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苦瓜臉兒的,幾時才能心情好?…那說好了,我可等你明天給我買,什麼時候買來老娘什麼時候伺候你舒服!”女人這才得意了。
二人吃吃笑著,眉來眼去地準備過街下館子。
“迂——”卻忽然麵前一輛馬車將將一擋,簾角下刺金邊的‘沈’字潦草不羈,牛頭馬麵一般。
哎呀媽,要人命了!
沈硯邵‘刷——’地刹住腳步,一把將女人手兒扯開,桃花眸子裡堆滿尷尬:“呀,二…二哥二嫂?你、你們怎麼在這裡?…好巧啊哈,正和朋友看戲呢,他有事先走了,順、順道送他媳婦回去!”
魂兒都嚇尿了,使勁扯著女人的袖子,讓她快走快走。
那叫秀芸的女人卻不肯走……呸,還說抬自己回去呢,負心郎,吃了吐!
偏甩著帕子翹著胸脯看他怎麼辦?
個扶不起的阿鬥,枉榮若在宅子裡為他受儘委屈!
鸞枝不動聲色地把那秀芸打量,見女人一雙薄眼皮兒也一挑一挑地在瞄自己,那舉止間風塵味兒十足,騙得了好色的沈老三,卻騙不了自己……梅喜在做丫頭的時候,就已經不知道在多少男人的麵前裝過“清清白白”了,方法不要太多。
看不過去,替榮若不平,揚聲笑喚道:“喲,三爺好巧呐!早上三奶奶才說要給你納通房呢,這廂您就惦記著往裡頭抬女人了。”
沈硯邵聽不懂,乍一聽還以為是真的,眼睛頓然一亮:“真的?…嗨~,我就說榮若的肚量最能容人了……好女人啊,嘖!”頓地又把秀芸抓回來,得意嬉笑:“瞧瞧,我二嫂親口說了!就說爺不會騙你吧,你還恁是不信!”
“嗤嗤~”女人這才正眼看向鸞枝,懶懶地屈膝見了禮,又撇著嘴兒去戳沈硯邵的腦門:“瞧你這慫樣,多學學人家二嫂的乾脆。”
一瞬討好巴結起鸞枝來。
鸞枝心中反感更甚,偏勾著嘴角又笑:“彆高興得太早呀~!人三奶奶還說了,除卻小綠,哪個女人她的眼裡都不容,三爺若執意要抬也行,幾時抬回去,幾時她就回你丈母娘那裡去住!”
最怕的就是嶽父丈母娘了!
老三雙腿一軟,訕訕哭將起來:“嗨~,彆、彆啊!千千萬萬彆讓榮若知道,她知道了又得哭……咱家還欠著她家銀子呢,她這還懷著男娃呢,二嫂行行好則個~!
哼,知道她懷孕,你還做這種囫圇事!
鸞枝冷著臉不說話。
沈硯青冷颼颼瞥了眼那輕挑招搖的女人,心中都是厭惡。恨鐵不成鋼,家中產業繁多,他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可惡三弟卻整日個與一群魑魅魍魎胡鬨,恁的是個敗家貨色。
懶得與沈硯邵廢話,隻對馬車後頭的跟班小廝吩咐道:“去鋪子裡叫上幾個人,綁了這畜生回去,撚祠堂裡先關他半個月!”
“是!”小廝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叫秀芸的女人臉色刷地冷下來,笑笑著凝了鸞枝一眼:“哼,那三爺以後彆來找我了,奴家不做那縮頭藏臉的烏龜,也不買臉色給少奶奶們看!”顛著一雙三寸金蓮,屁股兒左右扭擺,頭也不回。
老三拉不住,怕女人當真不理自己,連忙打了個虛幌子,急將將扔下一句:“嚇,先走了!二哥二嫂行行好,千萬彆讓榮若知道——!”拖住秀芸,跳上自個的馬車逃之夭夭。
小廝帶著幾個夥計過來:“爺,人呢?”
“跑了。你們幾個跟去看看,查清楚他住哪裡再來回我。”沈硯青沉下臉來。
“是!”夥計們疾步追去。
……
車輪子軲轆軲轆繼續往宅子方向走。
鸞枝卻沒了心情。
沈硯青問她:“怎麼了?”
“就是替榮若抱不平。也怪你母親,自個兒子風流敗家,她不管束,反倒整日個苛刻著媳婦。換我是榮若,有那般強勢的娘家,一準兒與他和離!”鸞枝憤懣的說。
說完了卻發現周遭詭異安靜,看到沈硯青新奇的目光。
問他:“你在看什麼?”
“看你忤逆。好個大膽丫頭,她再不好,也是我長輩,又豈是你能夠教訓?”沈硯青作嚴肅狀。
鸞枝自覺說漏了嘴,連忙吐吐小舌兒:“那也比你好…都當爹的人了,還玩甚麼離家出走,沒羞。”
沈硯青才調侃著鸞枝,頓地又沒麵子起來,咳咳嗓子:“那日確是被你氣傷了。見你難受,又不忍心凶你;倘若繼續留在家中,心呢,卻承受不住頻頻被你擊傷……還不如出去安靜躲避幾日。”
他雖說得輕描淡寫,然而眉宇間隱忍的落寞鸞枝卻看得分明。那些日子入了魔怔,原是自己冤枉了他。
卻不肯拉下臉來道歉,隻閉著眼睛裝作睡著。
免得他太得意。
……反正以後她會疼他,會一心一意對他和孩子們好。
馬車一路不停,很快便到得沈家老宅。一路被他攬著回來,乍一推開竹嵐院月牙形的拱木門,把滿院子看望狗仔兒的狗爹們嚇了一大跳。
“汪汪!…嗚——汪!”旺財很窘,怎麼關著門還不頂事?連忙凶巴巴吼著眾狗們出去,假裝不認識,假裝非常討厭。
鸞枝捂著拍子笑得不成樣。
個沒節操的敖烈!沈硯青很鄙夷地看了旺財一眼,不過他可沒心思打理這些狗們春事……女人笑得太好看,他把持不住。
大白天的把門兒一關,小夫妻兩兒往被褥裡一鑽,那衣裳拆解,肢體纏蠕,說甚麼給她好好歇息,其實卻又弄了幾時辰春宵。等到穿衣洗漱,天又是晚上了。
老太太因為好幾天沒見著孫子,晚膳的時候便讓人去請小兩口到上房陪著。
覺著人少,林嬤嬤特意換了一張紅木小圓桌。
五菜兩湯,葷素相宜,老少三個默默用飯。
鸞枝胃口好,夾了一塊酸辣香酥墨魚兒,吃一口,還想繼續夾,碗裡頭已然多出來二三塊。
看一眼沈硯青,那眉目清雋,肅然端坐,好不正經……然而筷子末端的湯料卻出賣了他。
鸞枝心中生暖,想了想,筷子探入素菜碟裡,回夾了一大筷韭黃過去。
曉得他不吃。偏給他夾。
沈硯青痛苦地皺起眉頭。
鸞枝忍不住抿嘴,低頭吃起他夾的墨魚兒。
“咳。”老太太悶聲咳了咳嗓子——天煞的小冤家,掐起來的時候恨不得掐個你死我活,愛起來的時候呢,連吃個飯都不讓人安生。
卻又不真的懊惱,隻是抽著嘴角:“好好吃,彆餓著我的小孫孫!“
“是。”沈硯青幸災樂禍,便衝鸞枝戲謔挑了挑眉:“鸞枝,你聽見了沒有?”
可惡,好像沒他什麼事兒一般。
鸞枝才沒那麼傻,夾起一塊老太太最愛吃的煎炸素雞,笑盈盈:“老太太您也吃,您吃好了孫孫們才高興。”
老太太活了六十餘歲,還從來沒有哪個媳婦、姨娘給自己夾過一筷子菜呢。或許是怕自己,也或許是恨自己,反正都把她當佛尊一樣老遠的供起來、隔開來。瞅著鸞枝此刻眼中的柔靜,心中越發滿意這女人聰明,知恩圖報,不白對她好。
“嗯。”老太太悶著嗓子,難得語重心長地籲了一口氣:“以後都是當爹當娘的人了,做什麼事情,再不能像從前那般衝動。日子就這樣好好的過下去,再不要吵吵……我也老了,管不了你們那許多,能看幾年小曾孫兒就是幸福。生意上的事兒辛苦,鸞枝你要多疼著點你丈夫;硯青也要常回家來呆呆,省得以後孩子和你不親。”
“是。謹記祖母/老太太教誨,日後定不再讓長輩們擔心。”沈硯青與鸞枝濯濯對看了一眼,藏在桌下的手兒暗暗互相扣緊。
執子之手……這感覺真是奇怪,連當日拜堂兒都不比此刻嚴肅。
老太太瞅著鸞枝小西瓜一般隆起的少腹,默了默,對沈硯青道:“生意上的事,我放心交給你。等這陣子布莊上的事兒忙完了,也把你媳婦的身份抬了吧。不能委屈了孩子。”
“是。孫兒一早就有此意,隻看鸞枝她…願意不願意?”沈硯青笑笑著看向鸞枝。從前問過她,那時不到火候,此刻應該不會再拒絕。
還有什麼不願意的?老太太一雙細長老眼瞪過來。
手心裡的力道暗暗緊了緊,是他在等待自己的最後答複。鸞枝默了默,少頃噙著笑臉抬起頭來:“謝老太太恩典,一切都聽祖母安排。”
改口了。
眾人暗暗舒了口氣,一旁伺候著的春畫和梨香喜笑顏開。
正說著,魏五腫著大臉跑了進來:“爺,馬場那邊,土匪把二十匹馬都換了銀子還回來了!”
一邊嘶著嘴角,一邊讓人抬進來一大箱花白白的銀子。
曉得這廝被小翠打了,一眾的丫鬟婆子們忍不住吃吃戲笑。
老太太嗔惱地罵道:“看看,看看你鬨得什麼革命?媳婦躲是沒有辦法的,得哄,哄好了才有甜頭!”
嘴上罵,卻不見真惱。
魏五很沒麵子。看一眼少爺一對小夫妻,乖乖,敢情這貨拐自己離家出走幾日,他和少奶奶倒是越來越恩愛了,過糞!
魏五恨得咬牙切齒:“得,以後除了生意上的事兒,奴才再跟著少爺瞎掰,奴才就是頭豬!”
“嗤嗤…”下人們笑得越發止不住。
沈硯青蠕了蠕嘴角,見魏五手上還提著兩隻母兔子,便肅著臉一本正經道:“爺斷然沒有逼迫你,怪你臨陣反戈,此刻如何又來賴我?…手上提著的是什麼?若沒有事,先且回去吧。”
魏五這才想起來那個英俊土匪哥兒的囑托,忿忿然把兔子一擲:“是那個叫蕭什麼風的疤臉弟兄,說是親自打了兩隻野味,送給少奶奶補身子。”
沈硯青峻眉微挑,略有訝異。想了想,又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麵都不曾見過呢。便笑笑道:“嗬嗬,他倒是有心了,不枉我有意結交。銀子先放在賬上,下回來他來抓藥你原樣退回去,野味留了便留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七千五的大章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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