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片刻,他才說:“你想怎樣都可以。我看不到你那邊。”
龍芸哦了一聲。
她把木屐脫了,又脫下了外麵的衣裳。貼身穿的衣物沒有脫。就這樣下了溫泉。
溫暖的泉水漫過肌膚,非常舒服。水波輕輕蕩到脖頸上,撓得脖子癢癢的。
水溫正合適,不冷也不熱。
四肢好像柔軟了些。背上隱隱作痛的傷口,完全感覺不到了。
水流在她的軀體周圍遊走,一種屬於自然的溫和力量,將她完全地包圍了。
龍芸在溫泉中泡著,閉上眼睛聽周圍的聲音。
風輕輕的吹過耳際。泉水叮咚。魚兒在吐泡。樹梢的枝葉輕輕地搖擺。遠處傳來古琴的撥弦聲,好像淙淙流水,由心間淌過。
她進入忘我的狀態。時間過得很快。
天色漸晏。夕陽快要落山。晚霞的暉光灑落在水麵,變幻出點點金光。
龍芸從水裡爬出來。水珠滴滴嗒嗒地滾落。
她將外衣往身上胡亂一裹。頭發勉強擰了擰。也沒擰乾,還在滴水。風往臉上一吹,她便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眼下的龍芸,靈力儘失,連一個火星也打不出來,更彆提把自己烘乾。
她便這般水淋淋地回到聽水榭。天鈞正在擺弄幾盆花草。
龍芸下拜,“謝謝師父為我療傷。弟子告退。”
天鈞看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這時的龍芸才出浴,臉色潮紅,頭發濕漉漉的。裹著的外衫之下,是貼著身體的薄衫,顯露出少女瘦弱的形軀。
天鈞不再看她,隻伸手彈了個響指。
四麵溫柔的火光出現,將龍芸團團圍住。身上一下就暖和了。
不多一會兒,頭發乾了,衣衫也乾了。
天鈞輕飄飄道:“明天過來,自己帶上換洗衣物。”
龍芸應是。
回去女弟子宿舍,微微圍著她看了又看。
“我沒事,一點都沒事。”龍芸捉住微微,也是看了又看,“倒是你,昨天被人打了那一杖,要不要緊?”
微微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我沒事。姐姐沒事,我就沒事。”
龍芸道:“昨晚上沒睡是不是?貝殼沒了,睡不著覺是不是?”
微微道:“隻是擔心姐姐。貝殼沒就沒了。我也長大了,不能一直躲在殼裡。”
龍芸看到,微微床頭掛著一隻小竹籃。竹籃中滿是閃光的破碎貝殼。
龍芸道:“微微你彆急。姐姐一定會給你找個新的貝殼。”
龍芸又去男弟子宿舍看望攖寧和陸通。
攖寧和陸通都受傷不輕。陸通臥床不起。攖寧人倒是起來了,臉色看去很憔悴。
他坐在書桌前,一片一片粘那幅破碎的“至人無己”字帖。
可惜有幾處碎片遺落,怎麼拚都少了幾個角。
龍芸心下難過,勸道:“師兄你先養好身體。這個晚些再粘也不遲。”
攖寧埋首道:“快粘好了。”
龍芸道:“都怨我。要不是因為我,微微的殼不會碎,你父親的字也不會……”
攖寧道:“不怨你。怨我自己。上課就上課,沒事乾嘛把這個拿出去。”
龍芸見兩人都病怏怏的,道:“你倆去天籟軒下溫泉吧。那個溫泉真是神了。我白日一泡,好了許多。”
攖寧抬眼笑道:“怎麼,一個人泡得寂寞,想我跟你一起泡麼?”
陸通聽得麵紅耳赤,直接堵上耳朵。
龍芸對攖寧的一腔愧疚之情,霎時間煙消雲散,罵道:“你一個人爛在這兒吧!”
次日是個休沐日。同一時間,龍芸又去了天籟溫泉。
這一回,她把清神咒背熟了。以為師父會檢查功課。結果天鈞讓她直接下水。
龍芸在溫泉裡泡著。有時閉上眼聽聲音。有時睜開眼,悄悄打量四麵。
這裡看不到聽水榭。往後麵是一道山壁,爬著藤蔓。往前是木屋。
木屋前有個葡萄藤架,葡萄一串串垂下來。紫紅色的,青碧色的,熟得透了,被鳥兒吃掉大半。
出來時,天鈞問了一樣的問題:“你聽到了什麼聲音?”
龍芸答:“有鳥鳴、蟲鳴,風聲,樹葉花草的輕響。”
天鈞又問:“除此以外,有沒有聽到彆的聲音?”
龍芸說:“水池旁邊的葡萄藤架那兒,有個葡萄掉下來的聲音。”
天鈞說:“你是想吃了吧?”
龍芸吐了下舌頭。
她不知道天鈞要什麼答案。要不找攖寧問問?
天鈞說:“以後七日,你每日到此間溫泉。若我不在,自行去池中即可。天籟軒的門禁會為你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