪直敘地說：“沒有。有。”
前一個是回答有沒有女朋友，後一個是回答有沒有喜歡的人。
簡單粗暴，半個多餘的字都沒有。
這拒絕的態度太明顯了，女生一時紅了眼圈，麵上越發撐不住。但可能真的是一見鐘情不想錯過對方，話都至此她仍舊沒有放棄，強撐著那口氣還要開口：“我……”
才說一個字，林珩便已經淡淡地打斷了她：“我沒必要騙你。”
“……”林珩把話說得這樣直白一點不給機會，一般女生哪撐不住？她緊抿著也想轉身離開，但到最後舍不下，紅著眼睛問了一句，“你真的很喜歡她嗎？我——”
他不假思索地說:“很喜歡。就算她不喜歡我，也很喜歡她。除了她誰都不可以。”
“……”
妹子這下真的死了心，眼中含淚泫然而去。陸深深在旁邊咽了口唾沫不知自己該乾啥，反而望著地板磚說完這一段話的林珩很平靜。甚至公車緊隨其後姍姍來遲時，他還可以很鎮定地護著她上車。
車上人不算多，兩個人挑了後排坐下。陸深深聽完剛才那段話，就算對方說的時候沒有看自己，她也不敢主動作妖。
行到一半時路過某處，窗外竟然炸開大朵大朵絢爛多姿的煙花，非常漂亮。旁邊有人議論說是什麼煙花節，很久沒看到的陸深深有點小激動，趴在車窗上往外張望——結果她看煙花，身旁那人卻靜靜地看她。
那剪影落在車窗上，神情平和寧靜，似乎沒有一定要收到回應的意思，隻是想多看看她而已。
陸深深回過頭時，他也自然而然地恢複了之前的狀態。她心頭滋味更是複雜，鐵石心腸也不禁有一咪咪的躊躇猶豫：打算下車就發好人卡的她，是不是太過冷酷無情辣？
她不知道咋辦，就隻能沒話找話隨口說了句：“學長是不是跟陳越澤學長也認識呀？”
“……”
完辣！一問出口她就知道壞菜啦！！
除了陳越澤跟徐景行那種天然好基友的組合，她怎麼能在一個大佬麵前主動問起另一個大佬呢？？
腦抽的陸深深甚至腦補了接下來的修羅場劇情，她頭皮一麻立馬就要改口，哪想大佬就是大佬，比她想象中的氣度大得多，沒有回頭就直接開口：“小時候認識。”
就這麼五個字。
沒了。
她：“……哦。”
八卦說一半是很欠揍的事情你造嗎！！大佬你這樣分分鐘要掉粉掉好感的好麼！！
林珩沒有再開口的意思，陸深深也木著臉放棄了這個話題。她默默拿出手機又打開論壇，想試試能不能從論壇八卦裡找到什麼蛛絲馬跡，沒想到打了“陳越澤林珩”點搜索，卻隻出現了林珩一人的貼子，陳越澤卻不見蹤影。
咋回事？論壇抽抽了？計算機係的大神們出去放假玩兒去了？還是她找八卦的姿勢不對？？
陸深深眨巴眨巴眼，手指動了動想刪掉換個名字重來，剛好公車到站，她隻能暫且放下，跟著林珩一塊兒下車。
她這條路線選的十分理智，公車上跟下車後都沒有看見疑似校友的路人，就算有，離得遠了也看不分明。
這條街是老街，兩遍都是高大的法國梧桐。這個時節還沒有茂盛起來，卻也令光線半明半昧很是好看。陸深深站定後回頭看了眼林珩，他也正看著她。講真她心裡還是挺有壓力的，尤其想到要發好人卡，更加覺得難以措辭。
可……不發她又過不去心裡那一關，拖著人家更是不好。想想前麵三個都這樣過來了，最後一個閉閉眼也就過去了吧？她咬咬牙一鼓作氣正要開口——對方卻似能讀心似的，纖長濃密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瞼下落出一片濃重的陰影：“認識我，你開心嗎？”
誒？？大佬想自己領卡嗎？
陸深深一怔，緊張地捏住衣角遵從本心：“總體而言還是挺開心的！學長人很好，是個非常棒的朋友。”
林珩聽了，嘴唇微微彎了一下，臉上沒有高興也沒有失落，平靜得過分 ：“我覺得很開心。如果沒有你，我不會發現那麼多好吃的零食。”
萬萬沒想到·深：“……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