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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路幽深, 那條土黃色的小路延綿直儘頭, 淩風的眼睛隻能看見麵前的方寸之地。

四麵八方都是濃鬱的鬼氣, 在如墨一般的漆黑中不知道有多少鬼在虎視眈眈。鬼路開在白天, 正是一天陽氣最盛的時候。即使淩風用了招魂幡跟聚陰符聚陰,這陰氣也隻能存留一刻鐘, 隨後便會被太陽驅散。

淩風不知道有沒有鬼趁這個機會去了人間,她隻感覺陽間的氣息越來越淡,回過頭看見在鬼門合上之前,還有那麼幾個不怕死的跑到鬼門邊上對她拍照。

看他們臉上止不住的笑容,那種掌握到第一手資料時由心底蔓延開的喜悅, 淩風冷冷地勾了勾嘴角, 頭也不回地邁步往前。

她甚少有如此慎重的時候, 自從親人全部過世, 淩家隻剩下她一人的時候她就不願穿這道袍。仔細想想,這四年間也就心血來潮穿過一次,餘下的時間裡都將這道袍放在那屋裡,日日夜夜與香爐為伴,想來沾了不少香火味。

淩風走在鬼路上, 一身香火味饞得大鬼小鬼跟了她一路,偏偏又忌憚她手中的招魂幡,不敢輕舉妄動, 隻能遠遠地跟著, 尋找下手的機會。

走了約半個小時, 淩風從這條狹窄的鬼路上走到了較為寬敞的陰路上, 再走半個多時辰,麵前出現了陰河。

陰河邊上擺渡的大鬼看見氣勢洶洶的淩風,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煞氣彌漫的招魂幡,還沒等淩風掏過路錢,就撲通一聲跳進了陰河裡。

招魂幡裡封的全是淩家祖上滅不掉的惡鬼,傳到淩風手中已經是第八代。淩風不知道她祖宗封了多少惡鬼在幡中,她隻知道單單揭去她封的符,這幡的鬼煞氣就足夠驚人。

在加上這是陰間的地盤,沒了太陽跟人氣的壓製,這幡遇見陰氣像是火遇見了油,瞬間燒了起來。

沒有大鬼,那船淩風也渡不了,她站在岸邊看燈火通明的鬼市,看位於鬼市中間的那顆百年鬼槐,看鬼槐後三層高的“天機茶館”。

“淩家八代單傳淩風,召陰河河底萬鬼,鋪鬼路,搭鬼橋。”淩風站在岸邊麵無表情地用掉一張價值近百萬的天師役鬼符,渡船的大鬼在河裡露出一雙眼睛看她。

天師役鬼符一出,陰河像是燒沸的開水,瞬間熱鬨了起來。無數的冤死鬼替死鬼受到符的控製,擠在了一起。它們弓起身子,露出平攤的背部,在這陰河裡搭成了一座鬼橋。

符紙變大變長,平鋪在那群死相各異的鬼的身上,鋪成了符路。

以符為路,以萬鬼為路基。淩風還沒到對麵,城隍廟差點炸了鍋。

有一座土坡擋住了城隍廟,讓其無法看見陰河的場景。淩風剛剛踏進城隍爺的感知範圍內,這名眼看就任職期滿的城隍爺就如驚弓之鳥一般跳了起來。

城隍爺從來沒感受到如果濃鬱的煞氣,這不是一種煞氣,而是凶煞、血煞、鬼煞,各種煞氣混在了一起,再加上滔天的鬼氣,絕對是世間罕有的大鬼、惡鬼。

就在城隍爺祈禱這個大家夥是路過他這小城隍廟的時候,就感到那鬼的氣息離他越來越近。不一會兒,就有鬼差來報,說淩風拿著招魂幡進了鬼市,要燒鬼槐,平天機茶館。

鬼市大多做鬼的生意,但依舊有些人跟鬼有聯係,會來鬼市跟鬼交換物品。不管是鬼界的特產,還是一些養小鬼的法門,或者是其他,這鬼市賣的東西隻有你想不到的。

這天機茶館,不光做情報生意,也替人替鬼收羅一些珍貴的物品。隻要價格滿意,不管你要那些東西有何用,怎麼用。

一身香火味的淩風跟她手上的招魂幡形成了鮮明對比。所有鬼都知道這是個人,還是個香噴噴的人,可她手裡的東西,可是專克鬼邪的東西。

膽子小的鬼在瞬間變成了鬼氣,生意也不做了,裹成東西跑遠了。

淩風走在鬼市上,路兩邊的店鋪紛紛關門,買東西的鬼也躲在了路邊,隻有幾個人類還在原地。

鬼市中間的那顆鬼槐長了百年,根莖早已牢牢抓住鬼界的土壤,吸取著方圓百裡的鬼氣滋養幾身。它每次舒展枝葉都會有鬼氣彌漫來,早已跟鬼市以及鬼市裡的鬼形成了一種平衡。

隻有天機茶館還開著門,那個腳離空還模仿人上樓梯的店小二變成一團鬼氣在茶館門前看她。淩風手裡的招魂幡跟鬼槐相互製衡著,鬼氣跟煞氣包裹了整個鬼市。

鬼槐枝葉舒展,每片葉子上都出現了一張鬼臉,它們從上往下俯視著淩風。似有風來,樹葉搖動,傳來一陣陣鬼哭的聲音。

“淩風?”站在路邊被淩風當做擺設的人突然出了聲,汪倫看見了熟悉的麵孔突然笑了笑。“你這樣子,可不像是個普通的風水師啊?”

杏黃色的道袍,招魂幡,身後背著的一米長的木盒子,也不知道裡麵裝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