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七十年代(1 / 2)

新生舞會在A大的大禮堂舉行,一台卡式錄音機就是全部的音響, 《青年友誼圓舞曲》悠揚的前奏一響起, 站成兩排的男女學生就手拉手的跳起了舞。

隊伍循環往複的在圓圈與兩排中變幻著, 跳完開場舞,音樂換成了《藍色多瑙河圓舞曲》, 交誼舞會正式開始了。

燈光下,傅靜秋的裙擺搖曳旋轉間在舞池裡綻放出了一朵朵花, 她纖細筆直的小/腿若隱若現間白得耀眼, 明明動作尚顯生疏,卻引來無數人關注。

然而讓無數有心尋芳的學長扼腕的是, 翩翩起舞的少女的腰間緊緊的環著一隻大手,擁著她的男人五官深邃立體, 眉間帶著幾分冷淡, 偏偏低頭看向懷中少女時,如寒冰乍破,含笑間柔情似水。

馮希文不是瞎子, 自然能感受得到那些圍著傅靜秋打轉的目光,他頗具占有意味的環顧了四周一圈,輕哼著對眼前波光瀲灩的傅靜秋嘟噥道:“真想把你藏起來。”

傅靜秋撓了撓他的手心,“怎麼藏?”

馮希文眸光一動, 刻意壓低了嗓音,慢條斯理的說道:“瞧你細皮嫩/肉的, 一口吞下去, 藏到肚子裡好不好。”

傅靜秋鼓了鼓臉頰, 伸指對他勾了勾,馮希文配合的低下了頭,傅靜秋張嘴輕輕/咬了他一口,饒有興味的笑道:“嗯,不錯,孜然牛肉味的。”

馮希文伸手摸了摸唇,痞氣十足的舔出一道水漬,手臂一緊,將傅靜秋壓回了懷裡,噴吐著熱氣在她耳邊啞聲說道:“我這還有更好吃的,回去再給你嘗嘗好不好?”

不提傅靜秋的嗔怒,隻看兩人對視間的默契與耳鬢廝/磨間的親密,就足以嚇退不少有心結識佳人的路人。然而也有不通世事的二愣子,圓舞曲一停,一個男人就大步上前向傅靜秋伸出了手。

“你好,美麗的小姐,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嗎?我是Kevin,不知道我是否能和你一起跳一支舞?”

來人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他身上的米白色青果領西裝讓他在滿堂沉悶的色彩裡鶴立雞群,配上澄澈的藍眼睛與閃耀的金發,仿佛自帶聚光燈。

傅靜秋有些驚訝,她握緊了身邊氣息危險的男人,搖頭用英語拒絕道:“您可以稱呼我為傅,謝謝您的邀請,不過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會。”

大門口,精心打扮的羅婉雲拽著一臉恍惚的梁哲往禮堂裡走,“阿哲,你快點,我聽說今天美國梅隆財團的繼承人也會來參加這次的新生舞會,既然將來我們打算留在美國,跟他套套近乎肯定沒錯。”

梁哲卻有些魂不守舍,下午,他回家拿西裝,卻發現了一件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爸媽,居然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截下了傅靜秋給她寫的信,並且以他的名義給傅靜秋寫了退婚信!

如果不是他媽看到他手上的西馬手表太過驚訝,一時露了形,他還真沒想到,父母居然早就知道傅靜秋的關係。

一想到靜秋收到退婚信時的絕望,梁哲的心就像被小蟲啃噬,疼痛裡泛起陣陣愧疚。然而梁母振振有詞的反駁卻讓他無言以對,“我和你爸也問過你手表的事情了,當時你不也沒說你把手表送去當聘禮了嗎?”

“兒子啊,你現在既然已經和婉雲在一起了,就把那鄉下丫頭忘了吧。婉雲多好一孩子啊,媽這麼做,那都是為了你好。”

是啊,父母是為了他好。

梁哲還能說什麼,向父母否認他的動搖嗎?說到底,是他先猶豫了,所以才會給父母信號,斬斷了他和傅靜秋的緣分。

怪不得,那天重逢,她會變得那麼冷漠。在她心裡,自己就是一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吧。

“在那,阿哲,快,我們過去。”

羅婉雲四處張望著,終於看見了人群裡顯眼的金發,拉著梁哲擠到了Kevin身邊。

“Kevin,我是A市八校聯合英文俱樂部的負責人Helen羅,我們之前在餐廳見過,你還記得嗎?”

被人打擾,Kevin無奈的攤了攤手,轉身看向羅婉雲,“你好。”

梁哲卻無心陪羅婉雲一起搭訕,他怔怔的看著對麵豔光四射的傅靜秋,驚訝的發現她正小鳥依人的倚在一個高大男人的懷裡。

而那個男人,居然,居然是馮希文。

梁哲當然是認識馮希文的,因為他黑五類的身份,梁哲還曾經因此對傅靜秋報以萬份的同情。

從前,他和傅靜秋談起外麵世界的廣袤時,也曾勸她,包辦婚姻是腐朽的,她還這麼年輕,絕不應該屈從長輩的約束,一輩子困在一個沒有半點共同話題的男人身邊。

記憶裡的馮希文,總是穿著打滿補丁的破布衫,古銅色的臉上總是滿頭大汗,腳上占滿了泥濘,沉默寡言的扛著鋤頭在田間行走。

馮希文是沉悶的,他就像是生活在傅家村的陰影裡一樣,遇到他們這些知青,也會低頭避開。

唯一一次衝突,是傅靜秋退婚那天,他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暴怒。那時,馮希文渾身緊繃,黑黢黢的眼睛裡滿是戾氣與痛苦。他握著拳頭狠狠的打了他幾下,卻敗退在傅靜秋的眼淚裡。